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崖。
顾名思义,地势险要,两山夹一谷,形如巨龙被拦腰斩断。
这里是江南通往京城的官道必经之处,也是出了名的险地。
马车里,李晚宁正看着北境刚送来的战报,眉头舒展。
“林青奏报,北狄久攻雁回关不下,加上右贤王后院起火,已经萌生退意。派了使者前来,想要议和。”
君墨寒接过战报看了看:“议和?他们想怎么议?”
“归还今年侵占的三座边城,赔偿战马五千匹、牛羊十万头,并承诺五年内不再犯边。”
李晚宁嘴角微勾,“条件是,我们要开放边市,允许他们用皮毛、马匹换取粮食和铁器。”
“开放边市……”
君墨寒沉吟,“倒是可以。北狄缺粮,我们缺马,各取所需。但铁器不行,那是战略物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晚宁点头,“可以用茶叶、丝绸、瓷器代替铁器。另外,要他们交出此次南侵的主将,以及所有被俘的大夏百姓。”
“他们肯吗?”
“不肯也得肯。”
李晚宁冷笑,“苏定方和灰鹊已经把突厥王庭搅得天翻地覆,北狄现在两头受敌,拖不起。我们开出条件,他们只能答应。”
君墨寒看着她自信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的皇后,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李晚宁拍开他的手:“别闹,说正事呢。西南那边,王劲也有好消息。”
“哦?”
“木增内部开始分裂了。”
李晚宁抽出另一份密报,“有几个苗部首领先前是被迫依附,现在看朝廷大军压境,加上沈卓和夜枭暗中策反,已经暗中递了降表。王劲答应,只要他们反戈一击,事后不仅不追究,还许以世袭土司之位。”
“很好。”君墨寒眼中闪过厉色,“木增的死期,不远了。”
两人正说着,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怎么回事?”君墨寒问。
车外冯保回道:“陛下,到断龙崖了。路有点窄,马车慢行。”
断龙崖?
李晚宁心中一动,掀开车帘往外看。
只见两侧山崖陡峭,怪石嶙峋,中间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而过。
此时已是深冬,崖壁上枯藤缠绕,更添几分阴森。
她放下车帘,看向君墨寒:“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君墨寒也皱起眉:“冯保,加派斥候探路,队伍加快速度,尽快通过这段。”
“是!”
命令传下去,禁军护卫立刻收紧阵型,将帝后的马车护在中间,加速前行。
然而,就在队伍行进到峡谷最狭窄处时——
轰隆!
前方山崖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
“有埋伏!护驾!”
禁军统领厉声大喝,护卫们迅速举起盾牌,护住马车。
但巨石太多,太突然。
几块大石砸中前队,顿时人仰马翻。
“退!后退!”统领急吼。
可后方也传来巨响——更多的巨石滚落,堵死了退路!
他们被堵在了峡谷中间!
“放箭!”
山崖上,传来一声嘶吼。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禁军举盾抵挡,但箭矢太多,太密,不断有护卫中箭倒地。
“陛下!娘娘!快下车,找掩体!”
冯保急得声音都变了。
君墨寒护着李晚宁下车,躲到一块巨石后面。
箭矢钉在石头上,发出“夺夺”的声响。
李晚宁脸色发白,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是晋王的人!”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胆胆子,敢在官道上伏击帝后!”
君墨寒眼神冰冷,扫视着山崖,“人数不少,至少五百人。”
“我们只有三百护卫。”
李晚宁快速计算,“硬拼不行,必须突围。”
“往哪里突?”
君墨寒指着前后被巨石堵死的路,“前后都堵死了,两侧是悬崖。”
李晚宁抬头看向山崖:“他们的人都在上面,下面反而空虚。我们……往山上冲!”
“什么?”君墨寒一愣。
“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往前或往后突围,所以在两头布置了重兵。但山崖陡峭,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往上冲。”
李晚宁语速飞快,“只要冲上去,近身搏杀,他们的弓箭就没用了!”
君墨寒眼睛一亮:“有道理!”
他立刻下令:“所有护卫,盾牌护顶,往左侧山崖上冲!杀上去,一个不留!”
禁军都是精锐,虽遭突袭有些慌乱,但很快稳住阵型,举着盾牌,开始往左侧山崖上冲锋。
果然,山崖上的伏兵没想到他们会反向冲锋,弓箭手的射界被山石阻挡,准头大减。
“放滚石!放滚石!”伏兵头目大喊。
更多的石头滚下来,但禁军早有准备,盾牌斜举,卸掉大部分力道。
很快,第一批禁军冲上了山崖,与伏兵短兵相接!
“杀!”
厮杀声震天。
君墨寒护着李晚宁,在冯保和几名高手的保护下,也跟着往上冲。
一支冷箭突然从侧面射来,直取李晚宁面门!
“小心!”君墨寒想也没想,猛地将她扑倒,用身体护住她。
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出一串血珠。
“墨寒!”李晚宁惊叫。
“没事!”
君墨寒咬牙起身,左臂伤口崩裂,鲜血渗出,但他浑然不顾,拉着李晚宁继续往上冲。
终于,他们冲上了山崖。
眼前的景象,却让李晚宁倒吸一口凉气。
山崖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衣人,至少六七百人!比预估的还多!
而且,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进退有据,绝不是普通山匪!
“是死士!”
冯保脸色大变,“晋王养的死士!”
禁军虽然精锐,但人数劣势,又被弓箭消耗了一波,此刻陷入苦战。
君墨寒夺过一把刀,左手不能用,就用右手,将李晚宁护在身后,一刀劈翻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
但他重伤未愈,动作明显迟缓,很快险象环生。
“陛下!”冯保拼命护着。
李晚宁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筒——那是玲珑阁特制的求救信号。
她拉响引信。
咻——啪!
一枚红色烟花在空中炸开。
这是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意味着帝后遇险,所有看到信号的玲珑阁成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救援!
但,来得及吗?
黑衣人显然也看到了信号,攻势更加疯狂。
“保护陛下娘娘,杀出去!”
禁军统领浑身是血,嘶声大吼。
可敌人太多了。
突然,山崖另一侧,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护驾!护驾!”
一支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从山崖侧面冲杀过来!
为首一员小将,银甲白马,手持长枪,如入无人之境,瞬间撕开黑衣人的阵型!
“是江北大营的兵马!”
冯保惊喜大叫,“援军来了!”
李晚宁也愣住了。
江北大营的兵马?怎么会在这里?
那员小将冲到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赵英,奉冯公公密令,率江北大营三千精兵,暗中护卫陛下娘娘回京!救援来迟,请陛下娘娘恕罪!”
冯保的密令?
李晚宁看向冯保。
冯保连忙道:“是老奴!离京前,陛下曾密令老奴,若遇险情,可调江北大营兵马。老奴出发前,就暗中传令赵将军,率兵在三十里外跟随,以备不测!”
君墨寒赞许地点头:“冯保,做得好。”
原来,君墨寒早有防备!
三千生力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
黑衣人虽然悍勇,但面对数倍于己的官军,很快溃败。
“留活口!”君墨寒下令。
但黑衣人极其悍勇,见大势已去,竟纷纷咬破口中毒囊,自尽而亡!
不到一刻钟,战斗结束。
山崖上,尸横遍野。
赵英清点战场,来报:“陛下,共歼敌六百七十三人,无一活口。我方阵亡八十九人,伤一百二十人。”
君墨寒脸色阴沉。
六百多死士!晋王为了杀他,真是下了血本!
“查!给朕仔细查!这些死士的兵器、衣着、身上任何线索,都不许放过!”
君墨寒冷声道,“朕倒要看看,晋王还能藏多久!”
“是!”
李晚宁扶着君墨寒,看着他肩头渗血的伤口,心疼不已:“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
君墨寒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别怕,没事了。”他轻声安慰。
李晚宁摇头:“我不是怕。我是恨。”
她看向满地的黑衣人尸体,眼中闪过杀意:“晋王……必须死。”
清理完战场,队伍重新上路。
这一次,赵英的三千精兵全程护送,再无人敢来袭击。
七日后,帝后銮驾安全抵达京城。
京城百姓听说帝后江南巡视归来,还遭遇了刺杀,群情激愤,自发跪在街道两旁迎接。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诛杀逆贼!保护陛下娘娘!”
声浪如潮。
李晚宁掀开车帘,看着外面跪了一地的百姓,心中感慨。
在江南,他们得到了百姓的拥护。
在京城,他们同样有民心所向。
晋王,你以为躲在暗处,就能翻天吗?
你错了。
马车驶入皇宫。
刚进乾清宫,玲珑阁的密报就到了。
“娘娘,查清楚了。”
密使低声汇报,“断龙崖的伏兵,确实是晋王死士。但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他们在京城的三个秘密据点,以及……晋王与北狄、西南木氏的密信往来。”
“密信呢?”
“在这里。”密使呈上一个密封的铜管。
李晚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越看,脸色越冷。
君墨寒接过信,看完,冷笑:“好一个晋王!不仅要朕的命,还要割朕的江山!”
密信上,晋王承诺北狄和木氏,事成之后,割让江北五州和四川,甚至允许北狄在边境驻军!
“他这是要当儿皇帝啊。”
李晚宁声音冰冷,“既然他自己不想当大夏人,那就送他下去,向列祖列宗请罪吧。”
“但现在没有直接证据。”
君墨寒皱眉,“这些密信,可以伪造。晋王完全可以推脱是有人陷害。”
“那就让他自己跳出来。”
李晚宁眼中闪过厉色,“他不是想当皇帝吗?我们给他一个机会。”
“嗯?”
“下个月,泰山封禅大典。”
李晚宁一字一句,“我们大张旗鼓地去封禅。晋王若真想造反,这绝对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他会孤注一掷,在封禅路上,或者封禅大典上,发动兵变。”
“而我们,就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等他来。”
君墨寒看着她,忽然笑了:“晚宁,你真是……天生的猎人。”
“不。”
李晚宁摇头,“我是猎人的妻子。而你,才是真正的猎人。”
她握住他的手:“这一次,我们要把晋王,和他的党羽,连根拔起。”
君墨寒反手握住她,十指相扣:“好。那就去泰山,封禅,祭天,然后——”
“请君入瓮。”
【章末:泰山封禅大典在即,帝后布下天罗地网!晋王会如何行动?三方勾结的阴谋,能否在封禅之日彻底引爆?最终的决战,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