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解九爷府上。
书房内,紫檀木的清香混着上好龙井的茶雾,氤氲出一片安宁。
张副官一身笔挺军装,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气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踏入其中。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沉默地立在书桌前,周身那股军人的铁血煞气,与这书房的清雅格格不入。
解九爷仿佛没有察觉,依旧专注于眼前的棋局,只是淡淡开口。
“佛爷还在养伤,长沙城里,能让张副官亲自跑一趟的事,不多了。”
“是。”张副官声音低沉,他摘下军帽,揉了揉太阳穴。
解九爷看他这一副头疼的模样,挑了挑眉头道:“说吧,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承德死了,满门上下,一个活口没留。”
解九爷捏着一枚白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将它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陆建勋借题发挥了?”
“何止是借题发挥。”张副官的语气冷淡,
“他就差把锅直接扣在佛爷头上了。”
“陆建勋想做什么就由他去吧,他想在长沙动摇佛爷地位,那是痴人做梦。”
解九爷终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不过,你显然也不是为了陆建勋的而来,那便是现场有问题。”
张副官点头,这正是他来此的目的。
“九爷真是料事如神。”
“我检查过尸体,张承德的护院,两个被铁弹子一击毙命,一个被重拳击打太阳穴而死。手法利落,精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推测,凶手是陈皮。”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但是宅子被翻得很乱,金条财宝被洗劫一空,看起来像是劫财。”
“不过就是太刻意了。”
张副官补充道,“现场弄得越乱,反而越像在掩饰什么。”
解九爷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
“这个陈皮,已经被通缉了,最该做的是隐匿。他却反其道而行,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古董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不合常理。”
张副官点头沉思道:“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吗,外人可能不清楚,谁不知道这是陈皮的压箱底招式,他这么做就像是在故意告诉所有人。”
谢九爷接话道:“我陈皮,就是来抢钱杀人的。”
张副官思绪流转,继续道:“除非,他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张承德的钱。”
“不错。”解九爷的眼中,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是在表演。”
“他正用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为自己塑造一个‘心狠手辣,贪婪无度,为钱不惜一切’的形象。”解九爷的声音很轻。
“他在演一出戏,演给全长沙城的人看,演给陆建勋看,也演给我们看。”
“一个被逐出师门,被佛爷通缉,众叛亲离的疯子,做出任何事,都合情合理。”
“可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太刻意了。”
解九爷的话停住了,他端起茶杯,目光却穿透了书房的窗户,望向了某个方向。
那是红府所在的方向。
“这盘棋,下得越来越乱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二爷最近在干什么?”
张副官沉默一瞬间,道:“二爷今日出殡。”
解九爷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深邃。
“这场戏,陈皮是台上的角儿,陆建勋是台下的看客。我们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可我总觉得,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拨动棋子。”
“九爷,你的意思是?”
“得查查啊。”解九爷轻声感叹道。
“查这张承德,除了古董生意,背地里,到底还和谁有勾结。”
“一个能让陈皮冒着必死风险也要‘表演’灭门的对象,绝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
小破庙内。
陈皮对外界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他正借着从洞口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微光,研究着那本从张承德那里搞来的账本。
账本上的每一个字,都记录着肮脏的交易,每一笔,都足以让长沙城的官场和商界发生一场大地震。
他现在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得想个办法,把它扔到最该去的地方。
就在他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本账本,给自己再刷一波大的善行值时。
一个温和却带着明显异域口音的普通话,从小破庙门口幽幽传来。
“陈先生,”
“你可让我,好找啊。”
语调古怪的中文听的陈皮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他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得体三件套西装,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带着几个高大的随从,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他。
那笑容,客气而疏离,像一张精致的面具。
来人,他认识!
或者说,看过剧的他,认识这张脸!
裘德考!
裘德考,这个贯穿了整个盗墓宇宙,为了长生不择手段的鹰酱佬!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陈皮的心中暗道。
自己这是刚出狼窝,又遇恶虎?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陈先生,请不要紧张。”
裘德考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两个随从则像两尊门神,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
陈皮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两个随从。
他们的站姿很特别,双手自然下垂,但腰间鼓鼓囊囊,那是藏着枪的位置。
死鬼佬,设备还还挺专业的。
陈皮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外怎么找到他的?
还是说,这鬼佬在长沙城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