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嘴角一挑,露出一抹洞悉一切的冷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老王爷墨擎苍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令牌,深不见底。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王三一个种花的,哪儿来的本事弄到“催生瘴”这种稀罕玩意儿?他背后那撮子烂蒜,打的什么鬼主意,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混账!”
老王爷的声音像块千年顽石,轰隆一声砸进湖里,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墨渊一个哆嗦,手里的茶杯差点表演高空跳水。他死死撑住,脸上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快要挂不住了,赶紧起身弓腰:“大哥,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居然敢勾结外人毒害雪狮,简直罪该万死!必须严加审问,把幕后主使给我揪出来!”
好家伙,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好像他才是正义的化身。
老王爷根本没搭理他,只是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墨衍身边,从墨衍手里接过令牌。苍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铁牌粗糙的表面,半晌,才长叹一声。
“罢了。”
这两个字,听着轻飘飘的,却像抽干了他全身力气,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浓到化不开的疲惫和无奈。
他看向墨衍,眼神复杂得能写本百科全书,既有老父亲对儿子的心疼和不舍,也有上位者在家族内斗中,不得不吞下的苦涩和妥协。
“衍儿,你身子不爽利,剩下的破事,就交给为父去料理吧。”
老王爷这话,明着是体恤墨衍身体不好,实际上就是把他从泥潭里捞出来。他要亲自下场,去会一会墨渊背后那群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墨衍没吱声,只是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
他转头看向云浅浅,那小妮子还坐在轮椅边上,小脸煞白,一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的模样。墨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
老王爷没再看墨渊一眼,只是深深地瞥了云浅浅一眼,眼神复杂,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这傻儿媳妇,本来该在家里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结果却被他们墨家,被自己,硬生生地卷进了这趟浑水。
王三被拖下去“审问”了,墨渊则被老王爷留在了议事厅。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这对兄弟,气氛压抑得仿佛要拧出水来。
老王爷把所有下人都轰了出去,连嗜血都没留,整个屋子里就剩他跟墨渊大眼瞪小眼。
他背着手,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风雪覆盖的庭院,好半天,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真当我瞎了聋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饱经风霜的威严。
墨渊猛地僵住了,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知道,老王爷指的可不仅仅是王三,更是那隐藏在王三背后,甚至隐藏在他墨渊身后的……更大阴影。
“大哥,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墨渊死撑着,还想狡辩。
老王爷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却迸射出令人心悸的精光。
“十年前,衍儿身中剧毒,差点一命呜呼。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查不到吗?”
“你真以为这些年,你偷偷摸摸往府里安插眼线,你跟外面那些牛鬼蛇神不清不楚的勾当,我真的毫无察觉吗?”
他一步一步,走向墨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墨渊心尖上,直接碾碎。
墨渊的脸色彻底白了,额头的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淌,他再也装不下去了,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哥……我……”
“别叫我大哥!”老王爷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心痛,“你是我墨擎苍的亲弟弟!你告诉我,你他娘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眼睁睁看着他毒发,看着他受尽折磨,你……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墨渊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不是肉长的!我的心早在他墨衍一出生的时候,就被您亲手挖走了!”他嘶吼起来,声音里全是恨意,“凭什么!凭什么他一出生就是世子!凭什么他能得到天枢阁的传承!凭什么您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期待,都只在他一个人身上!我呢?!我这个当弟弟的,就只能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吗?!”
老王爷身体猛地一颤,他看着这个被嫉妒彻底扭曲的弟弟,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天枢阁的传承?”老王爷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你以为,衍儿的‘病’,仅仅是中了剧毒那么简单吗?”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也罢,你我兄弟情分,从今天起,就一刀两断。王府,容不下你这种人。”
……
与此同时,慈安堂内。
林舒婉焦躁地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当然知道,王三那点破事,不过是个引子。墨渊那个蠢货,这些年小动作不断,他们不是没察觉。只是因为墨衍的毒,以及那毒背后牵扯到的修真界势力,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
“李嬷嬷,你说,老王爷会怎么处置墨渊?”林舒婉停下脚步,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
李嬷嬷躬身道:“王爷是重情义的人,但更看重王府的安危。二爷这般胡闹,只怕……”
“胡闹?!”林舒婉苦笑一声,“你以为,他敢这么胡闹,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吗?”
她走到窗边,目光投向听雪阁的方向,眼神复杂。
“阿衍的毒,牵扯甚广。我与王爷这些年,也是如履薄冰。之所以放任墨渊一些小打小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转移视线,争取更多的时间罢了。”
“至于那个龙纹玉佩……”林舒婉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愧疚,“那是王爷的最后一招棋。他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墨家,已经蠢到把兵符交给一个凡人女子。他要让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把目光锁定在那个最不起眼,却又最能迷惑人心的……福星身上。”
她说的,自然是云浅浅那个小丫头。
“可浅浅毕竟是凡人女子,她……”李嬷嬷有些担忧。
“正因为她是凡人,才能瞒过那些修真界的高手。”林舒婉长叹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决然,“王爷已经命人在京郊布下了最顶级的护卫,她身边也安排了天枢阁的暗卫。我们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但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她周全。”
“只希望,这个孩子,真的能带来奇迹吧。”
林舒婉的目光,再次投向听雪阁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她哪儿知道,她口中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凡人女子,此刻正坐在听雪阁的书房里,手里把玩着那枚龙纹玉佩,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
“这玉佩,到底是真能调动三军,还是个烫手山芋呢?”
而墨衍,就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老爹老娘在打什么鬼主意。
病弱的世子,手握兵权的王爷,一个傻白甜的福星王妃。
多么完美的组合。
这便是他们墨家,在绝境中求生,不得不亮出的底牌。
他知道,自己的父王和母妃,已经尽力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的马甲,远不止一个病弱世子那么简单。
修真界第一杀手兼情报组织天枢阁的阁主。
这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墨衍看着云浅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的老爹,希望用她来“转移视线”。
可他却要用她,来撕开这片笼罩墨家,乃至整个凡俗界的巨大阴影!
他眼底深处,一丝常人无法理解的兴奋,悄然浮现。
这个小女人,似乎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