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匪来如梳，兵来如篦。
比匪兵还残忍百倍的清兵，仅仅几个时辰，就让汉城这座高丽王都满目疮痍，损失惨重！
虽然汉城本来就不算繁华，尤其是这几十年又是倭乱又是胡乱，没有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高丽又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山僻壤，经济能力和恢复能力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寥寥无几。
仅剩的王宫昌德宫，经过清兵劫掠纵火之后，彻底被毁灭。
汉城三分之二的街道被毁坏，到处是死尸。
李来亨和李定国大军进城之后，什么人都没见，立即开始救灾和灭火。
“上国天兵来啦，大明天兵来啦，我们有救啦！”
听到这支骑着铁马，穿着怪异，似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军队，乃是大明天兵之后。
还活着的汉城百姓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李定国立即命军政人员将还能动弹的汉城百姓组织起来，协助铁马师进行救援。
完全撇开了高丽官方，反正经过清兵劫掠和屠杀，还能喘气的高丽大臣也就没有多少。
清兵在汉城开展了无差别屠杀和劫掠，连金自点和崔鸣吉这样的主和派都没有躲过这场灾祸。
两人双双殒命，像他们这样的两班大臣得到了重点照顾。
汉城的百姓们都如穷鬼，也没什么好东西，清兵当然盯上这些高门大户。
这点颇为讽刺，就和李闯当年进燕京一般。
权贵高官们手中油水大，直接对他们下重手，从他们嘴里拷饷。
李来亨站在昌德宫前，一脚踢开还在冒着烟的宫门。
指着昌德宫道：“这就是高丽王宫？怎么这般寒酸？”
李定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师长大人啊，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没看那些高丽百姓们，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这高丽多山乃是苦寒之地，能有这么个宫殿已经算不错了！”
李来亨看了看被组织起来的百姓，有些脸红道：“这些高丽女子服装为何如此怪异，要将上面露出来兄弟们都是火气方刚的小伙子，这要是闹出来个事情，恐怕就不好了”
李定国诧异地看了看李来亨：“可以啊，老李，你有长进啊，还能想到这个问题！”
“别打岔，我说正经事情！”
李来亨又看了看高丽女子，感觉她们也不觉得羞耻。
李定国收起调侃的笑容，叹道：“我从书上看过，高丽贫瘠，百姓每日辛勤劳作根本没有闲余时间，妇女只能如此，便于劳作间隙喂养孩子，长期以往就形成了这种风气！”
李来亨点了点头也叹道：“我大明百姓何尝不是如此，每日辛劳，却常常吃不得一顿饱饭。”
“幸亏殿下来了啊，虽现在还未能顿顿吃饱，至少不必为下顿饭犯愁，总有个吃食”
李定国看着衣衫褴褛的高丽百姓道：“我爹娘弟妹当年也是这般，朝不保夕，他们要是能活到现在该多好啊”
两人均是一阵沉默，他们都是孤儿，爹娘早早死于灾荒和战乱。
“报告！”
就在两人回忆往昔之时，侦察兵来报。
“讲！”
“禀师长，军正，锦衣卫外镇千户，高丽方面总负责人郑耀叙郑千户求见！”
“快快有请！”
李定国和李来亨虽然带了高丽通事，不过目前汉城如此模样，还真需要锦衣卫提供情报。
时间不长，商人打扮的郑耀叙匆匆而来，后面跟着金光炫。
“郑千户，这就是铁马一师李师长和李军正！”侦察兵介绍道。
郑耀叙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毕竟他还没有经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大声道：“大明锦衣卫外镇千户，高丽负责人郑耀叙拜见李师长，李军正！”
李来亨和李定国主动上前，拱手致礼，又伸出手，两人分别和郑耀叙握手致意。
“郑千户，可把你等来了，此次能高丽之事能如此顺利，郑千户乃是头功！”
秦藩安民军和锦衣卫自成体系，互不隶属，不过经常多有合作。
尤其是这次汉城事件，锦衣卫发挥了巨大作用。
这让李来亨和李定国也看到了，朱时桦此前经常说，谍报人员有时胜过千军万马的话。
想到这里，李来亨自然对这位锦衣卫千户很客气。
郑耀叙惊讶于李来亨和李定国的年轻，而且还这么客气。
忙道：“李师长言重了，下官不过是偶立寸功，李师长与李军正之勇名，早有耳闻，才是其功在社稷，数立奇功！”
“今日得见，果然年少有为、英气逼人，真有冠军侯当年之风范啊！”
“不敢当，不敢当！”
“惭愧，惭愧！”
三人商业互吹一番，李定国看了看郑耀叙身后的躬着身，一直未说话的金光炫。
疑惑道：“郑千户，你身后之人是？”
郑耀叙道：“哦，是下官疏忽，此乃高丽右议政金尚宪金大人之子金光炫，金兄！”
“此次汉城袭击之事，金兄出了很大力，乃是我大明功臣！”
“哦，高丽还有这么义士，那我得见见了！”
郑耀叙侧身伸手请了下金光炫：“来来来，金兄，快来拜见李师长和李军正！”
金光炫忙快步上前，躬身道：“高丽高丽右议政金尚宪金大人之子金光炫拜见上国两位将军大人！”
金光炫分不清什么师长、军正，统称为将军。
李来亨和李定国颇感意外，这金光炫的官话甚至比南方之人还标准。
朝中不少南方人，史阁老、黄相、顾相多多少少都带点口音。
这位外藩之民，竟然比他们说得还标准。
李来亨笑道：“金义士，你的官话可比史阁老还标准啊！”
金光炫又躬身道：“大明天威远播，与高丽有再造之恩，高丽乃是藩属臣邦，高丽上下深慕上国文教，是以习汉字、研儒学、敬圣人、操汉言，乃我邦全民之要务，无有或违！”
李定国皱眉道：“金义士口口声声说高丽仰慕天朝文教，有再造之恩，为何却出兵助清攻我大明，助纣为虐？”
“君岂不知此为，不孝不义之举？”
作为高丽着名斥和派大臣之子，说到这个问题，金光炫深以为耻。
只能尴尬道：“这不是我高丽想要如此，实乃满清逼迫，我小国地贫民乏，不得不为之！”
只听李定国又道：“我还没听说过，子女因外侮所迫，便行弑父杀母之逆伦事者！”
“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岂有半点人伦道理？”
“这这”
金光炫面红耳赤不知怎么解释。
是啊，你高丽口口声声说大明是父母之邦。
就算是满清逼迫，你就要对父母之邦，反手一击吗？
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要知道，高丽以大明伦理为圭臬，不孝可是大罪，会被人所唾弃！
看金光炫为难，李定国和李来亨，郑耀叙互相看了看，感觉火候差不多。
话锋一转道：“金君，你乃是义士，乃我大明之忠臣，金君的义举我等必上报秦王殿下与各位相爷，秦王和各位相爷不会忘了对我大明有功之人！”
“方才那般话，也不是对金君所言，金君可放心！”
听到此话，金光炫才放下了心，暗中擦了擦汗。
心中对李倧和主和派，更为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