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
那是农村人梦寐以求的“铁牛”!
有了它,耕地、运输、打场,能省多少人力!
老林头示意大家安静:
“第二,拿出五百元,扩建工坊,再盖两间房,添置新设备!”
掌声响起。
“第三,拿出三百元,修村小学,给孩子们买新桌椅、新书本!”
更大的掌声。
“剩下的钱,一部分留作集体发展基金,一部分按工分和工坊贡献,给大家分红!”
这下不只是掌声了,是欢呼。
会开完,村民们还沉浸在兴奋中。
三三两两议论着:
“咱们村要有拖拉机了!”
“工坊还要扩大,能招更多人!”
“学校修好了,娃们念书更得劲!”
“年底还能分红!”
那种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写在每个人脸上。
三天后,老林头带着王强和几个村干部,去县农机公司提拖拉机。
崭新的东方红-20型拖拉机,红色的车身,黑色的轮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老林头围着转了好几圈,伸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激动得手都发抖。
“同志,这机器……好使吗?”他问销售员。
“好使!”销售员热情介绍。
“20马力,带液压悬挂,能耕地、能运输、还能带脱粒机!最适合你们这样的先进村!”
“先进村”三个字,让老林头挺直了腰板。
付了钱,办完手续,王强坐上驾驶座——他在农机厂培训过,有操作证。
发动,挂挡,拖拉机“突突”地开出公司,驶上回村的路。
一路上,吸引无数目光。
经过的村庄,人们站在路边看,指指点点,羡慕不已。
“看!林家村买拖拉机了!”
“人家现在可是富裕村!”
“听说他们村办厂子,挣大钱了!”
王强把着方向盘,心里涌起一股自豪。
一年前,他还是个普通知青,整天在地里刨食。
现在,他开着全村第一台拖拉机,带领技术小组,改变了村里的面貌。
这一切,都始于温卿。
回到村里时,全村人都在村口等着。
看到红色的拖拉机开进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比过年还热闹。
孩子们追着拖拉机跑,大人们围着看。
老林头爬上驾驶座旁边的踏板,对大家挥手:
“乡亲们!这就是咱们村的拖拉机!以后耕地、运粮、拉货,就靠它了!”
欢呼声震天。
拖拉机开进大队部院子,停好。
老林头召集村干部和技术小组骨干开会。
“拖拉机有了,接下来怎么用,得有个章程。”
他说,“我的想法是:农忙时,优先保证生产队使用——耕地、收割、打场。
农闲时,可以搞运输,增加集体收入。王强,你负责管理和调度。”
“明白。”
王强点头,“我建议成立个农机服务队,培养两个驾驶员,再配两个维修员。”
“可以。”老林头同意。
“人选你们技术小组定,要年轻、肯学、负责任的。”
“还有,”王强补充。
“拖拉机可以带脱粒机作业。咱们村现在有两台脱粒机,夏收秋收时,可以组成流动脱粒服务队,不光服务本村,还能去邻村,收点服务费。”
这个思路更开阔了。
老林头眼睛一亮:“好主意!既能帮到其他村,又能增加收入!”
会议决定:成立林家村农机服务队,王强任队长。服务队包括一台拖拉机、两台脱粒机、四名队员(两名驾驶员、两名操作维修员)。
农忙时服务本村,农闲时对外服务。
消息传出,邻村纷纷来打听:
“你们村的脱粒服务怎么收费?”
“拖拉机耕地一亩多少钱?”
“能帮我们运粮到粮站吗?”
王强制定了收费标准:脱粒一亩地五角钱,耕地一亩地八角钱,运输按距离算。
价格公道,比请人工便宜,还快。
一九七七年七月二十日,傍晚。
林家村技术小组工坊里,王强正在调试一台新到的台钻。
收音机开着,播放着新闻和歌曲。
几个年轻人在旁边学习——桌上摊着《代数》《物理》《化学》课本,都是温卿从县里寄回来的。
“……下面播送一条重要消息。”收音机里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
王强放下扳手,调大了音量。
“根据中央指示,决定改革高等学校招生制度。从今年起,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
工坊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盯着那台小小的收音机,生怕漏掉一个字。
播音员继续念着细则:
“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符合条件的均可报考……考试分文理两科……今年高考定于十二月举行……”
消息播完了,收音机里换成了音乐。
但工坊里还是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高考恢复了!高考恢复了!”
一个年轻村民跳了起来,手里的书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我们能考大学了!”
知青徐晓兰捂住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十年了……终于……”孙小曼声音哽咽。
王强站在那里,手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只是眼睛红了,手在发抖。
十年。
整整十年。
多少人的大学梦,在1966年戛然而止。
多少知青,以为这辈子就要扎根农村,再也回不到课堂。
现在,希望,重新燃起。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全村。
知青点沸腾了,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沸腾了,连老人们都激动地议论着。
“能考大学了!咱们村的孩子有出息了!”
“得赶紧复习!就剩五个月了!”
“书呢?课本呢?快找出来!”
而在所有人激动的时候,有一个人显得格外平静——温卿。
她站在工坊门口,静静听着里面的欢呼。
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有波澜起伏。
高考恢复。
这个历史性时刻,她当然知道。
但真正亲历,感受完全不同。
她能感受到那种积蓄了十年的渴望,那种压抑了太久的梦想,那种突然看到曙光的狂喜。
“温卿姐!”
徐晓兰第一个看到她,冲过来抓住她的手。
“你听到了吗?高考恢复了!我们能考大学了!”
“听到了。”温卿点头。
“多亏了你!”孙小曼也过来了,眼泪还没擦干。
“要不是你一直督促我们学习,寄书回来,我们哪有机会?现在别人都在找课本,咱们早就开始复习了!”
这话提醒了大家。
是啊,从去年开始,温卿就经常寄书回村,鼓励年轻人学习。
技术小组的成员,白天干活,晚上看书,已经坚持了一年多。
当时还有人嘀咕:“学这些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