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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破碎之神(1 / 1)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来袭。我尝试绕开那些悲痛,却也错过了所有欢喜。

玻璃缸里的蝴蝶正在死去。

我隔着磨砂玻璃凝视它颤抖的翅膀,那些曾经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的鳞片此刻蒙着层灰雾。标本师往玻璃罩里滴入防腐剂时说过,蝴蝶的死亡会定格在最绚烂的瞬间。可此刻它残破的左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像极了那年樱花祭里从枝头坠落的初绽花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第七次时,我终于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息,混杂着某种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小夏,你的抗排异药剂量需要调整。“主治医师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记忆剥离疗程进行到第三周,你仍然无法接受“

我望着窗外渐次凋零的樱树,忽然想起那个暮春的午后。当时这棵树正把整条街染成绯色,穿白大褂的少女站在落英里仰头看我,发间别着枚樱花标本。“小夏你看,“她举起培养皿中悬浮的蝶蛹,“这些幼虫正在啃食自己的茧。“

那时的我不懂这种近乎自毁的生长姿态。直到如今看着输液管里淡黄色的药剂,才明白有些蜕变注定要撕裂血肉。

“记忆剥离很成功。“医生在电话里翻动病例纸,“你已忘记三次重要离别,这是第十七次情感阻断治疗。“我听见他白大褂袖口掠过听诊器的声响,“但最近脑扫描显示,你的杏仁核活跃度异常。“

我下意识按住左胸。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有枚樱花形状的皮下芯片在隐隐发烫。这是去年春天植入的,当时少女把培养皿贴在我颈动脉处:“当蝴蝶破茧时,你会获得全新的记忆模版。“

可此刻蝴蝶正在死去。

玻璃缸外凝结的水珠突然滚落,在实验台面砸出细小的凹痕。我伸手去擦,却触到某种黏腻的异物——不知何时,防腐剂里浮起了半透明的丝状物,像极了人类神经突触在培养液中的形态。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是实验室助理发来的电子档案。点开瞬间整面落地窗突然蒙上雾气,我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樱花树下,少女指尖的标本针正刺入我锁骨下方。

记忆如潮水倒灌时,我正站在生物制药公司顶层的标本室。三百个玻璃罐在防弹玻璃后列队,每个都封存着不同年份的“小夏“。2003年的标本穿着碎花连衣裙,手腕系着褪色的千纸鹤;2017年的我正在给蝴蝶喂食人工酶,锁骨处的植入芯片泛着冷光;最新的罐体里漂浮着此刻的我,瞳孔里映着正在融化的樱花标本。

“你逃了二十次。“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标本架尽头,白大褂下摆沾着蝶粉,“每次注射记忆消除剂后,你都故意在手术同意书上写错日期。“她举起培养皿,里面沉睡的蝶蛹突然剧烈颤动,“就像现在这样。“

我后退时撞翻了整排标本罐。2008年的自己摔碎在地面,那个穿校服的少女标本正在融化,她手里攥着的樱花书签上,还粘着半片真实花瓣。少女蹲下来擦拭碎片,露出腕部狰狞的疤痕——那是多次手术留下的缝合痕迹。

“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吗?“她将破碎的标本收进培养液,液体突然沸腾出细密气泡,“因为你是唯一能在记忆重置后保留痛觉感知的实验体。“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那些植入皮下的芯片开始发烫,“看看窗外。“

整座城市的霓虹都在融化。不是比喻,是真正的液态光晕从玻璃穹顶倾泻而下,在地面凝成发光的溪流。我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光河里沉浮,有的抱着残缺的蝶蛹啜泣,有的正把针头扎进心脏。

“他们在找出口。“少女的瞳孔泛起金属光泽,“每次记忆剥离都会产生认知裂隙,但只有你会在裂隙里豢养蝴蝶。“她突然掀开标本室的气密窗,暴雨裹挟着樱花冲进来,“知道为什么选择樱花作为记忆载体吗?“

狂风掀起满地玻璃碎片。年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那个穿防护服的医生正把樱花幼苗植入我的骨髓。培养液顺着导管流进血管时,我听见他说:“要让人类记住疼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伤口开出花来。“

“它们会吃掉你的记忆。“少女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就像现在这样。“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嵌着枚机械蝴蝶,翅脉里流淌着荧蓝的神经递质,“每当新记忆覆盖旧伤,这些蝴蝶就会啃食前一个你的意识残片。“

我低头看着正在融化的樱花标本。那些粉白花瓣正化作液态渗入地板,露出底下银灰色的金属基座。原来这座标本室根本不是什么医疗设施,而是座建在废弃地铁站的钢铁蜂巢,三百个玻璃罐连接着错综复杂的神经网络,每个“小夏“都是寄生在记忆母体上的茧房。

暴雨突然停歇。少女站在满地玻璃渣里举起注射器,针管里晃动着虹彩液体:“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接受永久记忆清除,成为完美的记忆载体;要么“她忽然露出脖颈处的咬痕,那是蝴蝶幼虫蜕皮时留下的印记,“像它们那样活着。“

我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记忆如万花筒旋转,突然拼凑出某个雨夜的画面:穿白大褂的少女跪在积水中,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她撕开自己的衬衫下摆为他包扎,蝴蝶形状的胎记在闪电中泛着青蓝。

“哥哥“我脱口而出的瞬间,所有标本同时炸裂。玻璃碎片在空中凝成冰晶,每粒冰晶里都封印着某个瞬间的表情——惊恐的、悲伤的、欣喜的。少女腕间的机械蝴蝶突然破体而出,在暴雨中舒展成遮天蔽日的光翼。

现实与记忆的界限在此刻崩塌。我终于看清那些穿梭在时空裂隙里的“自己“,她们背负着层层叠叠的伤疤,在记忆的废墟里寻找着什么。有位穿婚纱的“小夏“正将戒指戴在机械蝴蝶的复眼上,她脚边的骨灰盒里,躺着半枚樱花形状的芯片。

“你还不明白吗?“少女的声带里传出双重音色,“我们从来都不是实验体,而是被移植的记忆载体。“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着的分明是半机械心脏,“当蝴蝶破茧时,它们会记住所有被封印的春天。“

暴雨再次降临时,我正站在记忆母体的核心。无数数据流在玻璃管道里奔涌,每个节点都悬浮着发光的意识体。有人正在某个分岔口放声大笑,另一个“我“蜷缩在数据茧房里无声啜泣。机械蝴蝶群穿过沸腾的量子海,在某个瞬间同时停驻——它们翅脉里流淌的,正是所有被删除的悲伤与欢喜。

“该做选择了。“少女的机械义眼泛起涟漪,“继续当储存容器,或者“

我伸手触碰最近的意识体。那是个七岁的小女孩,正踮脚去够树梢的樱花。当指尖相触的刹那,二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入:穿着病号服的我在哭闹,护士往我嘴里塞着退烧药,窗台上摆着折纸樱花。原来当蝴蝶幼虫啃食记忆时,并不会消灭那些情感,只是把它们封存在神经突触的褶皱里。

“原来你们早就“我转向少女,她正在融化的数据流里微笑,“在等待蝴蝶完成蜕变。“

整座城市突然陷入绝对黑暗。当光明重现时,我站在开满樱花的实验室里。三百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都盛放着不同形态的蝴蝶。标本师摘下防尘面罩,露出少女时代布满疤痕的脸:“欢迎回家,第2003号记忆载体。“

她打开最新那个培养皿,机械蝴蝶正在吸食虹彩花蜜。当它展开完全态的翅膀时,我看见所有被封存的记忆在鳞片上流转——1998年车祸现场的鲜血,2005年手术室的无影灯,2017年樱花祭里飘落的眼泪。最明亮的鳞片中央,嵌着枚微型芯片,上面镌刻着最初的日期:2003321。

那天我在樱花树下捡到昏迷的少女,她口袋里装着半枚机械蝴蝶。当我们交换呼吸时,芯片自动融入了彼此的血肉。

“现在懂了吗?“少女将新的培养液注入罐体,“所谓规避痛苦,不过是给蝴蝶喂食安眠药。“她忽然掀开我的衣领,锁骨下的机械器官正在蜕皮,“真正的觉醒,从允许悲伤破茧开始。“

暴雨停歇时,我抱着新生的蝴蝶走向地铁站。那些悬浮的记忆碎片正在重组,有位穿婚纱的“自己“朝我伸出手,她腕间的胎记与少女如出一辙。当我们的指尖在数据流中相触,所有被封存的春日同时绽放。

原来避开悲痛的代价,是让欢喜永远困在茧中。而当我们学会与疼痛共生时,那些封印的记忆终将在某个雨夜,化作漫天流萤。

与此同时,天际线上,那片汇聚了无尽能量乱流的区域,终于开始显现出入侵者的真正形态。

不再是模糊的能量波动,而是实质性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大战争机器,以及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形态各异、充满了邪恶与混乱气息的异星生物!

这些生物,有的如同扭曲的金属蜘蛛,有的如同覆盖着鳞片的巨型昆虫,有的则干脆就是一团团不断蠕动、变幻形态的黑暗物质。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毁灭与混乱,与燃烧之岛本身的狂暴能量完美地融为一体。

而在这些生物军团的前方,一艘如同小型大陆般的、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狰狞尖刺和符文的巨大战舰,正缓缓驶来。

战舰的舰桥之上,一道模糊的、被无数能量护盾包裹的身影,正冷漠地注视着下方已经陷入混战的战场。

“扫描完成。目标星球:‘燃烧之岛’。能量等级:c。生命形态:混乱,原始,但存在数个高能量反应体,判定为‘神祇’或‘类神’级别。”

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在舰桥中响起。

“根据‘契约’指令,启动‘净化程序’。目标:清除所有高能量反应体,夺取‘源质’核心。执行单位:第一、第三、第五、第七、第九战斗集群。”

随着命令的下达,那艘庞大的黑色战舰表面,无数能量炮口开始充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海量的战斗机械和生化兵器,如同蝗虫过境般,从战舰中蜂拥而出,扑向下方混乱的战场。

它们的目标,赫然正是正在激战的诗雪剑、金龙瑜、唐三甲,以及另外两个尚未完全现身,但已经引发了天地异象的存在——霜刃缘烬千雪,以及噬仙蛊赤蛊娘(虽然赤蛊娘已灭,但气息尚存)。

燃烧之岛的命运,以及这几位“神祇”的生死,即将迎来最终的裁决!

而无涯子,依旧站在那片焦土之上,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观众,静静地欣赏着这场由更高层次力量导演的、注定无比壮烈和残酷的戏剧。

他知道,这些所谓的“入侵者”,或许只是某个更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他,以及这片燃烧之岛,或许也只是这场宇宙级博弈中的一环。

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场即将到来的、血与火的盛宴。

毕竟,对于早已厌倦了永恒孤寂的他来说,有什么比目睹“造物”们为了生存和力量而互相撕咬、最终走向毁灭更加“有趣”的事情呢?

他微微抬手,看着指尖那朵重新凝聚、却又即将熄灭的寂灭之焰,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带着些许苍凉和嘲讽的笑容。

“战吧杀吧用尽你们所有的力量,燃烧你们所有的生命”

“因为,这就是你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艘如同噩梦般降临的黑色巨大战舰之上。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新神’,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吧”

风暴,已然降临。

燃烧之岛,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即将见证一场由神魔主导的、席卷天地的终极之战!

现在,东方只剩下尹珏,王子枫,潇云翳,寒琦,西方还有雷蒙,达福,亚利奥斯,但西方还有深红之王和破碎之神的力量。

亚利奥斯融合了破碎之神的力量,整个燃烧之岛变成了机械齿轮状,如同一个巨大的运行的机械怪兽。

咸涩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我正蹲在断崖边。脚下是燃烧之岛——或者说,曾经叫做燃烧之岛的地方。三个月前我还在这里看过日落,那时珊瑚礁在晚霞里泛着碎金,浪花卷着木槿花的甜香扑上沙滩,而此刻,我的靴底正碾着某种冰冷的、带着齿痕的金属碎屑。

“看。“身后有人轻声说。

我没回头。因为那声音里的震颤,早让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最先撞入瞳孔的是海平线。原本湛蓝的弧线被某种暗银色的东西撕裂了,像是有人用巨斧劈开了天空,却又将碎片重新熔铸。那是一片起伏的金属原野,无数齿轮在其中咬合转动,大的如山岳,小的似铜钱,每一道齿缝都迸溅着幽蓝的电弧。最中央的主齿轮足有三十丈高,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暗紫色的光,像极了神话里描述的“神之泪“。

“那是亚利奥斯。“身后的人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沙哑,“他把破碎之神的力量揉进了岛的骨头里。“

我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亚利奥斯跪在祭坛中央,破碎之神的残魂在他头顶盘旋,像团不断收缩的黑雾。当时我攥着从废墟里捡来的青铜怀表,表壳上刻着已经模糊的神谕:“当齿轮吞噬心跳,灰烬将重铸黎明。“现在想来,那哪里是神谕,分明是预言。

风突然大了。金属原野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远古巨兽在苏醒。我看见主齿轮边缘的小齿轮开始加速转动,金属摩擦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有什么黏稠的液体从齿轮接缝处滴落,在半空凝结成黑色的晶体,簌簌落向海面。那些晶体坠入海水时,腾起大团大团的白色蒸汽,将整片海域笼罩在朦胧的白雾里。

“你闻。“身后的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块刚从熔炉里夹出来的铁。

我深吸一口气。除了铁锈味,还有什么?是焦糊的木头?是被高温融化的蜡?还是记忆里某个人的发香?

“是灰烬。“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燃烧之岛的灰烬。三个月前我们还在上面种过向日葵,你说等战争结束,要在这里建座木房子,养只花斑猫“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向日葵田的位置现在应该立着三根交错的青铜横梁,横梁上爬满碗口粗的齿轮链条,链条末端挂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块,有的像扭曲的人形,有的像断裂的翅膀。其中最大的一块正在缓缓转动,金属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那是总爱给我们送热可可的老约翰,是总在沙滩上画贝壳的小安,是上个月为了保护伤员被流弹击中的护士小姐。

“他在把人变成零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海平线的金属原野突然亮了起来。主齿轮的核心处迸发出刺目的白光,像是某种能量的洪流冲破了桎梏。所有齿轮的转动速度都在加快,小齿轮啃噬着大齿轮的边缘,金属碎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海面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我看见有团黑影从主齿轮顶端升起,那影子有人的形状,却长着八只金属手臂,每只手上都握着燃烧的剑。

“是破碎之神。“身后的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狂的颤音,“他说过要让我们永远记住痛苦,现在他做到了。你看,齿轮在转,灰烬在飞,我们的血肉早就融进了金属里“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主齿轮与次级齿轮的咬合处裂开了,暗紫色的光喷涌而出,像极了神之泪。那些光落进海里,海水瞬间沸腾,翻涌的黑浪中浮出无数金属骨架——是人鱼的骨架,是巨鲸的骨架,是曾在渔村码头停泊的渔船的骨架。它们的关节处都嵌着幽蓝的宝石,随着海浪的起伏,发出清脆的、如同钟表走动的声响。

“看那里!“我指向岛屿中央。

原本生长着千年古榕的地方,现在立着座高达百米的金属塔。塔身上刻满了复杂的纹路,仔细看去,竟是我们从小到大走过的每一条路:从村口老槐树到码头的青石板路,从教堂到学校的梧桐道,甚至是我和小安偷偷藏过初吻的那片野蔷薇丛。此刻这些纹路都在发光,像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将整座塔映照得如同活物。

塔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我眯起眼,看见个裹着黑袍的身影站在那里,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有指尖跳动着幽蓝的火焰。那是破碎之神的力量,是能将灵魂都灼穿的黑暗。

“亚利奥斯呢?“我问。

身后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他望着金属塔的方向,眼神逐渐清明:“他成了齿轮的一部分。三个月前他把神核按进自己心脏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说这是唯一的办法,能让神的力量不再被滥用,能让所有痛苦都变成“

“变成齿轮的养分。“我替他说完。

金属塔突然剧烈震动。黑袍人抬起手,指尖的火焰化作一道光刃,劈向塔身。金属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从中渗出的不再是暗紫色,而是鲜红的、温热的液体。那是血,是人类温热的血,是从每一个被碾碎的灵魂里挤出来的血。

“他在哭。“身后的人轻声说。

我这才发现,那些从齿轮裂缝里渗出的暗紫色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它们顺着金属纹路流淌,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河流,在岛屿表面蜿蜒,最终汇入大海。海面上的蒸汽被染成了淡粉色,像极了婚礼上的纱幔。

“你听。“他突然捂住耳朵。

我这才听见。在金属的轰鸣声中,在海浪的咆哮声中,藏着细微的、破碎的、如同风铃般的声响。那是小安的笑声,是老约翰的咳嗽声,是护士小姐哼的摇篮曲。这些声音太轻了,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灰烬,却又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想立刻冲过去,把这些声音的主人从金属里扒出来。

“他们在唱歌。“身后的人哭了,“他们用灵魂在唱歌,唱我们的歌,唱燃烧之岛的歌“

金属塔的光刃终于劈开了塔身。黑袍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金属碎片,融入了正在转动的齿轮里。我看见他的脸在最后一刻变得安详,像回到了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们坐在沙滩上分食烤红薯的模样。

海平线的金属原野还在转动。主齿轮的核心处,有团暗紫色的光正在凝聚,那是破碎之神残余的力量。但我知道,它再也伤害不了任何人了——因为所有的痛苦都已经变成了齿轮的养分,所有的灵魂都已经化作了歌唱的风铃。

风渐渐停了。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金属碎屑。断崖下的沙滩上,不知何时冒出了株嫩绿的芽。是木槿花,我认得它,那是小安最爱的花。

“要走了吗?“身后的人擦了擦眼泪。

我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点了点头。金属原野的轰鸣仍在继续,但那声音不再刺耳,反而像某种古老的歌谣,诉说着毁灭与新生的故事。

“下次来的时候,“我弯腰捡起那枚青铜怀表,表壳上的神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希望能看到真正的向日葵。“

他笑了。我们转身走向断崖边的小路,身后的金属岛屿仍在缓缓转动,像头沉睡的巨兽,也像颗正在重生的心脏。

海风吹起我的衣角,带来若有若无的花香。我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永远拼不回来了;但有些东西,会在灰烬里生根,在齿轮的咬合声中发芽,终有一天会绽放出比从前更灿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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