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实在是高！抓人只说是“偷盗”和“惊扰世子妃”，完美避开“雪狮中毒”这个敏感话题，既不打草惊蛇，又能名正言顺地撬开王三的嘴，简直是教科书级的“扮猪吃虎”！】云浅浅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为自家世子的骚操作点赞。
嗜血领命，身影瞬间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第二天一早，王三并没有出现在阴冷潮湿的地牢，而是被直接押解到了王府的议事厅。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这里是墨家处理军政要务的重地，往日里就庄严肃穆，今天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主位上，镇北王墨擎苍一身常服，却依旧难掩久居上位、杀伐果决的铁血气势。双目微阖，面色阴沉如水，从尸山血海中淬炼而出的煞气，压得整个大厅连空气都为之凝滞。雪狮是他多年的战友，是他的家人，毒害雪狮，无异于在他心口捅刀，墨擎苍岂能善罢甘休？
墨衍坐在下首第一张轮椅上，依旧是那副病弱苍白的模样，手捧热茶，眉眼低垂，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在他对面的客座上，二叔墨渊赫然在列。一袭青色长衫，面容儒雅，正襟危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痛心”，时不时地看向老王爷，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将一个“为王府操碎了心”的好叔父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云浅浅也被叫了过来，乖巧地坐在墨衍身旁，小脸煞白，一副被这凝重气氛吓坏了的可怜模样。
很快，花匠王三被两名王府护卫押解而来，重重地扔在议事厅中央。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王三一进门，感受到那股几乎能将人压垮的恐怖威压，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屁滚尿流，涕泗横流地嚎叫起来，额头在金砖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哼！”老王爷墨擎苍猛地睁开双眼，两道寒光如同实质，狠狠射向王三，声音低沉如雷，“王三，你可知罪？”
“冤枉啊王爷！小的冤枉！”王三拼命磕头，哭喊声凄厉，“小的……小的只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些王府的名贵花草去卖钱……小的该死！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王爷开恩，饶小的贱命一条！”
王三显然是个市井老油子，油滑无比。他很清楚，偷盗最多是被打一顿赶出王府，但毒害王爷爱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他一口咬死自己只是偷窃，拒不承认下毒，审讯一度陷入僵局。
“大哥，您也别太动怒。”墨渊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劝解，“我看此人贼眉鼠眼，不似善类，但下毒毕竟是大事，若是没有铁证，只怕……会冤枉了人，也寒了底下人的心啊。”
这番话，看似是在为王三求情，实则是在暗中观察王爷和墨衍的反应，同时，也想把“雪狮中毒”和“王三偷窃”这两件事彻底割裂开来。
老王爷的脸色更沉了。他当然知道要讲证据，可这毒物无色无味，连府里的医师都查不出来，如今人证又不开口，上哪儿找证据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墨衍，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父王，”墨衍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儿臣倒有个想法。”
他没有去看王三，目光反而落在王三那双因为常年侍弄花草而粗糙不堪、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垢的手上。
“王三，你既是花匠，想必对各种花草药性、矿石粉末也颇有研究吧？”
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王三也是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小……小的只懂些花草肥料，不懂什么矿石。”
墨衍笑了，那笑容很淡，却看得王三心里直发毛。
“是吗？那你手上这些长期接触‘赤火石’粉末而留下的淡淡灼烧痕迹，又作何解释？”墨衍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直击王三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据我所知，这种赤火石粉末，性烈如火，乃是‘催生瘴’的唯一辅料。而‘催生瘴’，则是人工催生‘双生瘴’黑花的秘术，剧毒无比。”
轰！
王三的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整个人都傻了！他怎么会知道赤火石？！这种东西极为偏门，连许多炼丹师都闻所未闻，他一个病秧子世子，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墨渊端茶杯的手，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眼底深处，一抹惊疑之色一闪即逝。
他强行压下心底的惊骇，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正想开口圆场，墨衍却已经不给他机会。
“父王，”墨衍的目光转向老王爷，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肯定，“儿臣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记载，有一种名为‘真言草’的异草，点燃后产生的熏香，能让人精神恍惚，无法自控。不如……就让王三闻上一闻，看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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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真言草”，自然是墨衍现编的。但他的“真言水”，却是实打实的。
老王爷墨擎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会意，猛地一拍扶手：“好！就照你说的办！嗜血！去取‘真言草’！”
王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了！他不知道什么是真言草，但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在这些手眼通天的主子面前，他所有的狡辩都显得那么可笑！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王三彻底崩溃了，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是……是有人花钱让我干的！我前阵子在赌场欠了一大笔钱，快被人砍断手脚了，有个人就找到了我，说只要我按他说的，用一种药粉去催生雪狮院子里的那株黑花，他就帮我还清所有的赌债，还额外给我一百两银子！”
“那人是谁？！”老王爷的声音如同炸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王三吓得屁滚尿流，拼命摇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他每次都是蒙着脸，在一个废弃的货仓里跟我见面！他说，事成之后，我拿着这块令牌，去城西的土地庙，就能领到剩下的赏钱！”
话音刚落，嗜血上前一步，从王三怀里一阵摸索，很快，便搜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的普通铁质令牌，入手冰凉，看起来毫不起眼。
嗜血接过令牌，呈给墨衍。
墨衍伸出两根苍白的手指，将令牌夹起，凑到眼前，仔细地审视着。
这枚令牌，是唯一的线索。它指向了一个神秘的“中间人”，却也让线索，在这里暂时中断了。
就在墨衍审视令牌的瞬间，客座上，一直扮演着“隐形人”的二叔墨渊，缓缓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脸上依旧是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然而，只有一直用眼角余光锁定着他的墨衍，清晰地捕捉到了——在他端起茶杯的那一刹那，那只保养得宜的手，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茶杯里的水面，也随之，荡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墨衍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了然于心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