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退婚(四)(1 / 1)

酒楼之上。

“哈哈哈哈!”

枪仙王恒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吴老鬼,看见没?一炷香都不到!你那坛百年醉仙酿是我的了!快拿来!”

竹剑仙吴白脸色铁青,死死盯着王府庭院中重伤倒地、还被勒索的弟子,又看了看那巧笑嫣然的红衣侍女,胸口剧烈起伏。

他“霍”地站起身,周身剑意勃发,窗边酒壶酒杯都微微震颤起来。

“好一个北凉王府!好一个金刚地境!欺人太甚!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王府的门坎,到底有多高!”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已从窗口消失,化作一道惊天剑虹,直射北凉王府。

王恒也不阻拦,只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着吴白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啧啧,吴老鬼还是这么护犊子,沉不住气啊。”

他举起酒杯,对着王府方向虚敬了一下,低声自语:

“不过……我赌你,进不了北凉王府的大门。”

“这个赌,可就大了……”

话音未落,吴白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惊鸿剑影,消失在窗口。

空气中,只留下一声带着怒意与傲然的冷哼。

王恒慢悠悠地斟满酒杯,摇头晃脑地嘀咕:“这吴老鬼,百十年了,脾气还是这么急……半步陆地神仙又如何?那北凉王府的门,是那么好进的?”

他端起酒杯,饶有兴致地望向王府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看好戏的期待。

……

北凉王府,大门前。

剑光敛去,竹剑仙吴白的身影出现在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前。

他背脊挺直如松,青色道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背负的竹鞘古剑虽未出鞘,却自有一股割裂天地的锋锐剑意隐隐透出,将周遭飘落的雪花都无声切割成更细的粉末。

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方圆数十丈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凝滞。

街道上原本稀疏的行人远远瞥见这道身影,无不心头一悸,下意识地绕道而行,不敢靠近。

半步陆地神仙!

即便只是“半步”,也已超脱了凡俗武学的范畴,触摸到了天地法则的边缘,是真正站在当世武道最顶峰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吴白目光冷冽,扫过那两扇朴实无华、甚至有些陈旧的大门,以及门楣上那块金漆黯淡的“北凉王府”匾额。

他的弟子李玄风,天山剑派未来的希望,竟然在这等地方,被人重伤、勒索、还要为奴一年?

奇耻大辱!

更让他心中不忿的是,这北凉王府从上到下,那副视金刚地境交锋如无物的漠然姿态。

今日,他吴白便要亲自叩开这扇门,倒要看看,这北凉王府到底有何等倚仗,敢如此轻慢天下英雄!

刚踏入一步。

“呼……噜……呼……”

一阵极不和谐、鼾声如雷的呼噜声,从大门旁边那间低矮的门房里传了出来。

声音之大,之粗重,甚至压过了街道上的风声,带着浓烈的劣质酒气,扑面而来。

吴白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蹙起。

他神念早已扫过,门房里只有一个气息微弱、气血衰败、醉得不省人事的老头,与凡人无异。

但此刻这鼾声……似乎有些过于响亮了?

而且,这鼾声的节奏……

他乃当世顶尖剑客,对声音、节奏极其敏感。

这老门房的鼾声,乍听杂乱,细听之下,竟隐隐暗合某种奇异的韵律,一长一短,一轻一重,仿佛……在仿真天地呼吸。

还是某种古老的吐纳法门?

吴白心中闪过一丝疑窦,但随即又被更盛的怒意压下。

一个看门的醉鬼罢了。

他不再理会那恼人的鼾声,屈指,便破门而入。

突然!

门房里那如雷的鼾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紧接着,一个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睡意和酒意的声音,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谁啊……大早上……呃……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伴随着声音,门房那扇破旧的小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贺老头抱着他那黑乎乎的皮酒囊,摇摇晃晃地挪了出来。

头发胡子依旧乱糟糟,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毫无焦距地转了转,最终落在了门口长身而立的吴白身上。

他打了个巨大的酒嗝,一股混合着劣酒和隔夜饭菜的馊味直冲吴白面门。

“找……找谁啊?”

贺老头含糊问道,身子倚在门框上,仿佛随时会滑倒。

吴白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北凉王府的门房竟是如此模样。

但他终究自重身份,不愿与一个下人一般见识,只是冷冷道:“天山,吴白。特来拜访北凉王,了结门下弟子之事。速去通传!”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精纯的剑元,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淅无比地送入贺老头耳中,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震慑之意。

寻常人听到,只怕立刻就要心神失守,乖乖照办。

然而,贺老头只是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似乎根本没感受到那股震慑,依旧含糊道:“吴……吴什么白?不……不认识……王爷……正用早膳呢……没空……嗝……不见客……”

说着,他竟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又要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扰人清梦……真没规矩……”

吴白脸色骤然一沉。

他何等人物?

报出名号,天下何处不是躬敬相迎?

这老醉鬼,竟敢如此无视于他?

还说他没规矩?

“放肆!”

一声低喝,如同平地惊雷。

吴白并未动手,只是目光一凝,周身那股隐而不发的半步神仙威压,如同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了一丝,化作一道无形的锋锐气机,朝着贺老头佝偻的背影,轻轻一压。

这一压,看似随意,却足以让任何入道玄境以下的武者瞬间骨骼尽碎,神魂崩裂。

即便是金刚地境,也要气血翻腾,跪地不起!

他要让这不知死活的老醉鬼,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

然而——

那道足以压垮山岳的锋锐气机,落在贺老头那破旧棉袄包裹的背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贺老头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依旧慢吞吞地往门房里挪,仿佛刚才只是被一阵微风吹过。

“恩?”

吴白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劲!

这老醉鬼……绝对有问题!

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他一丝威压,即便是不擅感知防御的纯粹剑客,也绝非等闲之辈。

至少也是触摸到了天境门坎的人物!

一个如此高手,竟然在这里装疯卖傻,当一个看门的醉鬼?

吴白心中警铃大作,但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半步神仙,已是人间极致,除了那寥寥几位真正的陆地神仙,他不惧任何人。

“装神弄鬼!”

吴白冷哼一声,这次不再留手。

他并指如剑,也未见他背后竹鞘古剑出鞘,只是凌空对着贺老头的背影,轻轻一点。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璀灿如星芒的青色剑气,自他指尖迸射而出。

剑气无声,却快如闪电,所过之处,空气被划开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痕,久久无法弥合。

其中蕴含的剑意,更是纯粹到了极点,带着破灭万物、斩断因果的决绝。

这一指剑气,看似轻巧,实则已是他“竹心剑意”的凝聚,威力远超方才对李玄风的威压试探。

即便是同阶的半步神仙,也不敢等闲视之!

青色剑气瞬息即至,直指贺老头后心要害!

眼看就要透体而过!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直背对着吴白、摇摇晃晃的贺老头,似乎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跟跄,身体极其巧合地向旁边歪了歪。

就是这毫厘之差,那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气,擦着他的破棉袄边缘,“嗖”地一声射空,没入了后方门房的土墙之中。

土墙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深不见底的孔洞,边缘光滑如镜,没有激起一丝尘土。

而贺老头,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站稳后,还拍了拍胸口,心有馀悸地回头瞥了一眼,嘟囔道:“这破路……也不修修……差点摔死老子……”

然后,他又没事人一样,继续往门房里走。

吴白的脸色,第一次彻底变了。

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巧合?

那毫厘不差的闪避,那对时机妙到巅毫的把握……这绝不是靠运气能做到的!

这老醉鬼,是在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告诉他——

你的剑,我看得一清二楚。

但,我就是能恰好躲开。

“好!好!好!”

吴白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周身剑意再无保留,轰然爆发。

以他为中心,一股青色风暴冲天而起。

无数细密的青色剑气在他身周呼啸盘旋,将方圆十丈内的积雪尽数绞成齑粉,地面青石板寸寸龟裂。

背上的竹鞘古剑,更是发出兴奋的嗡鸣,剑鞘之上,隐有竹影摇曳,道韵流转。

半步陆地神仙的全力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整条街道仿佛瞬间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空气粘稠如胶,光线扭曲变形,远处观望的行人更是如同被无形大手扼住喉咙,纷纷瘫软倒地,骇然欲绝。

“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挡我者,死!”

吴白须发皆张,眼神锐利如天剑,死死锁定那个依旧佝偻着背、慢吞吞走向门房的苍老身影。

他终于动了真怒,也动了杀心!

这北凉王府诡异,就从这看门的老怪物开始,一剑斩之!

他右手缓缓抬起,并指,虚握。

背后竹鞘古剑,“锵”然一声龙吟,自行出鞘半尺。

一截宛如碧玉雕琢、晶莹剔透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顿时,天地间的“锋锐”之意暴涨了十倍不止。

仿佛这柄剑本身,就是“锋利”二字的化身!

吴白沉声吐字,并指如剑,朝着贺老头的方向,缓缓斩落。

这一剑,已是他毕生剑道修为的精华所在,蕴含着一丝真正的“斩道”真意。

是他触摸陆地神仙门坎后,领悟的最强杀招之一!

此剑之下,天境陨落如草芥!

青色细线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整齐地切开,留下一道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轨迹。

连光线都无法逃逸,被吸入那黑色轨迹之中,使得那一片局域变得幽暗深邃。

面对这足以斩断红尘因果、让半步神仙都为之色变的一剑,贺老头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

脸上那副醉醺醺、浑浊茫然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或者说,是一种看透世事、饱经沧桑后的淡然。

他依旧抱着那个黑乎乎的皮酒囊,但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清澈得如同秋日的寒潭,倒映着那道斩来的青色细线,以及吴白那凝重而决绝的脸庞。

他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极其悠长,仿佛叹尽了百年孤寂,千年沧桑。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举起手中的皮酒囊,拔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劣酒。

酒水顺着他花白的胡须流淌而下,打湿了破旧的衣襟。

喝完,他打了个更加响亮的酒嗝,脸上泛起满足的红晕。

接着,他对着那道已蔓延至身前三尺、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连同这片空间一起斩断的青色细线……

张开了嘴。

“嗝——————”

一个惊天动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悠长、都要……古怪的酒嗝,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打嗝。

随着这个酒嗝喷出的,是一大蓬浓郁到化不开、混杂着劣酒气味和某种奇异道韵的……白色雾气。

雾气翻滚,仿佛有生命一般,瞬间迎上了那道斩断红尘的青色细线。

嗤嗤嗤……

白色雾气与青色细线接触的刹那,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

而是如同滚汤泼雪,又如同阳光消融冰雪。

那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斩道真意的青色剑线,在这看似浑浊不堪的白色酒气雾气面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黯淡、模糊、然后……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就那么……没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凛冽剑意和浓郁酒气,证明着刚才那惊世一剑的存在。

吴白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嘴角溢出一缕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死死盯着贺老头,不,是盯着贺老头喷出的那一口尚未散尽的白色酒气,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惊、骇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酒气……化剑意……嗝声……合天道……”

他的声音颤斗得不成样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你是……酒神……贺知凉?!”

“那个……二十年前……一醉入陆地神仙……然后……消失无踪的……酒神……贺知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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