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的时候，雨已经小了。水珠顺着车顶往下流，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几道歪斜的痕迹。他没急着下车，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眼手机，邮件显示“已发送”，时间是昨晚六点四十分。
他关掉屏幕，推门下车，脚步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第二天一早，办公室灯刚亮，他就打开了主控系统。首页弹出三条待办提醒：物流进度更新、人事考核归档、市场部消息未读。他点开最后一条，是一条简短汇报：“科技合作项目数据整理完毕，随时可启动推广准备。”
他回了个“好”字，顺手调出了那份中期评估报告。页面加载出来，密密麻麻的数据列成表格，性能提升幅度、能耗下降比例、测试通过率，每一项都标着绿色对勾。他往下翻，看到试点客户反馈汇总那一栏，有三十多条留言被自动归类到了“响应快”“运行稳”“对接顺”这几个标签下。
他记下了这几个词。
九点十七分，他拨通市场部负责人的视频会议请求。对方接得很快，画面里还带着刚开机的模糊感。
“推广方案三天内交初稿。”林峰说，“我要知道去哪儿说、说什么、什么时候说。”
对方问要不要先做个宣传方向草案。
“不用。”他说，“直接做完整方案。渠道、内容、时间节点，全部列清楚。”
挂了电话，他又打开品牌组的任务面板，新建了三项任务：制作成果展示视频、编写技术白皮书精简版、列出可对外提供的产品样本清单。提交时加了一句备注：所有内容必须真实，不许用虚的词。
上午十一点，第一份资料传了过来。是视频脚本草稿，开头写着“引领全球智能协同新时代”。
林峰删掉了这句话。
他在批注里写：“改成‘联合研发实测效率提升47’。数字比口号有用。”
接着他调出客户反馈数据库，从第587次合作开始，一条条看过去。有些客户提到系统联动时反应灵敏，有的说跨国部署一次就通，还有人专门夸过远程支持响应及时。他把这些原话复制下来，发给文案小组，只说了两个字：“照着写。”
下午两点，初版方案发来了。
他一页页看过去，发现推广渠道里排了地铁广告和城市大屏投放。他直接划掉这两项。
“受众太散。”他在修改意见里写，“换到行业媒体和专业展会。找三家有影响力的科技平台做专访，别铺大众渠道。”
他又补充了一条要求：宣传重点围绕三个场景展开——智能仓储联动效率、实际能耗降低数据、跨国系统兼容性表现。这三点都是合作项目里跑出来的真东西，客户亲眼见过，也用过。
方案改到第三稿时，法务组发来一份风险提示。说技术白皮书里提到的核心架构描述可能涉及专利边界问题，建议删减部分内容。
他同意了，但加了一句话进去：“在封面注明‘核心技术受专利保护，未经授权禁止复制’。”
这样既安全，又显得正规。
研发组那边也来了消息，说不愿意提供接口文档用于样本展示，怕被逆向分析。
他回复：“可以不做开放说明，但要做出能演示的功能样本。黑箱模式就行，让人看到效果，不用知道怎么做的。”
两边都点了确认，事情才算推进下去。
傍晚前，宣传物料进度条终于动了起来。视频进入剪辑阶段，白皮书出了第一版，样本清单确认了五款设备型号。他看了一遍，发现其中一款还在做最后调试，立刻让品牌组替换成已稳定运行的机型。
他不想拿没落地的东西去说事。
第二天上午，市场部提交了最终推广排期。
发布会原定在半个月后独立举办，但他发现那天正好撞上一个大型国际科技论坛。他没犹豫，直接批示：取消单独发布，改为借合作方名义共同参展。
“省成本，还能蹭背书。”他在会议记录里写。
至于媒体曝光，之前有一家境外媒体主动联系，预付了定金想做独家专访。他查了那家媒体过往报道，发现他们曾把普通升级说成技术革命，还曲解过其他公司的合作性质。
他拒了。
转而选了三家立场中立、报道严谨的机构，安排联合采访，确保口径可控。
所有材料收齐后，他把三块屏幕同时打开。左边是推广方案终版，中间是物料进度，右边是媒体排期表。他一条条核对，确认无误后，在系统里点了“批准归档”，标记状态为“待命启动”。
做完这些，他合上电脑，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早就凉了，味道有点涩。
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墙上的世界地图上。那里贴着几个红点，分别是东南亚、中东欧和南美西北部。这些地方的客户已经用上了合作项目的成果，反馈都不错。
他盯着那些红点看了几分钟，打开内部通讯系统，输入一条新消息：
“推广准备就绪，进入静默期。所有人保持在线，等我下一步指令。”
按下发送。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办公室灯也被他关掉了。窗外城市的光映进来，照在他半边脸上。他站在原地没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地图上的红点还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