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婉要塞，校场（其实就是刚铲平的一块荒地）。
此时正值正午，烈日当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是红烧肉炖久了特有的焦糖肉香。 这香味像长了勾子一样，飘出了要塞，飘进了黑石城的贫民窟，甚至飘到了城外的流民营地。
“听说了吗？西边那个‘安婉要塞’在招兵！” “招兵？不去！给官府当兵那是送死，还吃不饱饭！” “不是官府！听说这次招兵的是那位陈公子！而且……那位公子说了，只要选上，顿顿有肉！” “啥？有肉？！快扶我起来！老子还能打！”
……
不到半个时辰，要塞门口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有面黄肌瘦的流民，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有不少原本给周县令干活的衙役都偷偷跑来排队了。
陈安戴着墨镜（自己磨的黑水晶片），坐在一张桌子后，手里拿着那个用来装逼的扩音铁皮喇叭。
“都听好了！” “本少爷招兵，规矩只有三条！” “第一，听话！让你往东别往西，让你打狗别骂鸡！” “第二，不怕死！战场上敢后退一步者，踢出队伍！” “第三……”
陈安指了指旁边那几口正在咕嘟冒泡的大铁锅，里面的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 “只要通过考核，这肉，管够！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军饷！”
“哗——！” 人群沸腾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二两银子是巨款，而那一锅红烧肉，就是命。
沈碧君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地低声说道： “陈安，你招这么多兵，不会有麻烦吧？虽然锦衣卫走了，但京城那位……女帝陛下刚登基不久，皇位不稳，最忌讳地方拥兵自重。万一她觉得你要造反怎么办？”
陈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女帝？” 他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当今圣上的传闻——大宁朝立国三百年来第一位女皇，宁无双。据说她才情绝艳，手段狠辣，是在一片腥风血雨中杀掉几个兄弟才上位的。 但也正因为她是女子，朝中反对声极大，内忧外患。
“放心吧，沈老板。” 陈安咬了一口手里的黄瓜，“这位女帝陛下现在正被北方的蛮族和朝中的老臣搞得焦头烂额，哪有空管我这个‘流放犯’？等她想管的时候……” 陈安看了一眼身后正在轰鸣的蒸汽机，“她恐怕得求着我帮她守江山了。”
……
经过一天的筛选，陈安挑出了三百人。 这三百人大多是老实巴交的流民或者年轻力壮的农夫。陈安不需要老油条，也不需要刺头。他要的是一张白纸，或者说，一群绝对服从的机器。
第二天，训练开始。
沈碧君站在校场边，看着这群像叫花子一样的新兵，眉头紧锁。 “陈安，你就指望这群人保护要塞？他们连刀都拿不稳，更别说杀人了。而且……你这练的是什么？”
只见校场上，那三百新兵并没有练刀枪剑戟，而是……在走步？
“一二一！一二一！” 王大麻子（现在升任教官）手里拿着鞭子，扯着嗓子吼道。
然而，这群大字不识的农夫根本分不清左右。 队伍走得像扭秧歌，甚至还有顺拐的，经常几个人撞在一起，摔成一团。
“笨蛋！左边！那是左边！”王大麻子气得想打人。
陈安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停！”
他看着这群惶恐不安的新兵，并没有骂人。 他转头对苏婉儿说：“婉儿，去拿些草鞋和布鞋来。”
片刻后。 陈安下令：“所有人！左脚穿草鞋！右脚穿布鞋！”
新兵们虽然懵逼，但为了红烧肉，还是照做了。
陈安再次举起喇叭： “现在，忘掉左右！” “听我口令！” “草鞋！布鞋！草鞋！布鞋！”
奇迹发生了。 原本乱成一锅粥的队伍，在听到这种简单直白的指令后，竟然神奇地统一步伐了！ “草鞋（左）！布鞋（右）！” 三百只脚同时落地，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
“砰！砰！砰！” 尘土飞扬。
沈碧君看呆了。 她虽然不懂军事，但她能感受到这种整齐划一带来的压迫感。 那种原本松散的流民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集体的力量。
“这叫纪律。” 陈安走到沈碧君身边，淡淡道，“在热武器时代，个人的武勇毫无意义。我要的不是大侠，我要的是墙。一堵能发射子弹的钢铁之墙。”
……
半个月后。 第一批从蒸汽机车间里量产出来的武器，终于发到了新兵手中。
不是左轮手枪（那个工艺太复杂，只配发给军官）。 而是滑膛燧发枪。 有着蒸汽机带动的钻床，枪管的生产效率提升了百倍。虽然没有膛线，精度差，但胜在量大管饱。
校场上。 三百名新兵换上了统一的灰布军装（沈家赞助的），手里端着一米多长的火枪，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三排横队。
“立正！” “举枪！” “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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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动作整齐划一，三百支黑洞洞的枪口平举，指向前方。
鲁大师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吐槽： “少爷，这……这排成一排站着不动，不是给敌人的弓箭手当靶子吗？这也太傻了吧？” 在他看来，打仗应该找掩体，或者分散冲锋。这样排队，简直是“排队送死”。
陈安笑了笑。 “老鲁，这叫线列步兵战术，俗称——排队枪毙。” “当敌人的骑兵冲锋时，当敌人的弓箭手还在拉弦时。” “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
陈安猛地挥下手中的指挥刀： “开火！”
“砰！！！” 第一排一百支火枪同时击发！ 爆豆般的枪声汇聚成一声巨响！ 浓烈的白烟瞬间笼罩了阵地。
一百颗铅弹如同暴雨般泼洒向百米外的靶区（竖着的一排木板和稻草人）。 木屑横飞！稻草人被打得稀烂！
紧接着。 “第一排蹲下装弹！第二排上前！开火！”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第三排上前！开火！”
三段击！ 连绵不绝的火力网！ 虽然滑膛枪精度低，但在这种密集的弹幕覆盖下，前方一百米内，连只苍蝇都别想活下来！
鲁大师张大了嘴巴，烟斗掉在了地上。 他终于明白了。 这哪里是送死？ 这是屠杀！ 如果是骑兵冲锋，面对这种如墙而进的弹雨，根本冲不到五十步就会被打成筛子！
“这就是……工业化的战争吗？” 沈碧君看着那弥漫的硝烟，闻着刺鼻的火药味，只觉得浑身战栗。 她看向那个站在烟雾中、背手而立的男人。 这一刻，她确信。 哪怕是那位在京城号称铁血的女帝陛下，如果看到这一幕，恐怕也会睡不着觉吧。
就在这时。 王大麻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 “爷！刚收到的情报！” “黑风寨的那个独眼龙，集结了周围三个山头的土匪，一共八百多人，正朝咱们杀过来！” “说是要报仇，还要……还要抢沈小姐回去做压寨夫人！”
沈碧君脸色一白。 八百土匪！他们这群练了半个月的新兵，能行吗？
陈安却笑了。 他正愁找不到活人靶子来检验训练成果呢。 稻草人毕竟不会动，打起来没手感。
“八百人？” 陈安整理了一下衣领，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传令！” “全军集合！” “带上红烧肉！” “今天下午，咱们去黑风寨——团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