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直白露骨的粗俗话语，秦月娘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慌忙挣扎起来。
“你别胡来！”
陈山河望着她通红的俏脸和慌乱无措的神色，冷嗤一声，松手将人放了下来，语气平淡：“放心，我没兴趣碰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哪怕，你曾是我的婆娘。”
他后退了一步，体内翻涌的热意也随之渐渐冷却下来。
既然已经看清了秦月娘的心思，他自然也不会再强求。
他是穷，但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更不会去阻拦她去追寻想要的富贵日子。
秦月娘脸色煞白如纸，望着陈山河，眼中蓄泪：“你……你是要休了我？”
“休？”陈山河冷笑一声，目光落在秦月娘腹间，恨声道，“早在你离开陈家庄，嫁给别人的那天起，我们就不再是夫妻了。秦月娘，给自己留点尊严吧。”
他闭了闭眼，心里闪过一丝自嘲。
他刚才，居然想要重新接纳这个女人，真是太愚蠢了。
秦月娘身子晃了晃，抬手捂住脸，低低啜泣起来。
见她这副模样，陈山河心中一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冷声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叫人看到我们这样，不好。”
他那双桃花眼冷漠至极。
秦月娘咬着下唇，用看负心汉一样的眼神盯着陈山河，片刻，才声音沙哑道：“好，就当我看错你！往后我们各不相干！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不等陈山河发问，她已径自开口：“让三个孩子跟我回周家！”
陈山河双眼骤然赤红，狠狠道：“你做梦！”
胸口戾气翻涌，恨不能冲上去掐死秦月娘。
背叛了他还不够，竟还要把他的儿子都带去周家？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他转身便走，觉得今晚跟她出来这一趟，实在可笑。
秦月娘急忙追上去，一把抓住陈山河的手臂。
他小臂结实有力，肌肉硬邦邦的，她一只手抓不住，只能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灸热的力量通过湿透的衣裳传来，几度灼人。
“山河，你听我说！”秦月娘死死拉着他，陈山河却根本不想理会，大步走着，竟拖得秦月娘跟跄几步，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两人齐齐滚进了河边泥泞的草堆里。
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陈山河到底没舍得看秦月娘摔着，双臂牢牢将人圈在怀里，自己仰面躺倒，任秦月娘伏在他的胸口。
他闭着眼，重重喘息着，鼻息间全是她身上那股沁甜的奶香味。
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身体，又一次燥热地烧了起来。
“艹！”
陈山河低低咒骂了一声。
平日在铁铺里干活，跟那群汉子插科打诨，尽聊些荤话。
他一向自认克制，可不知道为什么，独独重新再见秦月娘时，那股劲儿怎么都压不下去，简直不象他自己！
听着他这声自厌的低骂，秦月娘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哽咽：“山河，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当初是娘把我给典了出去，可为了家里、为了孩子，我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事到如今，这孩子若是不生下来，那钱我们就得退回去！到时候家里可怎么办？”
“你当我想跟别的男人吗？”
“周老爷每次碰我，我都觉得恶心！每一次，我都闭着眼，把他当做是你！”
“只有想到你，想到元宝他们，我才觉得自个儿还是个活人。”
“他拿走了我的身子，拿不走我的心，它从始至终都在你这儿，跟着你一块疼。”
她娇柔细软的呜咽象是一根根绵密的刺，钻进了他的心口。
陈山河呼吸渐重，听着怀里人断断续续的哭诉，哑声道：“那你为什么要带元宝他们去周家？他们是我的种！和那个姓周的没有半点关系！”
“山河，我早晚都是要回来的，什么富贵日子，我从来都不稀罕！”
“可你想想，元宝想去学堂念书，财宝的病又眈误不得，金宝年纪还那么小，没口奶水，瘦得让人心疼……你忍心吗？那都是我们的骨肉呀！”
秦月娘伏在他胸口痛哭出声，攥紧的拳一下下捶打着他坚硬的胸口。
那不轻不重的力道，不象是发泄怨气，倒象是说不清的缠绵。
陈山河一把攥住她的手，喉结滚动，嗓音也有些低沉干哑：“是我不中用……没让你们娘几个过上好日子，到头来……”
秦月娘慌忙支起身子，用纤细的指尖轻轻按住他的唇，低声道：“不，山河，不怪你，这都是命。但只要我们一家人最后还能团圆，就都不算什么……”
她眼底噙着泪，望着他的目光满是破碎：“每一次在周家，我都在心里一遍遍喊着你的名字。现在在你怀里，我才觉得……自己终于回了家。”
“山河，你别不要我，行吗？”
陈山河看着她，心口像活生生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可他要怎么忍受，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
“你也来里岚镇，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就待在一块儿，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过日子，好不好？”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带着某种诱人沉溺的魔力。
陈山河终究还是伸出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他象是被这股沁甜的香味迷惑了，又象是沉迷于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秦月娘。
那些积压的屈辱与闷痛，竟在她的温言软语中，一点点融化。
他想，如果是这个女人……或许，可以再试一次。
第二天天刚亮，陈山河就抱着病弱的财宝，拉着元宝，随秦月娘一起踏上了前往里岚镇的路，王氏一听秦月娘愿意养活几个孩子，自是满口答应。
刘妈不敢让秦月娘自己抱老三，一路小心照应着。
傍晚时，一行人便回到了周家所在的里岚镇，镇子上的热闹与陈家庄的清冷截然不同，沿街的铺面林立，人声熙攘，几个孩子都看呆了眼。
望着眼前陌生的繁华，陈山河眉头紧锁，神色沉郁。
可他昨夜已经和秦月娘说定——在镇子上重新找个打铁的活计，等她。
“山河，我先带孩子们回去。”秦月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妈，声音压得低低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你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回头给我捎个信。”
陈山河攥紧被她塞进手心的大洋，喉结动了动，终究没作声。
他站在原地，看着秦月娘领着孩子们，一步步走向那座气派的宅院。
朱漆大门开了又合，将她的背影彻底吞没。
陈山河定定望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
天色暗了，街边灯笼逐次亮起。
他走在陌生的人群里，心头却象是压着一块冷铁。
那座气派的宅院，宛如一道深深的沟壑，横在他与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