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骤雨打新荷(1 / 1)

竹韵轩的日子,如同秋日里一段难得和煦的暖阳,在李牧看似浑噩、实则精准的掌控下,平稳而有序地向前流淌。后园的坡地上,两座以粗壮毛竹为骨架、覆以厚实桐油布的暖棚已初具雏形,工匠们在王老五的监督下,喊着号子,将最后几根支撑柱深深夯入泥土。新挖的蓄水池轮廓已然显现,池底裸露着潮湿的新土,只等挑选个干燥晴好的日子,用预备好的青砖仔细砌好内壁,便能投入使用。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更兴旺、更稳固的方向发展,连带着小翠和春草、秋叶的脸上,都时常带着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轻快笑容。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流早已蓄势待发。

这日午后,秋阳正好,温煦却不灼人,透过稀疏的云层,懒洋洋地洒满竹韵轩的院落。李牧蹲在刚刚搭好框架的暖棚旁,避开工匠们忙碌的身影,在一块新刨光的木板上,用炭笔仔细记录着棚内棚外几个不同测量点的温度差异,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关键的数据。小翠在一旁安静地打着下手,不时递上干净的布巾或是李牧需要的其他小工具。春草和秋叶则在院子中央那口水井旁,仔细清洗着明日要送入宫中的、品相最上乘的一批豆芽,她们动作轻柔,生怕损伤了那娇嫩的芽体,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给这忙碌而充实的院落增添了几分鲜活的生活气息。

突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由远及近,如同冰雹般砸碎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竹韵轩那扇新漆不久、平日里总是虚掩着的院门,被“砰”地一声粗暴地完全推开,厚重的门板狠狠撞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巨响。

院内四人俱是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严嬷嬷脸色铁青,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似乎也因急促的步伐而略显散乱,她身后紧跟着四名身形健壮、膀大腰圆、面色冷肃如同石雕的粗使婆子,更令人心惊的是,婆子们中间,还簇拥着两名穿着宫中内侍特有服色、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太监!那两名太监目光如探照灯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冰寒,迅疾而挑剔地扫过院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件物事,最后,如同锁定猎物般,齐齐定格在那些排列整齐、象征着竹韵轩生机与希望的豆芽缸上。

小翠手中的布巾“啪”地掉在地上,春草和秋叶更是吓得手一抖,险些将盛放豆芽的竹筛打翻,三个女孩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下意识地紧紧靠拢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王老五今日恰好被李牧派去城外采买一批搭建暖棚急需的特定物料,此刻并不在院中,这无形中让院落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撑。

李牧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炭笔“啪嗒”一声掉在脚边的泥土里。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这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脸上迅速爬满了怯懦和不知所措的神情,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向后缩了缩,像是受惊的兔子想要寻找掩体。

“李姑爷,”严嬷嬷的声音比往日更加冰冷生硬,每一个字都仿佛裹着一层来自数九寒天的冰霜,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行礼,直接切入主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这二位是尚膳监的刘公公和张公公,奉太后娘娘口谕,前来查验‘如意菜’的制备之所。”她刻意加重了“太后娘娘口谕”和“查验”这几个字,其分量足以让任何知晓宫廷规矩的人心胆俱裂。

那两名太监中,年长一些、面皮微黄、眼角带着深刻皱纹的那位,倨傲地上前一步,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天生的、属于权力阶层的威压,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咱家姓刘,这位是张公公。”他用拂尘虚指了一下身旁稍显年轻的同伴,目光却始终如同冰冷的钩子,牢牢钉在李牧身上,“听闻那颇得太后娘娘青睐的‘如意菜’,便是在此陋室制备。太后娘娘仁德,心系万民,亦关心民间疾苦,特命咱家等前来亲眼看看,这每日呈入宫中、供奉凤驾的御膳之物,究竟是在何等环境、何等规制下制成。”他的话语冠冕堂皇,但那“陋室”二字,以及话语间毫不掩饰的挑剔与审视,却将他的真实意图暴露无遗——这不是普通的巡视,这是一场蓄谋已久、标准严苛的突击检查!

小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到冰冷彻骨的深渊。尚膳监!那是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专门负责宫廷膳食的采购、验收、尝膳等一切相关事宜,权力极大,规矩也极严!他们平日里极少亲自出宫查验,一旦出动,往往意味着事情绝不简单!难道是豆芽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被人抓住了把柄?还是……有人故意在太后面前进了谗言?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眩晕,后背的衣衫几乎在刹那间就被冷汗彻底浸透。

李牧似乎完全没听懂对方话语里隐含的机锋和杀意,只是捕捉到了“太后娘娘”这几个字,脸上竟条件反射般地露出那种惯有的、带着几分讨好和纯然的憨厚笑容,连忙指着院子里那些被他视若珍宝的豆芽缸,结结巴巴地、急切地解释道:“太……太后娘娘……要吃菜菜?在……在这里!都是……都是最好的!水……是那口甜水井里打上来的,可甜了!豆子……也是一颗颗挑出来的好豆子!老神仙……老神仙看着呢,都是干净的!”

刘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浓浓的讥诮和不耐烦。他根本没有理会李牧这番看似表功实则幼稚的辩解,而是直接对身后的婆子和那位沉默寡言、眼神却更加阴沉的张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开始进行极其仔细、甚至可以说是吹毛求疵的“查验”。

一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径直走到一排豆芽缸前,毫不客气地、近乎粗暴地一把揭开覆盖其上的、保持湿度的洁白粗麻布,伸出粗糙的手指,直接插进那密集脆嫩的豆芽丛中,用力翻搅检查,甚至毫不怜惜地捏起几根品相极佳的豆芽,放在鼻尖下反复猛嗅,仿佛要从中嗅出什么剧毒之物。另一名婆子则目标明确地走向专门用来清洗豆芽的大木盆和储水桶,舀起水仔细查看清澈度,甚至用手指蘸了放入口中尝味(这是宫里查验食材的规矩之一)。而那位张公公,则一言不发,踱着方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前院后,直接朝着后园那正在施工的坡地方向走去,显然是要检查那里是否存在任何不合规矩之处。刘公公自己,则好整以暇地背着手,在院子里缓缓踱步,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角落——从豆芽缸的洁净程度,到晾晒架上麻布的质地,再到墙角堆放的一些准备用来搭架子的竹竿、麻绳等杂物,甚至连地上砖缝里长出的一丝杂草,都未能逃过他的审视。

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婆子们翻动检查时发出的窸窣声、水声,以及春草、秋叶因极度恐惧而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抽泣声。小翠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那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般的恐慌。她死死地盯着那些太监和婆子的动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发出如同擂鼓般的巨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看向李牧,期盼能从姑爷那里得到一丝指引或安慰,却只见姑爷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全然的茫然和一丝被侵犯了“领地”般的委屈,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在无声地抗议这些人为什么要弄乱他心爱的“宝贝”豆芽。

“刘公公,”检查水质的婆子率先回禀,声音平板无波,“水质尚可,清澈无异味,确是甜水井的水,未见明显污浊。”紧接着,翻看豆芽的婆子也回报道:“豆芽品相……目前肉眼观之,倒还算洁净饱满,未见明显虫蛀霉变。”

小翠听到这两句,紧绷的心弦刚想稍微松弛一丝,试图从这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却见那名去往后园的张公公,以一种比去时更快的速度,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快步走了回来。他摊开的手掌中,赫然捏着一小撮刚从后园地面上抓起的、颜色明显异样的泥土。那泥土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与褐色混杂的状态,里面清晰可见一些灰白色的、颗粒状的粉末,赫然便是——石灰!

“刘公公,您请看这个。”张公公将那一小撮泥土递到刘公公面前,声音尖细却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罪证的冷厉,“那后园正在挖掘的蓄水池旁边,地面上撒了不少这东西,看颜色和质地,分明就是石灰!而且,就在那池子不远处的角落里,还堆着好几只麻袋,袋口未扎紧,里面装的,似乎也正是此物!”刘公公接过那撮掺杂着石灰的泥土,用保养得宜、留着长指甲的手指仔细捻了捻,感受着那粗糙的颗粒感,又凑到鼻尖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辨别那特有的、略带刺鼻的碱性气味。下一刻,他的脸色骤然一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他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骤然射向依旧茫然无措的李牧和面无人色的小翠,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足以撕裂空气的凌厉与质问,响彻整个院落:

“石灰?!尔等在此制备贡入宫中、供奉太后娘娘凤驾的御膳之物,为何会使用此等燥烈有毒之物?!说!尔等究竟意欲何为?!”

“轰隆——!”这一声质问,如同九天惊雷,在小翠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石灰!那确实是王老五前两日按照姑爷的吩咐,特意从外面买回来,准备等蓄水池彻底砌好、晾干之后,用来泼洒在池壁周围以及院落边角,进行消毒和预防蛇虫鼠蚁的!因为这几日工匠们主要精力都放在搭建暖棚上,那些石灰麻袋便暂时堆放在了后园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怎么……怎么就被这位张公公一眼发现,并且立刻与“有毒”、“谋害”这等诛心之词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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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公公明鉴!冤枉啊!”小翠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变形,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急急辩解道,“那石灰……那是用来等蓄水池建好后,消毒防虫用的!从未!从未用于制备豆芽啊!制备豆芽所有的水,都是那口甜水井里现打上来的清水,与石灰毫无干系!奴婢敢用性命担保!求公公明察!”

“哼!毫无干系?”刘公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尽轻蔑与不信的冷哼,眼神阴鸷如毒蛇,“咱家亲眼所见,此等燥烈有毒之物,就堆放在制备贡入宫中膳食的院落之内!与食材制备之所近在咫尺!谁能保证粉尘不会随风飘入水缸?谁能保证不会意外混入食材之中?太后娘娘凤体金贵,关乎国本,若有丝毫闪失,尔等区区贱命,九族尽灭,担当得起吗?!”他根本不给小翠任何详细解释和举证的机会,直接以最坏的恶意进行揣度,将一顶足以抄家灭族的“谋害凤驾”的帽子,狠狠扣了下来!

他话音一转,面向脸色同样极其难看、眉头紧锁的严嬷嬷,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问责意味:“严嬷嬷!公主府乃天家贵胄,竟允许此等重大疏漏存在,将有毒之物公然置于贡品制备之侧!监管不力之责,尔等难辞其咎!此事,咱家定要如实回禀太后娘娘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公主府,必须给宫里一个交代!”

严嬷嬷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额角甚至有青筋隐隐跳动。她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翠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与自身被牵连的懊恼。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着刘公公深深躬身,语气艰涩地回道:“刘公公息怒!此……此确乃老奴监管不力,疏于查察之过!老奴定当严查此事始末,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定会给公公,给宫里一个满意的交代!”

“查?自然要严查!不仅要查,更要重处!”刘公公猛地一拂袖,尖细的嗓音带着刺耳的穿透力,“但在查明真相、严惩相关人等之前,为保太后娘娘凤体万全,‘如意菜’暂停供应宫中!此院落,即刻起予以封存,院内所有物事,未经尚膳监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动!院内所有相关人等,严加看管,不得随意出入!”他口中的“相关人等”,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直直地锁定了李牧和小翠。

封院!停供!看管!

这几个字,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在小翠耳边嗡嗡作响。她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软软地瘫倒在地,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全完了!这不仅仅是生意断了,财路绝了,更是被扣上了“意图谋害太后”这等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滔天罪名!一旦坐实,别说她和姑爷,恐怕连整个竹韵轩里飞过的一只苍蝇,都难逃一死!

就在这时,一直呆呆站着、仿佛被吓傻了的李牧,似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他看看跪在地上、如同失去所有生机的小翠,又看看气势汹汹、如同索命阎罗的刘公公和面色阴沉、默不作声的严嬷嬷,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撮被刘公公指认为“有毒”的、掺着石灰的泥土上。他脸上露出了极其困惑和巨大的委屈表情,就像一个心爱的玩具被蛮横抢走、还被污蔑为小偷的孩子,忽然毫无征兆地几步冲到那排被婆子翻得乱七八糟、湿布散落一地的豆芽缸前,一把抱起离他最近的一口、里面豆芽品相最好的小瓦缸,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搂在怀里,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堡垒。然后,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刘公公等人,带着浓重的哭腔,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

“你们……你们是坏人!大坏人!弄乱了我的菜菜!还……还说我的土有毒!”他用力地摇着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从他沾着灰土的脸上滚落,划出一道道滑稽又心酸的痕迹,“那不是毒!那是……那是老神仙给的‘白面面’!老神仙说了,撒在土里,藏在角落,那些坏虫子就不敢来咬我的菜菜的根!就不敢来弄脏我的院子!老神仙说……这是保护菜菜的好东西!你们不懂!你们冤枉人!你们欺负人!”

他这番突如其来的、带着十足童稚气的激烈反应和控诉,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那些面色冷硬的婆子。刘公公显然万万没料到这传说中的“傻姑爷”会来这么一出近乎撒泼打滚的戏码,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厌恶与不耐,厉声呵斥道:“放肆!胡说八道!什么老神仙!此乃石灰,性大燥大烈,分明有毒!岂能与供奉宫中的膳食之物同置一院?!此乃大不敬之罪!”

“就是老神仙给的!老神仙不会骗我!”李牧执拗地抱着那个与他体型相比显得有些笨重的瓦缸,梗着脖子,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更加含混不清,“‘白面面’就是防虫子的!你们……你们把它撒在要修池子的土边上,又没撒在我喝水的井里!又没撒在我装豆芽的缸里!我的豆芽喝的是甜水井里最干净的水,长得可好了!水灵灵的!你们看!你们自己看啊!”他说着,竟真的腾出一只手,猛地从紧紧抱着的瓦缸里,胡乱抓出一大把水灵灵、白生生、还带着晶莹水珠的豆芽,不由分说地就要往站在最前面的刘公公身上递去,似乎想用这鲜活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放肆!尔敢!”刘公公被他这近乎无赖、不顾尊卑的举动气得脸色由青转白,连连后退数步,仿佛李牧手中抓的不是豆芽,而是什么剧毒的蛇蝎,生怕沾染上一丝一毫,那尖细的嗓音因为惊怒而变得更加刺耳。

严嬷嬷见状,心知不能再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李牧和刘公公之间,一边用力按住李牧那还要往前递豆芽的手臂,语气严厉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呵斥道:“姑爷!快住手!不可对宫里的公公无礼!”她又急忙转向气得浑身发抖的刘公公,陪着万分的小心,脸上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解释道:“刘公公,您也亲眼看到了,我家姑爷他……他自小便是如此,心智不全,言行无状,如同稚子,绝非有意冒犯天威。这石灰之事,恐是底下办事的人疏忽大意,未能及时请示禀报,放置不当所致,与姑爷本人绝无干系。他连石灰是何物都未必知晓,只当是……是老神仙给的‘白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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