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中,火堆噼啪作响。
“你怎会……随身带着这些?”虞九渊看着李昭华从腰间革囊中一一取出火折子、药粉、肉干,眼神复杂。
凛冽的寒气稍稍压下了李昭华身体里翻腾的燥热。
她垂眸轻声道:“我原本……今晚也是打算逃的。”
话音里藏着一丝未曾掩饰的涩然。
虞九渊正欲追问她流落边关,结识拓跋兀术的缘由,她却已起身走近,轻轻撕开他肩头浸血的衣料,看清那没入皮肉的箭矢时,心疼地红了眼。
“忍一忍。”李昭华咬唇,取过灼烧过的匕首,为他取箭,动作稳而利落。
虞九渊额间沁出冷汗,却始终未发一声,任她为自己剜出断箭、洒药止血。
垂眸间,却发现她额角的汗珠比自己还要密。
包扎时,纱布需要绕过他的臂弯,两人不免贴近。
气息交织的刹那,两人俱是一僵。
折腾许久,她才在伤处系好一个别致的结,轻声说:“好了……”
虞九渊看向手臂上的结,眼底浮出淡淡的笑意:“手艺倒和从前一样。”
李昭华指尖微颤,收回目光,将一小袋肉干递给他,“天寒,再吃点吧。”
语罢便起身走到岩洞口坐着,远远避开了火堆和虞九渊。
拓跋兀术给她灌下的药性再度汹涌而来,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肯泄出半点声响,热浪一阵阵冲刷着神智,视线又渐渐模糊起来,眸光迷离。
“昭昭?”虞九渊隔着跃动的火光,望向坐在山洞口的李昭华。
她蜷缩着,侧身看向岩洞外,长发散落,几乎掩住整个瘦削的肩背。
虞九渊眉头一蹙,放下肉干,起身朝她走去。
“昭昭?”他又低唤了一声,李昭华却没应,只见她肩头颤斗得厉害,虞九渊以为她在哭,抿唇伸手去碰她,李昭华却软软倒了下来。
“昭昭!”
他瞳孔骤缩,顾不得肩伤,一把将她扶起。
触及她滚烫的肌肤时,心头猛地一沉。
是了……在马上时,她眼神迷离,脸上是异常的潮红……
她被下药了。
至于是何种药,已不言而喻。
虞九渊眼底瞬间爬上血丝,齿缝间碾出那个名字:“拓、跋、兀、术!”
李昭华软软地倚在虞九渊胸前,眼睫湿透,唇间却溢出破碎的呓语:“……九渊哥哥,救救昭昭……救昭昭,不要,放、放开我……九渊哥哥,你在哪儿啊……”
她纤弱的肩头不断耸动,眉头紧蹙,眼角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整个人痛苦至极,说话时声音时高时低,哽咽不清,颤斗着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太疼了。
虞九渊瞳孔染上血色,喉结剧烈滚动,像被砂砾磨过般干涩发痛。
终究是他没能护好她。
不论在盛京,还是在此地。
当初为何没将她带在身边,而是留在了盛京,让旁人有机可乘?明明已从深宫中救出了她,又为何狠心将她送走?
她历经折辱,心碎神伤,却从未生怨,一颗心始终系在他身上。
虞九渊胸口仿佛出现了一个豁口,眼底也翻涌着戾气与痛苦。
“好热……”李昭华颊侧泪痕犹在,她无意识伸手扯去外衫,滚烫的肌肤粘贴他微凉的手,贪恋地蹭了蹭,舒服地喟叹一声。
虞九渊僵了僵,却没有避开。
他垂眸看着她,绷着的指尖轻轻抖了一下。
“……九渊哥哥。”她微微睁开眼,迷朦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轮廓,指尖探入他的衣襟,顺着他的肌理缓缓下滑,每一寸的触碰都带着灼人的战栗。
虞九渊喉间发出难以克制的,闷闷的气音。
“九渊哥哥……”她仰头吻上他的唇。
虞九渊闭了闭眼,手掌落在她纤细的腰在线,整个人无声紧绷,终是将人抱起来,转身走向了火堆后的阴影处。
衣衫委地,她在他怀里如同溺水的人寻到浮木,迫切汲取着那一点凉意。
片刻后,她身子微蜷,眼角沁泪,红唇时不时溢出几声破碎的低吟。
虞九渊垂眸凝视着她,眼底象是盛着暗色的雾霭,沉沉看不清楚。
她曾是他的未婚妻。
……
天光通过岩峰时,李昭华醒了。
指尖触及一片温热结实的肌理,她骤然睁眼,惊惶地向后缩去,待看清身侧之人是虞九渊时,紧绷的肩背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下来,可紧接着,脸色却更加苍白。
“醒了?”虞九渊并未装睡,径直坐起身,任由复在身上的外衫滑落。
他皮肤冷白,肌理分明的身躯上遍布新伤旧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李昭华紧紧抱着胸口,清绝的脸上写满了惶然。
良久,她才哑着声开口:“昨夜……多谢殿下相助。我,我知道那并非您的本意,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是我拖累了您……”
她死死咬着下唇,强装镇定,可声音里的颤斗却出卖了她。
虞九渊默然。
他曾亲口与她言明,所爱之人是冯妙仪,此刻的她,才会如此难堪。
昨夜种种,她意识模糊,可他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起初以为会厌恶,会抗拒,会极难跨过那条界限,可当真正贴近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难把持。
以至于到了后半夜,她药性已散,他却仍不知餍足。
昭昭……曾是他的未婚妻。
以她的容貌,若孤身流落,终会成为群狼觊觎的猎物,他怎么能真的放手不管?
李昭华伸手去够散落的衣裳,脖颈、锁骨、腰腹间,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
虞九渊望着那些自己留下的印记,一时怔忡。
她垂眸看向身上的痕迹,眼底又浮起泪光,指尖微微发抖。
“咳。”虞九渊倏然回神,他轻咳一声,侧过身去。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声音很轻,如耳语一般说道:
“昭昭……同我回盛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