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凉王,北凉城(1 / 1)

北……凉……王?

这三个字,如同三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白姑娘早已震荡不休的心湖之上,激起滔天骇浪。

她那双冰湖般的眸子,此刻圆睁着。

瞳孔深处倒映着苏清南近在咫尺,俊美而平静的脸庞。

心里头充满了极致的荒谬和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认知被彻底颠复的茫然。

大干六皇子,苏清南。

那个被天下人传颂,不,是嘲笑的废人皇子!

那个因外祖家获罪牵连,被皇帝厌弃,发配到这北凉苦寒之地,形同流放的失势王爷!

那个据说练功走火入魔导致根基尽毁,终日闭门不出的笑话!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实力恐怖的陆地神仙?!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江河倒流还要荒谬一千倍、一万倍!

“不……不可能……”

白姑娘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干涩,仿佛不是自己的,“你怎么可能是……苏清南?”

那个名字从她唇间吐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这位北凉王的所有传闻——

软弱、无能、废人、皇室耻辱……每一个词,都与眼前之人截然相反,甚至堪称讽刺!

苏清南似乎很欣赏她此刻的表情,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为什么不可能?”

他反问,语气轻松得象在讨论天气,“就因为那些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传闻?”

他重新向后靠去,虽未再枕在她腿上,但姿态依旧闲适。

“传闻说我练功走火,成了废人。”

他屈起一根手指,“可我若真是废人,刚才那柄雪枪,是谁凝的?剑无伤的头,又是谁砍的?”

“传闻说我懦弱无能,闭门不出。”

他屈起第二根手指,“可我若真不出门,这北凉的风雪,边关的匪患,城中的百姓,又该由谁来管?虽然……我也没怎么管。”

他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却又透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传闻说我是皇室弃子,永无翻身之日。”

他屈起第三根手指,然后缓缓握成拳,那拳头并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捏碎一切虚妄的力量,“可谁规定,弃子就不能是……执棋之人?”

白姑娘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平静述说那些荒谬传闻与残酷现实的反差,看着他眼中那份洞悉一切又漠视一切的深邃。

第一次震惊,是身份被揭穿时的恐惧。

第二次震惊,是目睹他容颜的惊艳。

这第三次震惊,却是得知这恐怖存在,竟是那天下皆嘲的“废人”北凉王时,所带来的剧烈冲击。

天下人……全都错了!

大干皇室……恐怕也错了!

这北凉,根本不是流放之地,而是潜龙之渊。

眼前之人,也绝非什么弃子废物,而是一条蛰伏于苦寒边陲、爪牙已锋、随时可能腾飞九天的……真龙!

“你……”

白姑娘的嗓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你隐藏如此之深……为何?”

苏清南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似乎飘向了车厢外呼啸的风雪,又仿佛穿透了风雪,看向了更遥远的南方,那座繁华而森严的皇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淡淡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白姑娘脸上,“更何况,一棵被认为已经枯死、甚至腐烂的树,谁会费心去提防呢?”

白姑娘默然。

是啊,一个“废人”皇子,谁会放在心上?

皇帝不会,朝臣不会,其他皇子更不会。

这恐怕才是他最完美的保护色。

可她仔细一想又不太对。

他这等实力,什么样的风才能将他摧之?

他为什么要藏拙?

难道他也象自己一样,身不由己?

苏清南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本来也没打算藏什么,只是因为一个承诺,一桩命案。

“那你……为何对溟妖之事,如此清楚?”

她问出了盘旋心中最大的疑惑。

即便他是隐藏的陆地神仙,是深不可测的北凉王,但溟妖一族隐秘至极,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他如何得知得如此详尽。

连冥息草这等秘闻都知晓!

苏清南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你猜?”

年少时,他曾读过一些很旧很旧的书。

在大干皇宫藏书楼最深处,有些落满灰尘,甚至被虫蛀了的竹简和兽皮卷。其中一部分,来自前朝,甚至更早。里面零星记载了一些关于神眷之族与天弃之族的传说。

后来,在北凉他又找到了一些更有趣的东西。

北凉这地方,苦是苦了点。

但历史够久,埋藏的秘密也够多。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距离北凉城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的风雪声中,隐隐传来了更声——已是三更。

走了一天一夜的马车也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前……前辈,到……到城门口了。”

胡三颤斗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带着如释重负和更深的恐惧,“城门关了……”

苏清南撩开车帘一角。

借着微弱的雪光,可见一座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矮敦实的城墙轮廓,城墙是北方常见的夯土包砖,不少地方砖石剥落,露出里面灰黄的泥土。

城门是厚重的包铁木门,紧紧闭合,门楼上挂着两盏气死风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曳,灯光明灭不定,勉强照亮门洞前一小片局域。

一切都符合一座边陲荒城的想象——荒凉、破败、死寂。

马车驶入城门。

眼前的景象,让白姑娘彻底失语,陷入了第四次、或许是最直观的一次震撼。

这哪里是什么荒城鬼域?

分明是一座不夜之城!

宽敞笔直的主干道以平整的青石板铺就,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堆在道路两旁。

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大多还在营业,灯火通明。

酒楼食肆里人影绰绰,推杯换盏之声隐约可闻;绸缎庄、杂货铺、甚至还有书斋画坊,都亮着温暖的灯火;街边支着不少小吃摊子,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围着不少穿着厚实、面色红润的百姓。

更远处,似乎还有勾栏瓦舍的影子,丝竹管弦之声随风飘来,虽不喧闹,却透着一种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街道上行人不少,虽因风雪大多行色匆匆,但脸上并无饥寒交迫的麻木与绝望,反而有一种边民特有的粗犷与踏实。

偶尔有巡夜的兵丁走过,铠甲鲜明,步伐整齐,眼神锐利,绝非散兵游勇。

这繁荣、安宁、充满生机的景象,与城外那仿佛被世界遗忘的荒凉,与天下人口中那个“苦寒之地、流放之所”的北凉,完全不同。

白姑娘难以置信地望向苏清南。

苏清南似乎对她的震惊早已习以为常,面具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吩咐胡三:

“直走,最大的府邸。”

马车在城中行驶了约莫一刻钟,拐入一条更为宽阔、也更为安静的街道。

这里的建筑明显更为高大规整,虽无京城王府的雕梁画栋,却也自有一股边地特有的粗犷与厚重。

最终,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这座府邸看起来并不张扬,甚至有些过于朴实。

围墙是常见的青灰色,不算高,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北凉王府”四个大字。

字是端楷,金漆有些黯淡,在夜色和雪光中并不显眼。

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前蹲着两座不大的石狮子,也被积雪复盖了小半。

与城内其他地方的热闹相比,王府门前显得格外冷清寂静。

只有门檐下挂着的两盏气死风灯,在风雪中散发着昏黄而固执的光。

看起来,就象一座普通的边地官邸。

然而,当马车停稳,胡三战战兢兢跳落车辕,准备上前叩门时——

咯吱。

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竟从中自行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门房出来询问。

只有一个佝偻着背,穿着臃肿旧棉袄,头上扣着顶破毡帽的老头,慢吞吞地从门内阴影里挪了出来。

头发胡子乱糟糟地结着冰碴,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被北地的风霜染成深褐色。

他手里还拎着个黑乎乎的皮酒囊,站都站不太稳,醉眼朦胧地朝马车这边望来,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谁啊……这大半夜的……喝……喝……原来是殿下……”

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随着风雪飘了过来。

白姑娘通过苏清南再次掀开的车帘缝隙,看到了这个仿佛随时会醉倒冻毙的老门房。

她的心,却在看清这老头的刹那,骤然一紧!

重伤被封之下,她的感知已大幅削弱,远不如巅峰时期敏锐。

但就在这老门房推开积雪、摇晃站起的那一瞬,她依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并非什么磅礴的气势或凌厉的杀意。

而是几乎与这具苍老躯壳完全融为一体。

就象一块被污泥包裹扔在路边千万年的顽铁,外表腐朽不堪,但若有绝世匠人稍加擦拭,便能窥见其内里沉淀了无尽岁月,足以斩断光阴的绝世锋芒!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重伤后的错觉。

但那残留的心悸,却无比真实。

这个看起来醉醺醺、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睡着的老门房……绝不简单!

甚至可能……又是一个她无法看透的恐怖存在!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苏清南,冰湖般的眸子里充满了惊疑。

一个苏清南,已是颠复认知。

一座繁荣安宁的北凉城,再次颠复认知。

现在,连他府上一个看门的老头,都是大恐怖的存在。

这北凉……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北凉王府……又是什么龙潭虎穴?!

就在这时——

几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您可算回来了!”

“这大半夜的,担心死奴婢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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