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劈头盖脸夹枪带棍的一席话,算是给了金光炫一点小小下马威。
也堵上了汉城刺杀事件,以及此事引发的清兵南下报复屠杀劫掠所带来的潜在质疑。
金光炫之前还有些怀疑,为何大明军队来的这么凑巧。
刚好在清军入城之后才堪堪赶来,要是他们来的早一点,哪怕半日。
汉城也不会遭此大难,被清军肆虐一空。
现在李定国这么一说,他也没脸再质疑。
人家能来就不错了,至少留下了半个城,没被清军完全毁灭。
郑耀叙对李定国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将领,还有这样的手段。
李来亨也同样对李定国很是佩服,要说他是单纯的一员武将,李定国则纯粹是一员儒将。
却听李定国又问道:“郑千户,现在汉城城内情况如何,那高丽王又在哪里?”
郑耀叙马上道:“据初步观察,汉城死伤百姓已达数万,六成房屋得到不同程度损毁,尤其是景德宫,已经完全被毁灭。”
汉城也就十万人,被清兵差点一波带走。
“两班大臣罹难者十之七八,左议政金自点,完城府院君崔鸣吉等多位大臣家中遇袭,被清军焚毁,已难辨认”
“高丽王现在何处?”
李定国不关心什么大臣不大臣,他比较关心高丽王李倧。
郑耀叙道:“清兵攻入昌德宫,见人就杀,高丽王不知所踪”
李定国眉头一皱,这高丽王先不能死啊。
秦王和政务院有令,务必要让高丽王活着,并且要带到长安。
李定国看着李来亨道:“李师长,你看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继续组织人手救灾,我去找找高丽王!”
李来亨也知道长安的命令,点了点头。
郑重道:“好,咱们分头行动,高丽王事关重大,务必要找到他,此事就拜托你了!”
李定国看着眼前的难民道:“大灾之后有大疫,天气渐热,要尽快将尸体处理完毕,难民之事,也要解决好!”
李定国暗含深意地道:“他们也是我大明之民啊!”
郑耀叙听出了李定国话中之意,瞥了一眼金光炫。
李来亨拍了拍李定国肩膀:“后勤辎重部队估计也快到了,汉城百姓不多,所带物资食物也够难民所用,你就放心吧,不说废话了,赶快去找高丽王重要!”
昌德宫远没有景福宫大,虽然景福宫本来也不大,显得很寒酸。
李定国带着郑耀叙、金光炫等人,匆匆步入,去寻找高丽王李倧。
院中已经有安民军搬运尸体,不少宫人一丝不挂,显然身前已经被侵犯。
李定国都有些麻木,征战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他见得太多。
战争,受难最大的就是底层人民,尤其是老弱妇孺。
金光炫见到这种惨状,咬牙切齿,眼睛已经湿润。
郑耀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立即消散。
接受锦衣卫培训之时,有一条死律,外镇之人,不管面对什么不忍之事,都要无视。
李定国对身边的参谋道:“许参谋,通知下去,让战士们先停下,搬运尸体的事情交给百姓,随我去寻找高丽王”
“是!”
面对昌德宫的残垣断壁,李定国心凉了半截。
这还怎么找?
昌德宫多为木式建筑,被烧的差不多。
没有办法,只能命人一间一间房屋寻找。
士兵们将倒塌的房梁推开,没有放过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
但足足搜索了三分之二,还是不见高丽王的身影。
李定国有些绝望,要是高丽王失踪,此次出兵任务就不算全功。
完不成既定目标,这如何向秦王和几位相爷们交代?
李定国有些一筹莫展,期盼奇迹发生。
直到傍晚,将昌德宫里三层外三层搜索了好几遍,还是不见高丽王李倧的身影。
李定国仰天一叹,准备放弃。
郑耀叙也是很懊恼,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里。
你说这李倧,好好待在城外不好吗。
非要跑回王宫,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李定国道:“算了,这可能就是天意,咱们走吧,此事由我承担,我自会上报秦王和军枢院请罪!”
郑耀叙也带着歉意道:“李军正,这是我的失责,非是您责任”
李定国摆摆手道:“郑千户不必自责,战场瞬息万变,谁也想不到,殿下和相爷们也会理解我们”
目前也只能这样,李倧也是人,又不是玩偶,谁也预料不到他偏向火山行啊。
就在众人失望想要撤出昌德宫废墟之时,一座偏殿处却有了响动。
有人用微弱的话道:“救命救救孤”
此人用的乃是高丽语,李定国没有听懂。
郑耀叙兴奋道:“李军正,有人喊救命,自称孤,想必就是高丽王。”
李定国高兴道:“快,顺着声音,去寻找看看!”
李定国身边的警卫,提着大功率手电筒,顺着声音寻找而去。
这时,声音又响起:“救救命救救孤”
有士兵喊道:“军正,这里!”
李定国等人冲上前去,来到偏殿一角。
这里有个土坑,已经塌了半面,声音正是从炕洞里发出。
不过,当士兵举着手电筒朝里查看,除了炕土什么都看不见。
“挖开看看!”
士兵们用工兵铲将炕土刨开,里面是个不大的箱子。
“救命”
声音正是从箱子中发出,李定国急切道:“将箱子拽上来,打开看看!”
士兵们协力将箱子拉了上来,打开箱盖一看。
里面蜷缩着一个人,身上穿着单衣。
脸上污秽不堪,已难辨认模样。
想必是在狭小空间困久,生命体征很是微弱。
“赶紧将此人拉出来,命军医赶紧来施救!”
李定国大喜,虽然还确认此人身份,不过李定国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军医们将此人抬了出来,放在地上,紧急施救。
李定国看了看金光炫道:“金君,此人可是高丽王?”
金光炫也不敢确认,这人须发被烧了一半,脸上全是黑灰。
全然没有往日高丽王模样,他只好摇摇头道:“禀将军,我也认不出来”
这时,军医们给此人挂上了吊瓶,此人已经沉沉睡去,呼吸稍稍平缓起来。
李定国问道:“张大夫,怎么样?”
军医张大夫道:“问题不大,就是受了惊吓,又困在箱子里时间长了,有些虚弱,挂上一针就好了!”
“能给洗脸吗?”李定国问道。
张大夫疑惑道:“军正说笑了,此人就是虚弱,又不是什么大病,自然可以,不过别让其受凉就行了!”
李定国大喜,拿出自己的军用水壶,在手巾上倒了一些。
蹲下身子,亲自帮此人洗脸。
抹了好几遍,才将此人脸上的污秽洗刷干净。
金光炫仔细辨认之后,惊喜道:“将军,此人正是高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