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
君墨寒捏着那枚刻着“晋”字的玉佩，指节泛白。
先帝最小的弟弟，他的皇叔，那个在夺嫡之争中早早“病弱退隐”、在王府里养花逗鸟十几年的晋王。
竟然是他在背后搞鬼！
“好，好得很。”
君墨寒声音冷得像冰，“朕这位皇叔，装病装了十几年，原来是在等这个机会。”
李晚宁盯着密信上的内容，眉头紧锁：“北狄、西南木氏、晋王——三方勾结，协议的内容是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不管想干什么，不能再等了。”
君墨寒站起身，虽然左臂还吊着，但浑身散发着帝王的杀伐之气，“冯保！”
“老奴在！”
“即刻传朕密旨给京中内卫统领，秘密监视晋王府，所有进出人员，一举一动，都给朕盯死了！但不要打草惊蛇。”
“再传令林青、王劲，北境、西南前线，加强戒备，提防敌军有变。”
“另外，”君墨寒看向李晚宁，“晚宁，让你玲珑阁在京城的人，全力配合内卫。朕要知道，晋王这些年到底暗中笼络了多少人，他的钱从哪里来，他的兵……藏在哪里！”
李晚宁点头：“我立刻传信。”
她提笔快速写了几行密语，交给玲珑阁密使：“用最快的信鸽，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密使领命而去。
君墨寒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江南的事，必须尽快了结。我们得尽快回京——晋王这条毒蛇，必须挖出来。”
“但现在就走，江南这些大族的残余势力，恐怕会死灰复燃。”
李晚宁沉吟，“我有个想法。”
“你说。”
“既然要‘扶新抑旧’，不如现在就做。”
李晚宁眼中闪过锐光，“借这次惩处贪官、万民称快的势头，在江南举办一场‘皇商选拔’。”
“皇商选拔？”
“对。”
李晚宁走到地图前，“丝绸、茶叶、盐业、漕运——这四个行当，是江南的经济命脉，也是那些大族垄断最严重的。”
“我们就从这四个行当入手，公开选拔有实力、有信誉、愿意配合新政的商人，授予‘皇商’资格，给予低息贷款、税收优惠，甚至允许他们参与市舶司的海外贸易。”
她转身看向君墨寒：“那些旧大族，之所以能抱团，是因为利益一致。可如果我们扶持起一批新贵，分走他们的利益呢？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内斗。”
君墨寒眼睛一亮：“妙！而且，这场选拔由你亲自主持，正好可以借机考察江南商界，摸清那些大族的底细。”
“不仅如此，”李晚宁嘴角微勾，“选拔的地点，就设在扬州——周家的老巢。我要在周家大宅的废墟上，搭建选拔台。让所有人都看看，跟朝廷作对的下场，和周家一样！”
君墨寒忍不住笑了：“你这一手，够狠。”
“对付豺狼，就得比豺狼更狠。”
李晚宁眼神冰冷，“晋王在京城等着我们，我们就在江南，先断他一条臂膀！”
三日后，扬州城，原周家大宅遗址。
昔日雕梁画栋的江南第一富商宅邸，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而在这片废墟上，搭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周围，人山人海。
江南各州府的商贾，无论大小，几乎全来了。
谁不知道，这是改天换地的机会！
高台上，李晚宁端坐主位，君墨寒坐在她身侧。
虽然皇帝陛下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足以镇住全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乃天下财赋重地，然商贾积弊久矣。今特设皇商选拔，丝绸、茶叶、盐业、漕运四行，各取前三，授予‘皇商’匾额，享朝廷扶持。凡遵纪守法、诚信经营、愿配合新政者，皆可参选。钦此！”
圣旨念完，台下沸腾。
旧大族的代表们脸色铁青——这是明晃晃地挖他们的根！
而那些一直被压制的寒门小商，则激动得双眼放光。
选拔开始。
李晚宁亲自出题。
“第一题：若你为皇商，如何配合朝廷‘士绅一体纳粮’之新政？”
“第二题：若朝廷急需军费百万两，你如何在一个月内筹措？”
“第三题：若你发现同行勾结官吏、偷税漏税，你当如何？”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直指核心。
有老油条想用漂亮话搪塞，被李晚宁一句“空谈误国，我要的是实策”怼得哑口无言。
也有真心实意的小商，战战兢兢提出想法——比如用“分期纳税”减轻农户压力，用“商会联保”快速筹款，用“匿名举报箱”
李晚宁听得仔细，不时点头。
最终，经过整整三天的选拔，四行十二名“皇商”出炉。
其中，有八人出身寒微，是被旧大族打压多年的小商。
李晚宁当场赐下“皇商”
“即日起，朝廷将拨银三百万两，作为‘皇商发展基金’，低息贷予新晋皇商。”
“市舶司明年开春的第一批海外贸易船队，皇商有优先参股权。”
“此外，各地清丈田亩、征收新税之事，由皇商协助官府执行——凡有阻挠、隐瞒者，皇商可直接向本宫密报！”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
那些旧大族的代表，脸都绿了。
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可看着高台上帝后冰冷的目光，看着周围禁军明晃晃的刀枪，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选拔结束的当晚，李晚宁在行辕召见了新晋的十二位皇商。
她没有坐在主位，而是让人摆了圆桌，大家围坐。
“诸位，”她举杯，“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朝廷在江南的眼睛、耳朵和手。你们的荣辱，与新政的成败，绑在一起。”
一个出身茶商的年轻人激动得手抖：“娘娘放心！草民……不，小人一定肝脑涂地！”
“我不要你们肝脑涂地。”
李晚宁放下酒杯，“我要你们好好活着，好好做生意，好好缴税，好好监督那些蠹虫。”
“朝廷给你们机会，不是让你们变成新的恶霸。谁要是敢借着皇商的名头欺压百姓、中饱私囊——”
她凤眸扫过众人：“周家的下场，就是榜样。”
众人齐刷刷跪倒：“谨遵娘娘教诲！”
李晚宁抬手让他们起来：“另外，本宫要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请娘娘吩咐！”
“暗中查访，江南还有哪些大族，与晋王有勾结。”
她声音压低，“晋王在江南的产业、人手、秘密据点——查出来，报给玲珑阁。每查实一条，赏银千两，记功一次。”
众人眼睛一亮。
这是投名状，也是发财的机会！
“小人明白！”
送走皇商，李晚宁回到内室。
君墨寒正在灯下看密报，见她进来，放下信纸：“你这一手‘扶新抑旧’，加上‘以商制商’，够那些老狐狸喝一壶了。”
“这才刚开始。”
李晚宁揉揉眉心，“晋王在江南经营十几年，根深蒂固。光靠这些新皇商，还不够。”
“所以，我们得给他再加一把火。”
君墨寒把密报递给她，“看看这个。”
李晚宁接过，快速浏览，眼睛渐渐睁大。
密报是玲珑阁从京城传来的。
上面详细列出了晋王这十几年暗中经营的产业——遍布江南的赌坊、青楼、钱庄，甚至还有私盐和走私！
更惊人的是，晋王在江南各地，以“护院”“家丁”名义，养了至少三千私兵！
“三千私兵……”李晚宁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干什么？造反吗？”
“恐怕不止想造反。”
君墨寒眼神冰冷，“他与北狄、西南木氏勾结，三方协议的内容，玲珑阁刚刚谈到——北狄和木氏牵制朝廷大军，晋王在江南起事，事成之后，割江北五州给北狄，割四川给木氏，他自立为帝。”
“割地卖国！”李晚宁咬牙，“他为了皇位，连祖宗江山都不要了！”
“所以，我们必须在他动手之前，先剁了他的爪子。”
君墨寒握住她的手，“晚宁，我们得提前回京。”
“江南这边呢？”
“交给冯保和新提拔的几位官员，还有那些皇商。”
君墨寒道，“另外，我已密令江北大营，调一万精兵，以剿匪为名，暗中进驻江南各要害之地。一旦晋王有异动，立刻镇压。”
李晚宁沉吟片刻：“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事？”
“柳青青父亲的冤案。”
李晚宁眼神坚定，“我说过要亲自过问，还他清白。这不仅是为了柳青青，更是给天下清官一个交代——跟着朝廷走、坚守清廉的人，不会白死。”
三日后，江县。
昔日县令赵德全被斩首的刑场，如今搭起了公审台。
李晚宁和君墨寒亲临。
江县百姓几乎全城出动，围得水泄不通。
柳青青一身素衣，跪在台下，泪流满面。
“经查，三年前江县县丞柳明堂，因拒绝配合前县令赵德全虚报田亩、贪墨税银，遭赵德全设计陷害，以‘贪腐’罪名冤死狱中。现案情已明，证据确凿。”
“陛下、皇后娘娘旨意：追封柳明堂为‘忠毅大夫’，赐匾‘清白传家’，在其家乡立碑纪念。其女柳青青，贞烈可嘉，特准入宫为女官，侍奉皇后娘娘左右。”
“另，赵德全虽已伏诛，但其贪墨之赃款，经查实有三万七千两，现全部罚没，其中五千两，用于修建‘忠义祠’，供奉柳明堂及本县历年受冤清官；余下三万二千两，发还江县百姓，抵今年部分税赋！”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哭声！
“青天大老爷啊！”
“柳县丞沉冤得雪了！”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许多老人跪地痛哭——他们中，也有亲人曾被赵德全欺压，如今终于看到天理昭彰！
柳青青哭得几乎昏厥，向着台上的帝后重重磕头：“民女……代父亲，谢陛下、娘娘天恩！”
李晚宁起身，走到台前，扶起柳青青：“你父亲是清官，朝廷不会让清官的血白流。从今往后，你好好活着，替你父亲，看着这江山如何清明，看着那些贪官污吏，如何一个个倒下。”
“民女……遵旨！”柳青青哽咽。
当天，帝后离开江县时，全县百姓自发跪在道旁相送，许多人捧着鸡蛋、米粮，哭着往御驾队伍里塞。
“陛下保重！娘娘保重！”
“一定要回来看看啊！”
君墨寒和李晚宁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百姓真挚的面孔，心中感慨。
“为君者，其实所求不多。”
君墨寒轻声道，“不过是百姓能安居乐业，清官能得善终，贪官能得严惩。”
“但做到这些，何其难。”
李晚宁靠在他肩上，“不过，再难，我们也要做。”
马车驶出江县，踏上回京的路。
李晚宁掀开车帘，回望那座渐渐远去的小城。
城门口，“忠义祠”的匾额已经挂上。
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江南这一局，暂时赢了。
但京城的晋王，才是真正的硬仗。
而此刻她不知道的是，江县百姓送别帝后之后，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悄悄聚到了城外一处破庙。
“看到了吗？帝后在江南的声望，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
为首的人低声说，“晋王爷的命令，必须加快执行。”
“可江南这边的布置，刚被他们打乱……”
“那就启动第二套计划。”
那人眼中闪过狠厉，“在回京的路上，动手。”
“路上？禁军护卫森严，怎么动手？”
“晋王爷说了，不惜一切代价。”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一处，“这里，是他们回京的必经之路。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地图上标注的地点，是一处险要峡谷。
断龙崖。
（第21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