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这四个字,让二月红心里泛起涟漪。
他没应声,只是沉默地跟在陈皮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清晨狼藉的长街上。
陈皮走在前面,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迁就着身后的人。
二月红看着陈皮高大的背影,突然惊觉。
什么时候,陈皮长这么高了。
肩上那把怪枪,透着煞气。
二月红也听过陈皮如何拿着这把枪灭人家满门的。
但那也只是听闻,今天见到陆建勋居然为了这个东西,连枪都不敢拔。
才意识到,这枪比市面上的都要好。
陈皮,你离开红府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二月红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是在心中重重叹气。
他在心中盘算,怎么开口让陈皮回来。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万一被骗走上歪路,自己还能帮着拦着点。
陈皮走在前面,也在思考。
他在思考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一路无话。
直到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出现在眼前,门上的铜环还和从前一样。
这里是红府。
是他的家。
但现在空荡荡的,就如华丽的坟墓。
“师父,你先请。”
陈皮停下,侧过身,眼睛却不敢看二月红,只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二月红抬脚跨过门槛。
陈皮跟着刚迈进府门。
他也想清楚了。
自己就是喜欢二月红。
喜欢一个人,是骗不了自己的。
不然,他也不会知道二月红有难就带人冲了过来。
看过原着,他知道陆建勋不可能对二月红造成威胁,但他就是不想二月红受苦。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
至于二月红喜不喜欢自己,管他的,老子喜欢他,关他什么事。
想清楚的陈皮,只觉得念头通达。
下一秒,脑子里就响起了那冰冷的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阻止一场大规模流血冲突,有效维护长沙治安稳定,避免了九门与官方势力的正面火拼。】
【奖励善行值:2000点。】
卧槽!
两千点!
陈皮差点一个趔趄。
看见二月红投来疑惑的目光,陈皮赶紧绷住脸上的表情。
“哈哈,太久没回来了,都有点陌生了。”
跟着二月红走进了空旷的庭院。
这系统虽然狗,但也不是什么正经系统,给起奖励来,是真大方。
看来以后这种“惩恶扬善”的买卖可以多做。
两人穿过庭院,进了大堂。
府里遣散了所有下人,空旷得过分,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二月红一言不发,踱到主位前,却没有坐下。
他只是立在那儿,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沾了些晨间的尘土,鬓角被冷汗浸湿,透出几分狼狈。
可那根撑起无数场戏台风骨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陈皮觉得喉咙发干,后背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心脏在胸腔砰砰直跳。
该死,他又想到了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
必须说点什么。
“咳。”
他干咳一声,脑中一个想法一闪过。
陈皮将肩上那把ak,猛地拍在了一旁的黄花梨八仙桌上。
“哐!”
沉重的钢铁枪身与名贵的硬木桌面剧烈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二月红的视线,终于被那声巨响攫住。
他的目光落落在陈皮脸上,陈皮这是要做什么?
陈皮像是没看到二月红脸上的疑惑,自顾自地开了口,声音刻意放得又沉又稳。
“师父,你是知道的,这年头不太平。”
“光靠一双拳头,护不住想护的人。”
他伸出手指。
指尖在扳机护圈的金属边缘,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叩。
叩。
那轻微的声响,比刚才的巨响更让人心悸。
“你想要说什么?”二月红坐下,歪头看向那把枪。
“师父,枪杆子,永远比拳头好使。”
陈皮终于抬起眼,目光灼灼直视着二月红。
“时代在进步,你也该学学新时代的东西了。”
二月红是什么人?
长沙九门二当家,一身硬功出神入化,铁弹子绝技名震江湖。
他有他的风骨,他的骄傲。
陈皮这番话,几乎是踩着他的脸,告诉他,老登,你穷尽一生所学的东西,都已过时了。
被自己的徒弟这么讲,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二月红,脸色也微沉。
心中浮现出被冒犯的感觉,他下意识地便要拿出师父的威严,怒斥这个逆徒。
“陈皮。”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弟子不敢,不敢。”
“只是给师父提个醒。”
他绕过桌子,一步步走向二月红。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几乎为零。
陈皮俯下身。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二月红的耳廓上。
二月红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陈皮低沉的嗓音,仿佛不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两人之间那微小的距离,直接震动着他的耳膜,钻进他的脑子里。
二月红的耳尖不由自主的红了。
“师父,你想想,今天我要不是扛着这家伙来,而是拿着两根筷子,陆建勋会怎么做?”
“你猜他会不会直接把我们打成筛子。”
“而且,今天来的是陆建勋,那下次呢?”
“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是动动嘴皮子,还肯跟你讲道理的人了。”
“到时候,师父是准备用你的铁弹子,去跟人家的机枪讲道理?”
陈皮一侧目,就这么黏在二月红的耳廓上,一寸寸地描摹。
那耳尖,红了?!
是被自己气着了?
还是…羞的?
真他马的……
一个耳朵而已。
怎么能红得这么好看,如此可口。
这个念头,让陈皮心里那股子邪火烧得更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一并吞噬。
他看着这片脆弱的薄红,忽然就明白了。
什么梨园名伶,什么九门二爷。
说到底,还是个守着老掉牙规矩的旧人。
被人逼到耳边说几句混账话,就会脸红。
这样的你,怎么活下去?
陈皮在心中叹息。
这身风骨,漂亮是漂亮,但也脆得像上好的瓷器,一碰就碎。
除了我,谁还给你留着?
谁还肯让你这么骄傲地站着?
这副身子,也只有我能看,能碰。
陈皮深深叹了口气,在二月红耳边呢喃道:
“师父,时代变了。”
陈皮盯着他,黑沉的眼睛里再半分轻佻,只有严肃。
“你得学着接受。”
说完,他根本不给二月红任何反应的时间,攥着他的手腕,转身就往外拖。
“陈皮,你干嘛?!”
“你个逆徒,快放开!要去哪儿!”
二月红被陈皮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
他挣扎着,另一只手试图去掰陈皮的手指,可那五根手指像是长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在纯粹的力量上,输给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
“后院,演武场。”
“我教你,怎么用这东西,保护你自己。”
陈皮另一只手轻松地抄起桌上那把沉重的ak,大步流星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