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在心里破口大骂,大脑却在01秒内冷静下来。
冷静,必须得冷静,对方有备而来,自己可不能轻举妄动。
裘德考也在打量他。
他碧蓝的眼睛里带着狡诈之色,像一个商人审视着一件极具价值但又充满瑕疵的古董。
他看到了陈皮眼中的警惕、暴戾,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意。
很好,陈皮确实是一头贪婪、凶狠、但容易被情绪左右的野兽。
这样的工具,最好用,也最好控制。
“陈先生,我来,是想为你解除困境的。”裘德考的中文说得极为流利,那份虚伪的诚恳。
陈皮心中暗骂,这鬼佬的普通话听着可镇费尽。
朋友?
陈皮忽然笑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朋友?”他重复了一遍,视线从裘德考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他身后那袋金条上,“我的朋友,只认这个。”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身边装金条的布袋上!
“哗啦”
沉重的布袋被踢得翻滚出去,袋口大开,一根根黄澄澄的金条滚落一地,在昏暗的庙宇里,散发出比神佛更诱人的光芒。几根金条甚至滚到了裘德考锃亮的皮鞋边。
这是一个下马威,也是一次赤裸裸的试探。
陈皮救差直接说,别跟我来虚的,老子认钱不认人。
而且,老子现在很不爽,别惹我。
裘德考看着滚到脚边的黄金,眼底深处闪过满意之色。
粗鲁,直接,被欲望驱使。
完美,真是完美的工具人。
他没有被陈皮的暴戾激怒,反而弯下腰,优雅地捡起一根金条,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掂了掂,然后像扔一块废铁般,随意地抛了回去。
金条落在石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铛”。
“当然,陈先生的实力,自然配得上这些。”裘德考直起身,仿佛刚才讨论的不是万贯家财,而是天气。“但黄金,只能让你活下去。而我,能让你活得更好。”
他话锋一转,碧蓝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恰到好处的惋惜,仿佛奥斯卡影帝附体:“说起来,我听说了你师娘的事,真是太遗憾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我这里,刚好有一些托人从国外带来的特效药,本来是想送给你,让她能减轻一些痛苦的…可惜,我来晚了一步。”
师娘,这家伙可真敢提。
他看着裘德考那张伪善的脸,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不耐。
裘德考敏锐地捕捉到陈皮脸上瞬间的变化,心中暗自点头,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棕色小玻璃瓶,不由分说地抛了过去。
陈皮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瓶身冰凉,像是握住了一块寒玉,上面贴着一张全是英文的标签,那股独属于西药的化学气息,钻入鼻腔。
“你知道吗?”裘德告的声音压低了,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步步地逼近,“原本,你的师娘可以不死的。是张大佛爷,他袖手旁观,宁愿看着她痛苦死去,也不肯拿出唯一的救命药。”
“你的师父,长沙城鼎鼎大名的二爷,跪在他的府门前,求他,他都没有给。”
“他才是害死你师娘的凶手。”
轰!
陈皮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当然知道裘德考在放屁!
佛爷不给药,是因为丫头自己去求的!
而丫头真正的病因是原主送的那支从墓里带出来的簪子!
是原主“陈皮阿四”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这才是真相!
当然,这个真相现在除了他这个穿越者,谁也不知道。
下一秒,巨大的愧疚悔恨和原主的愤怒,混杂着被裘德考当面揭开伤疤的屈辱,在他胸腔里掀起了一场海啸
原主遗留的情感还真是强大啊。
陈皮死死咬住后槽牙,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深吸口气,将那份对自己的恨,全部伪装成对张启山的滔天杀意!
“张启山,我必杀你全家!”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得像一头濒死的野兽,那眼神里的疯狂和暴戾,让裘德考身后的随从都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枪。
下一秒。
“呵!”陈皮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笑,他捏紧了手中的药瓶,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
“我师娘的仇,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会报。”
裘德考对于陈皮这反应,十分满意,但嘴上还是虚伪道:“陈先生,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先别难过。”
他脸上的惋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我们可以合作。张启山视你为九门叛徒,全城通缉。但只要你帮我,去矿山里拿到一样东西,我不但能保你安全,给你数不尽的财富和最好的武器……”
裘德考向前一步,凑到陈皮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魔鬼般低语:
“我还能给你一个向张启山,向整个九门,复仇的机会。”
空气,死一般寂静。
破庙里,似乎有风吹过,发出呜咽的声响,像亡魂的哭泣。
陈皮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心中思考着,怎么才能从裘德考身上捞到更多好处。
在裘德考看来,陈皮的沉默,像是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裘德考也不催促,只是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他的猎物,自己走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许久。
陈皮缓缓抬起头。
他眼中的血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只是扬了扬手里的药瓶,微微一笑,语气平静道:
“你说的合作,听起来不错。”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刀,直刺裘德考的双眼,那眼神里的锐利和审视,完全不像一头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野兽,反而像一个清醒的猎人。
“但是!”
“老子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告诉老子,你是怎么找到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