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即将降临，而属于他们这个小集体的“战前课堂”，也即将开始。
营火噼啪作响，霍达带着他伍里的四名兄弟：赵季、刘大洪、马鸣升，以及王野，找了个远离火光的开阔地，仰头望向璀璨的星河。
“弟兄们，看北方。找到那个‘勺子’（北斗七星），顺着勺口两颗星指出去，找到那颗不算太亮但稳定不动的北极星。面对它，就是面向正北。”
“再抬头看，头顶最亮的那颗是织女星，它东南方那颗亮星是牛郎星，东北方那颗是天津四。它们三个像个巨大的三角挂在南天。记住它们的位置，就算一时找不到北极星，看到这个三角，也能估摸出南北。”
“最后，伸出手臂量量北极星离地面有多高。在这里，它大概有三个拳头高。如果我们向北行军，它会越升越高；如果向南，它会越来越低。这片星空，就是我们永不迷路的地图。”
他手臂一划，指向北方天空一个非常显眼的、由七颗亮星组成的勺子形状的星群。
“北极星！”孙小柴眼尖，立刻喊了出来。
“对！”霍达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找到北斗，就一定能找到北极星，找到北方。这是最重要的法子。”
“你们再注意看，这北斗七星，就像挂在北天的一个巨大钟表指针。它在一夜之间会绕着北极星慢慢转动，勺柄指向的方向，在不同季节的夜晚也会不同。”
他顿了顿，用更形象的语言解释道：“老辈人有句话，叫‘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虽然不那么精确，但能让我们大致知道所处的时节。
“头儿，您懂得真多！”刘大洪由衷地叹道，看着浩瀚的星空，眼中少了一丝迷茫，多了一份了然。
他沉声道：“这些东西，平时多抬头看看，记在心里。将来万一走散了，或者在夜里行军，这片星空就是我们的地图和罗盘。它能指引方向，也能带我们回家。”
“好了，我们回去休息。明天还能休息一天，我们去找老李叔。”
第二天一早，操练的号角还没响，霍达就带着自己伍里的四个兄弟，径直往营地边缘的伙头军驻地走去。空气中还带着清晨的凉意，但炊烟和食物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
“老李叔！”霍达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一个大木盆旁揉着面团，正是伙头军的头儿，老李。
老李闻声抬起头，一张被灶火熏得黑红的脸庞上绽开笑容，手上的活计却没停：“是霍小子啊！今天怎么得空，带着你的兵来看我这老家伙了？”他目光扫过霍达身后好奇张望的赵季等人，调侃道：“不是又来教我认新野菜吧？”
霍达笑着走上前：“瞧您说的，我们是休息，又不能出营，这不就溜达到您这儿来了。顺便啊，想借您的家伙什用用，帮我们个小忙，做个新玩意儿。”
“哦？”老李来了兴趣，把面团“啪”地一声摔在案板上，“啥新玩意儿？又是能治夜盲的肝子汤？”
“那倒不是，”霍达摇摇头，“是一种行军干粮，我叫它‘炒面’。”
“炒面？”老李停下了动作，用围裙擦着手，眉头微蹙，“面还能炒著吃？你小子别糊弄我，面条一下锅炒，那不成了糊糊疙瘩了？”
霍达知道老李误会了，解释道：“不是炒面条。是炒面粉，或者说，是把麦子、豆子，甚至高粱、小米这些，磨成粉，然后用锅慢慢小火炒熟、炒香。”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炒到颜色微黄，香气出来，就盛出来放凉。吃的时候，直接用冷水一拌，或者干嚼，都能下咽，顶饿得很。关键是方便携带，不容易坏，比咱们现在的硬面饼子轻便，吃起来也快，不用生火煮。”
老李是多年的老火头军，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眼睛顿时亮了：“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把粮食先弄熟了再带着走？妙啊！”他立刻抓住了重点，“这玩意儿，要是真像你说的，那可真是好东西！遇敌袭来不及埋锅造饭，或者长途奔袭，怀里揣上一兜，抓一把就能顶半天！”
他越说越兴奋，一把拉住霍达的胳膊：“快，仔细跟我说说，怎么个炒法？火候咋样？都用啥料？”
霍达便详细地解释道：“不拘用什么，咱们军中有啥就用啥。主要是麦粉，掺上些磨碎的豆粉能更香也更营养，加点盐巴。关键是火要小，不停地翻搅，不然底下焦了上面还是生的，吃起来发苦。一定要炒到颜色均匀，闻到粮食的熟香味才算成。”
“成！我明白了！就跟咱们炒米、炒豆子一个道理，不过是磨成了粉！”老李一拍大腿，雷厉风行地转身招呼手下几个火头军，“都别愣著了！去，搬两袋麦子、豆子过来，再去个人把那个小石磨弄干净！霍小子，今天咱们就试试你这‘炒面’！”
伙头军里立刻忙碌起来。霍达也对赵季他们一挥手：“都别看着，去帮忙！搬东西，推磨！”
小小的伙头军营地顿时热火朝天。麦子和豆子被磨成粗粉，混合在一起。老李亲自掌勺，在一个大铁锅里用小火慢慢翻炒，霍达则在旁边不时提醒火候。随着大铲子的不断翻动，一股混合著麦香和豆香的、朴实而诱人的气味渐渐弥漫开来，引得周围不少休憩的士兵都好奇地望过来。
赵季使劲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头儿，这闻著就香啊！比那硬得能砸人的饼子强多了！”
霍达开口道：“我和老李叔，带点去找少将军，你们尝尝看看。”
“霍达？何事？”关平的声音带着一丝巡营后的疲惫，但依旧清朗。
霍达抱拳行礼：“少将军，属下与伙头军老李试制了一种便于携带的行军干粮，名曰‘炒面’。特请少将军品鉴，看是否合用。”
“炒面？”关平剑眉微挑，来了兴趣，“呈上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