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忘了你师娘是怎么死的了?忘了二月红是怎么把你赶出家门的?我这是在帮你报仇!”
“现在离可倒好,带着人围堵我,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陆建勋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怒其不争,好似真在为陈皮好似的。
他试图挑起陈皮的恨意,“我抓他,不过是为了敲打敲打张启山。只要佛爷肯低头,我自然会放了他。你跟我合作,扳倒了张启山,这长沙城,你想要什么没有?”
陈皮在心里冷笑一声。
报仇?
这老狐狸,真当自己是那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原主了?
二月红要是真落到你手里,不被你扒掉一层皮才怪。
老子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能让你给糟蹋了?
“陆长官,你这话说的。”
“难做就不要做好啦。”
陈皮掏了掏耳朵,一副吊儿郎当的滚刀肉模样。
“我师父教训徒弟,天经地义。他就算打死我,那也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着陆建勋。
“反正,一句话。”
“我不允许任何人,动我师父一根头发。”
“就算是陆长官你,也不行。”
陆建勋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陈皮油盐不进,耐心终于告罄,厉声道:“陈皮!你这是要为了一个戏子,公然与政府作对吗?你想造反?”
一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陈皮却笑了。
这个陆建勋和他玩这一套呢。
“陆长官,我是知道你的,你做的事情我都清楚的。”
“你最好是把我师父放了,这样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商量。”
“但你要是坚持,我也不怕开火,甚至我能保证,明天头版是你和裘德考的合作细节。”
“你!”陆建勋被他这一番话,气了个半死。
而陈皮只是微微一笑。
他忽然凑近一步,在陆建勋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近乎呢喃的声音,轻飘飘地说道:
“对了,陆长官,你猜。”
“要是你那位上峰,知道我手里有几张,能让咱们国家的步枪射程和精准度,都提高三成以上的‘先进武器设计图’……”
“你说,他是会为了这几张能改变战局的图纸,牺牲你这个不怎么听话的下属呢?”
“还是会为了你,放弃这个能让他青云直上的大好机会呢?”
陈皮退后一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眼神极其无辜。
“哎呀,真的好难猜哦。”
街的另一头,红府的大门敞开着。
二月红坐在一辆黑色的军用轿车后座,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将他夹在中间。
他没有反抗。
他不能反抗。
陆建勋用张启山来拿捏他,他只能认。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早已预料到。
无非是屈打成招。
他已经有心理准备。
但是,陈皮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二月红透过车窗的玻璃,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为了他,正与陆建勋对峙的挺拔背影。
看着他前几天还推开自己,叫嚷着不要管他的陈皮。
此时,却挡在他身前。
那一声“我师父”,穿过喧嚣的人群,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二月红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坏掉了。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冲刷过他冰冷的四肢百骸。
他想起那晚在灵堂前,这个少年癫狂的质问。
想起在梨园里,他故作坚强,却在自己逼问下,慌乱得像个孩子的眼神。
又想起齐铁嘴说的,他是如何用自己的命做威胁,逼着老八给自己灌下那管救命的神药。
自己,又欠了他一次。
这一次,又该怎么还?
二月红垂下眼,看着自己那双修长有力的手。
这双手,本该是握着枪杆,点着戏文的。
可现在,却只能无力地放在膝上。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无力。
陆建勋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陈皮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先进武器设计图!
这几个字,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陈皮,想从那张年轻又嚣张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
陈皮的眼神坦然,自信,甚至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陆建勋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今天真的强行带走二月红,这个疯子,绝对会把那份图纸,交到任何一个能置自己于死地的政敌手里。
到那时,别说一个长沙布防官的位置,他自己的小命都难保。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
陆建勋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最后,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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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二月红。”
“我们走!”
陆建勋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脸上的肌肉因为屈辱而微微抽搐。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座驾,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哗啦——”
士兵们如蒙大赦,动作迅速地收队。
押送二月红的军车门被粗暴地拉开,两个士兵几乎是把他从车里推了出来,然后关上车门,准备撤离。
陈皮看着陆建勋即将关闭的车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抬了抬下巴,轻轻挥手。
独眼龙立刻会意,扯着嗓子吼道:“都让开!给陆长官让条路!”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码头工人们,立刻手脚麻利地将堵路的黄包车、板车拖到两旁。
就在陆建勋的车队即将发动之际,陈皮吊儿郎当的声音整条长街:
“陆长官,走好啊!”
“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来找我!”
“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砰!”
车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车内的陆建勋,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嚣张而来的军部车队,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转瞬间就灰溜溜地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风吹过,卷起一张被油浸透的报纸。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街道,此刻一片狼藉。
二月红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时,脚边正滚过一个孤零零的、沾了灰的馄饨。
他抬起头。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他。
那些惊魂未定的街坊,那些面带敬畏的码头工人,还有…站在人群最前方,为他隔开所有视线的陈皮。
黑色的劲装,肩上扛凶器。
陈皮吊儿郎当的模样已经收起来。
可那二月红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刚才那股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劲儿过去了,现在被二月红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尤其是那眼神,太复杂了。
看的他心里发慌。
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陈皮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冲着一旁的独眼龙冷声道。
“独眼龙。”
“爷!”
独眼龙一个激灵,腰杆挺得笔直。
“带兄弟们去领赏,城里最好的酒楼,账,记我头上。”
陈皮的声音刻意压得又冷又硬,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他内心的慌乱。
“是,爷!”
独眼龙心领神会,一挥手。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码头工人们,瞬间化作训练有素的兵,动作麻利地收拾着最碍事的杂物。
又如潮水般,从各个巷口悄然退去。
动作高效得令人心惊。
转眼间。
整条狼藉的长街,只剩下他和二月红。
陈皮终于动了。
他提着ak ,迈开步子。
皮靴踩过满地狼藉,踩过破碎的瓷片和凝固的汤汁,一步一步,朝着二月红走去。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已远去。
二月红只看得到那个身影,正穿过黎明前的薄雾与混乱,坚定地,走向自己。
陈皮在他面前三步远处站定,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刚刚还叫的非常顺口的“师父”却怎么也叫不出口,最后只从嘴里挤出两个干巴巴的字。
“走了。”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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