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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重整旗鼓待东风(1 / 1)

沉重的院门彻底敞开着,如同一个刚刚结束漫长窒息、终于能自由呼吸的人,贪婪地吸纳着外面流通的空气。金秋的阳光,带着收获时节的醇厚与温暖,毫无阻碍地倾泻进竹韵轩的每一个角落,奋力驱散着积压了数日的阴冷、潮湿与令人心悸的绝望气息。然而,空气中似乎仍顽固地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恐惧和禁锢的冰冷痕迹,如同幽灵般徘徊不去,提醒着这里不久前曾经历过的惊涛骇浪。

小翠瘫坐在尚带湿气的石阶上,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哭了笑,笑了又哭,过了好一阵子,胸腔里那翻江倒海般的剧烈起伏才渐渐平息。她撑着因长时间蜷缩和恐惧而虚软无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所及,皆是满院的狼藉——翻倒的瓦缸,散落一地的工具与湿布,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几簇豆芽残骸,以及那虽然被清理过、却依旧能看出痕迹的污浊地面。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与必须立刻行动起来、重整家园的迫切责任感,如同冰与火,在她心中激烈地交织、碰撞。

“姑爷,”她走到依旧蹲在甜水井旁,仿佛对周遭巨变浑然不觉、只专注于拨弄桶中清冽井水的李牧身边,声音还带着痛哭过后的嘶哑与疲惫,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一丝属于管事的坚定与韧性,“严嬷嬷吩咐了,要让这院子内外,彻底清扫整顿,不留任何隐患……咱们……咱们这就开始动手吧?”

李牧从晃动着粼粼波光的水桶里抬起湿漉漉的手,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粗糙的指缝滴落,在阳光下闪烁。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东倒西歪的豆芽缸、散落各处的竹筛木铲以及被践踏得一片污浊的地面,脸上那惯有的、近乎纯然的憨傻笑容收敛了些,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熟悉“秩序”被粗暴打乱的轻微不满与执拗。他点了点头,含糊地应道,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不高兴:“嗯……弄干净……太脏了……看着难受。”

主仆二人,或者说,一个看似始终懵懂无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主子,和一个刚刚经历从天堂坠入地狱、又从地狱边缘被拉回、心有余悸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扛起责任的仆人,开始了竹韵轩艰难而必要的重建工作。

小翠先是咬紧牙关,费力地将那些被衙役和婆子们粗鲁掀翻、滚落各处的沉重豆芽缸,一口一口地、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重新扶正、归位。大部分缸内的豆芽,在经历了数日的囚禁、断水以及那场粗暴的翻检之后,早已腐烂变质,散发出令人掩鼻的、浓烈刺鼻的酸臭气息。她强忍着鼻腔的不适和心中的阵阵抽痛,蹲下身,用手将那些曾经寄托着希望、如今却化为一滩污浊的坏掉豆芽,一点点清理出来,堆在院子角落里,准备稍后统一处理掉。只有寥寥几口因为放置在最边缘、侥幸未被过多波及的豆芽缸,里面的豆芽虽然也因缺水而显得有些蔫软发黄,失去了往日的水灵,但终究是保住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她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搬到阴凉通风处,仔细地倒掉浑浊的旧水,换上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澈甘冽的新水,再覆盖上仔细浆洗过、虽然旧却干净洁白的湿布,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着历经劫难后最后的火种,生怕一不小心,就掐灭了这仅存的生机。

李牧则拿着他那把刃口早已钝缺、却始终不离身的小刀,和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粗布,慢吞吞地、一下下地刮去粘在缸壁、地面砖缝里那些已经干涸板结的顽固污渍和石灰粉末。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带着几分笨拙和迟缓,眼神也似乎没有焦点,但那份执着却异乎寻常,仿佛不将那些碍眼的、破坏了其内心某种“洁净”秩序的脏污痕迹彻底清除、恢复原状,便绝不肯罢休。刮下来的污物碎屑,混合着腐烂豆芽的残骸,在院子一角逐渐堆积成了一个小丘,散发出的气味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得赶紧把这些秽物弄出去,”小翠直起有些酸痛的腰,皱着眉看着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语气带着焦急,“不然这味道怕是会引来更多的苍蝇虫蚁,若是再被人看见,恐怕又要生出事端……”

她的话音未落,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王老五带着两个看起来憨厚老实、身材粗壮的年轻仆役,扛着崭新的扫帚、坚实的铁锹和硕大的竹筐等清扫工具,快步走了进来。王老五的脸上混杂着如释重负的庆幸、未能及时护卫的歉意以及重新团聚的激动。

“姑爷!小翠姑娘!你们……你们可算是……”王老五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快步上前,目光迅速在院内扫过,看到两人虽然憔悴但并无大碍,这才重重松了口气,“你们受苦了!俺一得到院子解禁的消息,就立刻去寻了这两个绝对信得过的兄弟过来帮忙!这些脏活累活,交给俺们!你们快歇歇!”

他不再多言,立刻转身,雷厉风行地指挥着那两名仆役开始动手。一人用铁锹将角落那堆秽物铲起,装入竹筐,准备运到府外指定的垃圾堆放处;另一人则拿起大扫帚,开始大力清扫院子里积攒的尘土、落叶和各种细碎杂物。有了这三个壮劳力的加入,原本进展缓慢的清理工作立刻变得高效起来,院子里响起了充满力量的清扫声。

小翠看着王老五忙碌而可靠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眶再次湿润起来。“王大哥,这次……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还有赵书吏……要不是你们在外奔走周旋,我们恐怕……”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那“九族尽灭”的阴影依旧让她心头发颤。

王老五一边用力挥动扫帚,将尘土扫向一处,一边压低声音,语气诚恳中带着后怕:“快别这么说!都是俺该做的!这次也是万幸,姑爷……姑爷他反应得快,应对得……得当。”他含糊地带过了李牧那番看似胡闹、实则关键的“老神仙白面面”的哭诉表演,但望向李牧方向的眼神里,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照不宣的敬佩与折服。“赵书吏那边也让俺带话,说往后咱们在这府里府外,行事必须更加谨慎,步步为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就等着抓咱们的错处呢!”

李牧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们这番低声的交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口甜水井旁,被石灰粉末污染最严重的那片地面上。他正用木瓢,一瓢接一瓢地从井里打上清澈冰凉的井水,然后极其耐心地、反复地泼洒、冲洗着那片地面,水流冲刷着泥土,带走了最后残留的灰白色痕迹。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肃,仿佛在完成一项关乎生死存亡的神圣净化仪式,嘴里还不停地喃喃低语:“水……要干净。地方……要干净。”

临近中午时分,在几人的共同努力下,院子里的主要污秽和垃圾已经被彻底清理出去,运离了竹韵轩。地面也用大量清水反复冲洗、刷洗过数遍,虽然依旧湿漉漉的,反射着水光,但总算露出了青砖原本的颜色,恢复了基本的整洁与清爽。那几口幸免于难、保住了生机的豆芽缸被小翠仔细地重新排列整齐,放置在通风透光的最佳位置,如同一群劫后余生、正在默默休整的士兵,等待着新的指令。

王老五带来的两名仆役完成工作后,恭敬地告辞离去。小翠拿出之前王老五通过隐秘墙洞塞进来的、已经变得有些干硬的胡饼和一小包酱肉,就着甘甜的井水,和李牧、王老五三人围坐在清理干净的石桌旁,简单分食了,这算是他们迟来了许久的、带着自由气息的早膳。

“姑爷,小翠姑娘,”王老五几口吞下饼子,灌了半碗井水,抹了把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压低声音问道,“眼下这难关算是暂时过去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宫里虽然明面上没有深究,但那道暂停‘如意菜’供应的命令还没正式撤销,咱们这豆芽……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翠也立刻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李牧。是啊,生存才是第一要务。豆芽不能供应宫中,就等于断了他们最大、最稳定也最具影响力的财源和护身符。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

李牧慢条斯理地嚼着手里那块干硬的饼,目光先是落在那几口重新焕发生机的豆芽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缓缓移向依旧杂乱、但已能看到轮廓的后园方向,含糊地说道,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豆芽……继续发。宫里暂时不要……总有别的路子。”

王老五眼睛一亮,立刻领会了意思:“姑爷的意思是……咱们之前合作得不错的那两家大酒楼,还有那些递过帖子、表示过意向的勋贵府上采买?可以先恢复对他们的供应?”

李牧点了点头,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补充道,语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经过权衡:“先……少少的给。看看……外面的风,还在往哪边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画着圈圈,眼神显得有些飘忽。

小翠立刻明白了姑爷的深意。这是在告诫他们要更加谨慎行事。在宫里正式下达解禁文书、明确表态之前,先小规模地、低调地恢复生产,一方面维持基本的生产活动和收入,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借此试探一下外界的反应,看看经过这次风波之后,还有没有人躲在暗处,伺机借题发挥,再生事端。这无异于投石问路。

“那……‘驱寒酱’呢?”小翠又想起另一项重要的进项。酱料的生意虽然单笔利润不如顶级的豆芽,但胜在需求稳定,制作相对简单,而且通过王老五婆娘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摊位销售,渠道隐蔽,不易引起过多关注。

“酱……照旧。”李牧这次回答得异常干脆利落,几乎没有犹豫。酱料的生产和销售体系相对独立,受这次宫廷风波的影响较小,而且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客户群和口碑,是维持日常开销和笼络底层人脉的重要一环,不能轻易中断。

“好!俺明白了!”王老五用力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果决的神色,“酒楼和那些府上那边,俺亲自去打招呼,就说咱们竹韵轩已经依规整顿完毕,各项物料器具均已清洗消毒,为表诚意,先少量恢复供应,看看各位老爷夫人是否还需要。摊子那边,俺让婆娘照常出摊,绝不断档!”

正说着,院门外又传来了人声。这次是库房的一位副管事,亲自带着两个小厮,送来了新领的、质地细密的白麻布、编织紧密的细孔竹筛等在这次风波中损耗的器具,态度比之前钱管事在时还要客气几分,脸上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还主动躬身询问,竹韵轩是否需要补充些颗粒饱满、颜色鲜亮的上等绿豆,库房可以优先调拨。

小翠压下心中的感慨,面上不卑不亢地一一应对着,查验物品,登记签收。心中却是波涛翻涌。仅仅几天之前,这里还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罪孽之地,被视为不祥。如今,随着那场看似雷霆万钧的危机戏剧性地化解,这些曾经冷眼旁观甚至可能落井下石的资源和“善意”,又开始如同嗅到花香的蜜蜂般,重新汇聚过来。这深宅大院里的世态炎凉,风向转换,真是比那六月的天气还要变幻莫测,令人心寒,又令人惕然。

送走了库房的人,小翠看着院子里那几口虽然被扶正、但内里豆芽所剩无几的瓦缸,不禁又发起愁来:“姑爷,咱们之前积攒下来的那些上好豆种,大部分都在这次……这次变故里,要么被糟蹋了,要么泡坏了……现在要重新开始,这豆种怕是一时接济不上了。”

李牧闻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动了一下。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屋檐下一个堆放杂物的、极其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弯腰在里面摸索了片刻,然后,有些费力地拖出了几个用厚实防水的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捆扎得十分结实的小布袋。他蹲下身,耐心地解开系得紧紧的绳结,掀开油布,露出了里面保存得极好、颗粒饱满圆润、色泽青翠鲜亮的绿豆种子。

“这里……还有。”他伸出手,拍了拍那些沉甸甸的豆种布袋,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平日憨傻外表极不相符的、类似于孩童藏好了宝贝没被发现的狡黠与得意,虽然那神情如同蜻蜓点水,快得让小翠几乎以为是阳光晃动造成的错觉,但她心底却莫名地确信自己看到了。“之前……觉得好玩,藏起来的。”

小翠先是一愣,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巨大的惊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姑爷!您……您什么时候……”她这才猛然回忆起,在危机爆发前的那些平静日子里,姑爷似乎就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比如喜欢把一些他认为“好”的东西,像松鼠囤积过冬粮食一样,偷偷藏在院中各种意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里。当时她只觉得这是傻子心智不全、行为怪诞的表现,并未深究,甚至有时还会觉得哭笑不得。没想到……这看似无意义的“怪癖”,竟在关键时刻,成为了拯救他们于水火的关键储备!

李牧没有解释,也没有在意小翠那复杂难言的目光,只是将那几个宝贵的豆种布袋往小翠面前推了推,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含糊:“拿去……挑好的,泡上。”

有了这批意外保存下来的优质豆种,重建的希望之火顿时燃烧得更加旺盛和踏实。小翠和王老五立刻精神振奋地忙碌起来,仔细地挑选豆种,将干瘪坏掉的剔除出去,然后清洗瓦缸,打来清澈的井水,开始新一轮的浸泡工作……竹韵轩内,终于重新响起了那熟悉的、代表着生机复苏与辛勤劳作的、令人安心的声响——水流声,豆粒落入水中的沙沙声,以及人们刻意压低的、带着希望的交谈声。

李牧没有参与这些具体的、重复性的劳动。他背着手,如同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在院子里缓缓踱步。他的目光依次扫过被清理一空、洒水降尘后显得格外清爽的前院,那几口重新注满清水、等待着新生命孕育的豆芽缸,最后,越过那道月亮门,定格在后园那因风波而被迫停工、显得有几分荒凉和残缺的暖棚骨架与只挖了一半的蓄水池土坑上。

他迈步穿过月亮门,走入后园。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投在刚刚被清理掉石灰、翻整过的松软土地上。他走到那片曾经堆放石灰、如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只余新鲜泥土气息的空地中央,停下脚步。他蹲下身,随意地抓起一把尚带湿气的泥土,在指尖仔细地捻了捻,感受着那细腻的质感,然后随手扬掉,任由土屑随风飘散。

“池子……”他望着那挖了一半、边缘参差不齐的土坑,又抬头看了看那搭建了一半、如同巨人残骸般矗立的暖棚竹架,轻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还是要挖。棚子……还是要搭。”

小翠安排好前院的活计,也跟着来到了后园,恰好听到李牧这句话。她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上前几步,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姑爷,这才刚刚过了风头,险险平息下来,马上就大兴土木,会不会太扎眼了?万一又被人拿住话柄,说咱们不知收敛,或者借机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李牧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小翠,那双平日里总是显得茫然空洞的眼睛,此刻在秋日明亮的阳光下,竟清晰地映出一种洞察世事的清明与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风……停了。树,要长得更牢。根,要扎得更深。”

他的意思表达得明确无比——危机只是暂时过去,但绝不能因此就畏首畏尾,因噎废食。要想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宅大院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间真正站稳脚跟,不再轻易被风雨摧折,就必须继续发展,坚定不移地壮大自身的实力和根基。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根基足够深厚,才能在未来可能出现的、更猛烈的风雨面前,岿然不动。

小翠看着他眼中那平静之下蕴含的磅礴力量与远见,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恐惧,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勇气自心底升起。她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和王大哥仔细商量,尽快寻那几位手艺好、嘴巴也严实的可靠工匠回来,务必在天气彻底转冷之前,把蓄水池和暖棚都完工!而且要做得比之前规划的更好、更牢固!”

李牧点了点头,对于小翠的领悟力和执行力似乎颇为满意,不再多言。他转身走回前院,没有休息,而是又拿起了那块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的旧木板和那半截炭笔,寻了处有阳光的井沿坐下,开始埋头写写画画。这一次,他画的似乎不再是关于豆芽生长周期的简单数据和符号,而是一些更加复杂、带着明确结构和比例的线条图——那是关于暖棚如何更好地利用光照和保温、蓄水池如何与井水联通形成活水、以及如何规划后园种植区域的简略草图。他的神情专注,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在沙盘上推演着未来的格局。

王老五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下午,他就带着两名一看就是经验丰富、面容淳朴的老工匠回到了竹韵轩。工匠们仔细查看了后园停工的各项工程,又摸了摸土质,看了看天色,最后肯定地表示,如今天气晴好干燥,土也松软,原有的材料大多完好,只要人手够,最多再有个四五天,定能将这蓄水池砌好、抹平,将那暖棚搭得结结实实、覆盖严密,保证入冬前就能投入使用。

竹韵轩内,一切都在一种低调而高效、谨慎而充满内敛力量的氛围中,重新步入正轨,甚至比风波之前,更多了一份经过淬炼的沉稳与坚韧。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绚丽的锦缎。严嬷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竹韵轩的门口。她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槛外,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尺子,丈量着院内院外焕然一新的景象,以及那些已经开始在清水中静静浸泡、等待着破皮而出的新生豆种。她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讶异,但那张惯常严肃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看来,你们并未因故懈怠,尚知进取。”她语气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听不出是褒是贬,更像是一种基于事实的陈述。

“嬷嬷的吩咐,奴婢时刻不敢忘怀,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小翠连忙走到门口,垂首敛目,恭敬地回答道。

严嬷嬷的目光越过小翠的头顶,在院内缓缓扫视一圈,最后,如同最终审定般,落在了依旧坐在井边、对着木板“发呆”、对周遭一切恍若未闻的李牧身上,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上些许,才缓缓收回,淡淡道:“宫里尚无新的消息传来。尔等……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利落地转身,迈着那一成不变的、沉稳而规律的步伐,消失在了暮色渐浓的甬道尽头。没有进一步的叮嘱,也没有重申那些限制,但这看似平淡无奇、近乎漠不关心的态度,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无声的、至关重要的默许与放任。

怔怔地看着严嬷嬷消失的方向,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小翠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背靠着冰凉的门框,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积压在胸中许久的浊气。她知道,那场足以将他们碾碎的风暴,真的、确实已经过去了。他们赢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也赢得了继续生存和发展的、微小的空间。

夜色如同巨大的天鹅绒幕布,缓缓覆盖了整个公主府。竹韵轩内,点起了久违的、昏黄却温暖的油灯光芒。虽然光线微弱,仅能照亮方寸之地,却足以驱散角落的黑暗,温暖这片刚刚经历重创、正在凭借着顽强生命力一点点复苏的土地。

李牧独自坐在那盏如豆的灯火下,面前铺着那张画满了后园建设构想的、略显潦草的图纸。他的手指沿着代表暖棚结构的线条缓缓移动,指尖最终停留在图纸上标记着“通风”与“采光”的关键区域,然后用炭笔,在旁边极其郑重地、小心翼翼地画下了一个小小的、却方向明确的向上箭头。

东风,何时会来?他无法预知。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必须利用这风暴过后的短暂平静,争分夺秒地做好准备。当那决定命运的东风终于吹起之时,他这艘刚刚修补好船体、加固了风帆的小船,才能毫不犹豫地调整航向,鼓足风帆,驶向那未知却充满无限可能的、更广阔的天地。

窗外,月色清冷如水,繁星点点,秋虫的鸣叫也渐渐稀疏。万物似乎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但竹韵轩内那簇摇曳的灯火,和灯火下那个伏案勾勒未来的、专注而沉静的身影,却仿佛在无声地向这片沉寂的夜色宣告着——

风暴虽厉,未能摧折其志;根基虽浅,已然深种其心。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唯静心潜修,耐心等待。待得东风起时,方可扶摇直上,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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