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咒骂声,被寒冷的风吹得支离破碎,最终消散在身后。
林渊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他只是将妹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力量,林婵那瘦弱的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颤抖。
她将小脸,深深地埋在哥哥那宽大而温暖的棉衣里,贪婪地呼吸着那股让她无比安心的气息。
回家的路,漫长而颠簸。
无论是长途汽车,还是绿皮火车,都挤满了人,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林渊紧紧地将妹妹护在怀里,为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林婵很安静,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过话。
她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而又胆怯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小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哥哥的衣角。
林渊知道,这一个月的经历,给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
他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更需要爱和安全感,才能慢慢愈合。
他要做的,就是给她这一切。
当他们终于回到京城,走出火车站,看到外面熟悉的街道和人群时,林婵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一丝鲜活的光彩。
“哥,我们……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了。”
林渊摸了摸她的头。
“饿不饿?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婵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却又摇了摇头。
“不……不饿。”
在姑姑家,她每天只能吃些粗粮窝头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肉,更是想都不敢想。
她怎么会不饿。
她只是……不敢。
林渊看着她那懂事得让人心疼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他没有再问,直接拉着她,走进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这个年代,下馆子是件奢侈的事情。
饭店里人不多,服务员都是些爱搭不理的中年妇女。
林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林婵说:“想吃什么,自己点。”
林婵看着菜单上那些菜名,酱肘子、红烧肉、大盘鸡……她的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一个字都不敢说。
林渊笑了笑,也不为难她,直接对服务员喊道:“同志,来一份红烧肉,一份白菜豆腐,再来两碗米饭。”
“要二两肉票,五毛钱!”服务员头也不抬地说道。
林渊从口袋里,干脆地掏出了钱和票,递了过去。
很快,两盘热气腾腾的菜就端了上来。
那盘红烧肉,用一个白瓷盘装着,色泽红亮,肥瘦相间,浓郁的肉香瞬间就飘满了整个角落。
林婵的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
她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着。
“吃吧。”
林渊夹了一块最大的,颤巍巍的五花肉,放进了妹妹的碗里。
“以后,哥天天让你吃肉。”
林婵看着碗里那块油光锃亮的肉,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有立刻去吃,而是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渊。
“哥……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和票?”
在她幼小的心里,父母去世了,哥哥和她,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孤儿,以后,是要过苦日子的。
可哥哥,却带她来吃这么好的东西。
林渊的心,被妹妹这句懂事的话,狠狠地戳了一下。
他柔声说道:“爸妈虽然走了,但他们给咱们留下了抚恤金,足够我们生活,足够你上学。
小婵,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哥在。”
“以后,没人敢再欺负我们了。”
听到这句话,林婵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用那件宽大的棉衣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
然后,她夹起碗里的那块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那久违的,丰腴的肉香,在她的口腔里瞬间爆开。
好吃。
太好吃了。
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看着妹妹狼吞虎咽,吃得小嘴流油的模样,林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丝笑容。
这顿饭,林婵吃了整整两大碗米饭。
那盘红烧肉,几乎全进了她的肚子。
吃完饭,林渊又带着她,去供销社买东西。
他给妹妹买了一身全新的,带着棉花香味的棉衣棉裤。
又买了一双厚实的,里面带着绒毛的棉鞋。
还买了一双红色的,带着小兔子图案的绒线手套。
当林渊把那双柔软的手套,戴在妹妹那双布满冻疮的小手上时,林婵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她的小手,从来没有被这么温暖,这么柔软的东西包裹过。
“喜欢吗?”林渊问。
林婵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感受着手套带来的温暖,仿佛要把这股暖意,一直传到心里去。
当兄妹俩大包小包地回到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时,已经是下午了。
院子里,秦淮茹正在水池边洗衣服。
她看到林渊,更看到了林渊身边那个穿着崭新棉衣,像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姑娘时,洗衣服的动作,停住了。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她自己的孩子,小当和槐花,穿的还是带补丁的旧衣服。
而林渊,竟然有钱给妹妹买这么好的新行头。
林渊没有理会她,径直拉着妹妹,穿过中院,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把新换的铜锁。
“小婵,到家了。”
推开门,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
虽然陈设简单,但充满了家的味道。
林婵站在门口,有些不敢进去。
“哥,这是……我们的家?”
“对,我们的家。”
林渊拉着她走了进去。
“这两间都是我们的,你住里间,我住外间。”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地,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赶出去。”
林渊的话,让林婵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里比乡下姑姑家,干净太多,也暖和太多了。
林渊安顿好妹妹,就开始忙活起来。
他生了炉子,烧了热水,让妹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脚。
他又从指环空间里,取出了那截散发着异香的枯木。
他用刀,小心地削下了一点点木屑,放进了一个小碗里,用热水冲开。
一股奇异的清香,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子。
“来,小婵,把手放进去泡一会儿。”
林渊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水,端到了妹妹面前。
“这是什么呀,哥?好香。”林婵好奇地问。
“这是哥给你找的药,专门治冻疮的,泡一泡就好了。”林渊柔声解释道。
林婵听话地将自己那双红肿的小手,浸入了温热的药水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服至极的暖流,瞬间从她的手掌,传遍了全身。
那些又疼又痒的冻疮,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抚慰着。
所有的不适感,都在迅速地消退。
林婵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小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看着妹妹放松下来的样子,林渊的心,也彻底地安宁了。
他知道,新的生活,从今天,正式开始了。
他要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守护好这个唯一的亲人。
他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渐晚,四合院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而他,也该为他和妹妹的晚餐,做准备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墙角那盆吊兰。
只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中午离开时,那盆吊兰还只是刚刚冒出几个嫩黄色的花苞。
可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过去。
那些花苞,竟然已经全部绽放了!
一朵朵洁白如雪,形态奇异的小花,从翠绿的叶片间探出头来,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其中一朵盛开的小花下面,竟然结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晶莹剔透的,如同红色玛瑙一般的果实!
这……这是什么?!
灵土不仅让它起死回生,开花结果,而且,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林渊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