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计显示：每小时35立方米。
数据报出后，车间里安静了几秒。
“扬程68米，流量35方。”
周建国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干。
离设计目标（扬程10米，流量5方）差了一大截。
王师傅皱眉：“不应该啊。叶轮单独测试时，性能很好的。”
李师傅检查泵壳：“装配没问题，密封也严实。”
温卿没说话。
她示意周建国继续摇，自己则蹲下身，把耳朵贴近泵壳，仔细听。
水流声不够顺畅，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这说明泵内有空气，或者水流有分离现象。
摇了十分钟，水温开始升高——能量损失转化为热量。
“停机。”温卿站起身。
她没急着拆机器，而是走到绘图板前，拿起粉笔，开始画流程图：
进水口-叶轮腔-出水口。在每个环节标注可能的问题。
“性能不达标，无非几个原因。”
她的声音冷静，“一、叶轮设计还有缺陷；二、泵壳流道不合理；三、装配间隙不当；四、测试方法有问题。”
她看向林烨：“林顾问，你从理论上分析。”
林烨推了推眼镜，走到黑板前：
“单独测试叶轮时，是在理想条件下——进口压力稳定，出口阻力可调。但整机测试时，进口有吸水阻力，出口有管道损失。实际工况更复杂。”
他在黑板上列出几个公式：
“根据伯努利方程，进口处的真空度会影响泵的自吸能力。我们的设计可能高估了自吸性能。”
温卿点头：
“有道理。还有，叶轮和泵壳的间隙，我们设的是05毫米。但塑料叶轮在压力下会有微小变形，实际间隙可能变化。”
“那就调整。”王师傅说，“把间隙缩小到03毫米？”
“先不急着改。”温卿说，“今晚我仔细想想，明天拿出改进方案。”
她没有表现出失望或急躁。
当晚，温卿一个人留在车间。
她没有立刻动手修改，而是先复盘。
强大的精神力展开，像无形的扫描仪，仔细探查水泵的每一个细节。
她“看到”水在泵内的流动：
从进水口吸入，进入叶轮腔，被旋转的叶轮推动，螺旋上升，从出水口排出。
但在某些地方，水流出现紊乱；在某些角落，形成微小涡流；在叶轮叶片末端，有轻微的水流分离。
这些都是能量损失的地方。
温卿拿出笔记本，把问题点一一记下：
1 进水口直径偏小，导致进口流速过高，容易产生气蚀。
2 叶轮叶片出口角度不理想，水流冲击泵壳，产生涡流。
3 泵壳出水口扩张过快，水流扩散损失大。
4 叶轮与泵壳间隙不均匀，局部泄漏。
四个主要问题，每个问题都影响性能。
她开始思考解决方案。
进水口要扩大，但不能太大，否则影响结构强度。
叶轮叶片出口角度要调整，需要重新计算最优值。
泵壳出水口要重新设计流线型过渡。
间隙要保证均匀，可能需要增加定位结构。
思路清晰了，她开始画图。
深夜的车间很安静，只有铅笔划过图纸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凌晨两点，第一版改进方案完成。
但温卿没有停。
她闭上眼睛，用精神力在脑海中模拟新设计的运行效果。
水流更顺畅了，但还存在一个小问题——叶轮旋转到某个角度时，会有轻微的压力波动。
她再次修改，调整叶片分布角度。
再模拟，波动消失。
就这样反复推敲，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一早，温卿把新图纸交给团队。
“第一次修改：进水口直径从50毫米扩大到60毫米；叶轮叶片出口角度从30度调整为25度；泵壳出水口改为渐扩管；增加叶轮定位环，保证间隙均匀。”
王师傅看了看图纸：“改动不小。叶轮要重做，泵壳模具要改。”
“改。”温卿语气坚定，“发现问题不改，问题永远存在。”
团队立刻行动。
塑料厂那边，孙科长听说要改模具，有些为难：“温同志，模具刚做好，改一次要三天，还要重新试模……”
“费用我们承担。”
温卿说，“但模具必须改。现在的性能达不到要求。”
见她态度坚决，孙科长同意了。
农机厂这边，王师傅开始修改泵壳模具。
李师傅重新铸造新泵壳的样件。
张师傅加工叶轮定位环。
温卿也没闲着。
她继续用精神力推敲设计，在第二次修改前，尽量做到最优。
三天后，新零件齐了。
第二次装配，第二次测试。
扬程：75米。
流量：40立方米。
有进步，但还不够。
“继续改。”温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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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她发现问题出在叶轮叶片形状上。
原设计是等厚度叶片，但水流在叶片表面的压力分布不均，导致局部脱流。
她设计了一种变厚度叶片——进口处薄，出口处厚，符合水流压力分布规律。
同时，她把泵壳内壁增加导流筋，引导水流更平顺地转向。
第三次修改。
测试结果：扬程86米，流量45立方米。
离目标越来越近。
但温卿还不满意。她盯着测试数据，眉头微皱。
“流量提上来了，但扬程还差14米。”林烨分析，“可能叶轮的做功能力到极限了。”
“那就提高叶轮转速。”温卿说，“原设计手摇转速是每分钟60转，能不能提到80转？”
“转速提高，操作会更费力。”王师傅提醒。
“做一个对比测试。”
温卿决定，“60转、70转、80转，各测一次，看性能变化和操作力感。”
测试很快完成。
60转：扬程86米，流量45方，操作轻松。
70转：扬程95米，流量50方，操作适中。
80转：扬程103米，流量55方，操作费力。
“70转是平衡点。”
温卿判断，“扬程和流量基本达标，操作力也在可接受范围。”
但还有一个问题：80转时，机器振动明显增大。
“动平衡还要优化。”温卿说，“另外，传动轴刚度可能不够，高速时产生弯曲振动。”
第四次修改开始。
这次改动更大：重新设计叶轮的平衡结构；把传动轴直径从15毫米增加到18毫米；在轴承座增加减振垫。
每改一次，都要重新加工零件，重新装配测试。
团队开始连轴转。
白天加工，晚上装配测试，发现问题连夜修改。
这天晚上十点，车间里灯火通明。
第八版样机即将完成最后的装配。
温卿、王师傅、李师傅、陈明、周建国都在。
每个人眼睛里都有血丝，但没人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