第67章 地摊奇迹(1 / 1)

天空还没亮透,街边的摊位已经开始一点点冒出来。有人推着铁架子,有人抱着塑料箱,有人蹲在路边把一块油布抖开。每年一次的地摊节就像是给普通人放的一次口子,谁都有资格摆一个摊位,只要你能站住,只要你能撑到最后。长河站在路口,看着人群慢慢拥过来,手心有点发汗。他背后跟着一队人,老王、小刘,还有几个最近才加入的人。每个人都拎着一件翻新的家具:凳子、矮柜、木箱、小边几。都是这些天一点点打磨出来的,漆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就摆这儿?”小刘站在空地前,声音里有点不确定。

“摆这儿。”长河说。他盯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又抬头看了一眼街灯下的光。他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紧劲儿,好像走到这一步突然意识到:今天如果不抓紧一点,也许会被人挤到后头去。

他们把桌布铺开,把小凳子排成一排,又把几把木椅子摆出来。有些凳子漆面温暖,有些保留了旧木纹的深浅。旁边摊位卖的是小吃,再往前是手工耳饰,再往前是卖旧书的。一片混乱,却又让人觉得这种混乱更接近生活。

长河低头擦着木面的灰,擦到一半,老王突然说:“哟,长河,今儿这阵仗挺大啊。”

“凑一凑呗。”他说。他听得出老王话里那点掩不住的骄傲,一个老人,混了一辈子边缘,今天能堂堂正正站在闹市里卖自己做的东西,那种情绪不用说,也能感受到。

地摊节一开始,人流就涌得像开闸的水。有人看热闹,有人来寻便宜货,也有人来淘那些没有量产味道的小玩意。长河他们的摊位最初没人停,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更热闹的地方。小刘不安地挠头:“是不是摆得太靠后了?”

“别急。”长河说。他盯着人群的走向,观察他们什么时候会自然往这边转。他知道自己瞎着急也没用,那些老摊主都懂得这个,摊位开头的冷场只是常态。

直到一个小女孩停下脚步,摸了摸摆在角落那只被打磨到光亮的小木箱。她轻轻推了一下盖子,又轻轻关上,动作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小动物。她妈妈过来问了价格,小刘报了一个不算低也不算高的数字,对方皱了眉头,没说话。小女孩却拉着她妈妈的袖子,悄悄说了句:“这个摸着很舒服。”

那一刻,小刘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问:“这木头是真的吗?不是那种拼接板吧?”

长河接过话,耐心说:“是旧木拆下来的,我们翻新打磨的,你可以摸摸纹路,不是机器压的那种。”

女人摸了摸,呼吸像是停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吧,我买。”

第一笔成交来得安静,却像把堵着的气口打开了。

五分钟后,又有人摸起他们那把老式靠背椅。那人手上带着油墨,像是搞设计的。摸了摸后,他问:“这个有点意思,是你们自己翻新的?”

“嗯。”长河说。

“多少钱?”

“要不你试着坐坐。”长河说。

那人坐了,椅子发出沉稳的响声。他抬了抬下巴,嘴角轻轻翘了一点:“好,带走。”

不到半小时,他们摊位前就开始挤起人来。有人只是来问问,有人看了看直接走开,但也有人停下来,像发现了什么能让人心静一下的东西。木头有它的温度,比塑料热,比铁柔。那种温度在早晨凉风里显得更明显。

有人拿起一把小凳子,轻轻放下,然后又拿起来。“这个……是你们这些人做的?”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敢信。

老王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平:“不然呢?”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个穿着旧棉衣的老人能说出这么平静的一句。他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的偏见讪讪地说:“你们做得挺好。”

“嗯。”老王只是轻点个头,眼里没得意,但手指摸着那把凳子的力度轻了一些。那种被人认可的感觉,好像让这把木凳子突然变得更值钱了。

第二笔、第三笔、第四笔……成交的声音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小刘忙得直冒汗,递找零都手抖。有人在旁边说:“哟,这摊位挺火啊。”有人问是不是网红产品,有人问能不能定做,有人说他们的东西像小时候家里的老家具。人群像一阵一阵潮水,把摊位围得紧紧的。

“你们这是怎么做的?这么平滑?”一个中年男人低头研究着桌腿。

“砂纸打,反复来。”长河说。

“反复多少次?”

“看木头。”他说。他没多解释,也没装深沉。他知道太多解释会显得刻意,反而不自然。

那男人点头:“做得真不错。没想到这些东西……穷人也能做得这么漂亮。”

这句话说得很随意,没有恶意,却像被风吹到每个人心里。小刘握着那把电动刨的手突然紧了紧。他没有抬头,但耳朵明显红了一片。

老王咳了一声,把椅子往前推了推,“不是穷人做的,是有手的做的。”

那男人愣了一下,点点头,像是被说服,又像是没想到一个老人会这样回他。

午后的人越来越多,摊位被排成了长蛇。有人买回去送人,有人买回去拍照,有人说想给自家咖啡店配两件,有人问能不能上门做翻新。小刘负责收钱收得手忙脚乱,长河后来干脆让人排队,一个一个来。太阳越来越高,地摊节的喧闹声像潮声一样盖过去,所有噪音混在一起,却让人感到一种奇怪的兴奋。

卖到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只剩几件了。那张摆在最前的长凳也被一个年轻夫妻买走。夫妻俩一边抬一边感叹:“这个带回去,阳台都亮了。”

小刘忍不住笑:“那凳子是王大爷打得最多。”

夫妻俩愣了一下,齐齐朝老王点头:“大师。”

老王差点呛着,摆手摆得像被烫了一样:“别,什么大师。我就看着顺眼,就多磨了几下。”

但他说这话时,嘴角实实在在往上抬了一点。那点轻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比夸赞更真实。

这天的收入比他们预期多了太多。把摊收完后,他们坐在摊位后面啃冷馒头。风把摊布吹得一角飘起来,灰尘在光里转。没人喊累,但每个人眼里都有那种累到深处的亮光。

小刘拿着那叠钱数了又数,最后递给长河:“哥……今天这算是……真赚到了吧?”

长河接过钱,手指抖了下。他闻到钱味里的木屑味,那种混杂的味道让他突然有种很轻的晕。他深吸了一口,没回答,只是把钱分堆,又分堆,再分堆,然后递出去。

“今天的按每个人的工和活分,不能乱。”

他本来以为大家会抢着看钱,可分到每个老人手里时,他们都愣住了。有个在桥下睡了三年的年轻人盯着那小半沓钱,像在看一张陌生的脸。他的喉结动了两下,用特别轻的声音说:“我……这真的是我赚的?”

“你打磨的那几样,不就是你的。”长河说。

那人点头,但眼眶慢慢红起来。小刘拍了拍他肩膀,拍得很笨:“咱……咱靠手吃饭的。”

老王别开脸,像是风吹得眼睛不舒服。他没说话,但拐杖敲地那一下,比任何话都实。

太阳西斜,地摊节的吵闹逐渐散去,只剩几个摊主拖着箱子慢慢离开。长河站在摊位边,看着街上的人影往远处缩。他没有激动的大笑,也没有兴奋地说话。他只是站着,像在想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

风从街角吹来,把摊布吹得“哗”地响了一下。他抬头,看到天空里有淡淡的云,被夕阳照着,像一层很薄的灰。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这个摊位,是他们翻新工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站住——不是靠关系,不是靠同情,不是靠运气,是靠他们这些手打出来的。

有人走过来,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看着摊位空了,笑着说:“你们东西卖光啦?我之前路过还想买来着。”

“卖完了。”长河说。

女人点点头:“那……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给我家店订几张椅子。你们做得挺有味道的。”

长河愣了一下,随后接过她递来的纸张,把号码写上去。写完后,他突然感觉手有点软。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一次性的,后面还会有更多。他们真的被看见了。

女人走后,小刘凑过来,小声问:“哥……这是不是……我们算是真行了?”

长河没回答。他只是把纸收进口袋,手指用力按了按,好像怕那纸会飞走。他转身,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那些人。王大爷靠着栏杆,拐杖横在腿上,目光有点远;那个一直拾荒的老人低头看着自己那点钱,像是不知道怎么放;小刘满脸笑,但笑得像压住了什么。

长河走过去,把那张沾了灰的摊布折起来,动作稳稳的。附近一个擦摊的老人路过,看着他们的桌子空得干干净净,随口说一句:“呵,今天你们这儿算是爆了吧?”

没人接话,但每个人嘴角都往上动了一点。

他们把东西装车准备回仓库的时候,天彻底黑了。街灯亮了,灯光把每个人影子拖得长长的。小刘背着那只还剩下的小木箱,走两步回头看一眼摊位,像是舍不得那个地方。

就在他们要上车时,一个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叔叔,你们明年还来吗?”

是那个买木箱的小女孩。她站在路边,提着箱子,眼睛亮亮的。

长河愣了一下,弯腰看着她:“如果来得了,就来。”

小女孩点头,跑回她妈妈身边。她跑的时候,木箱在她手上晃了一下,发出轻轻一声闷响。

那声音很轻,却像落在长河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上车关上车门时,手停顿了一下。车窗外的街灯照进来,照在他的额头上,照在那张依旧带着灰尘的脸上。他没有笑,也没有叹气,只是把方向盘握紧——像在握着什么刚刚开始成形的东西。

引擎启动的一瞬间,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今天不是顶点,只是第一步。后面会更难,也会更亮。有人会来抢市场,有人会来挖墙角,也有人会来谈合作。有好事,也会有坏事。他得小心,也得稳住。

车开远了,摊位渐渐变成一块暗影。风从街道另一头吹来,带着今天剩下的热气。长河看着前方的灯光,眼神里有一点倔,也有一点怕,但更多是一种踏实的硬劲儿。

就像那把被他们磨得光亮的小木凳一样——不起眼,却能坐住人。

而他们,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能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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