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轴承座。”王师傅小心地把轴承压装到位。
“螺栓全部检查一遍。”李师傅挨个拧紧。
“密封圈涂润滑脂。”陈明细心操作。
“测试仪表校准。”周建国调试仪器。
温卿站在旁边，看着每一个步骤。
她的精神力感知着机器的每一个细节：轴承的配合是否恰当，密封是否严密，转动是否顺畅……
忽然，她眉头一皱：“停。”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温卿走到机器旁，用手轻轻转动传动轴。
转了小半圈，感觉到一丝微小的阻力。
“这里，轴承有轻微卡滞。”她说。
王师傅拆下轴承检查。
果然，轴承内圈有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划痕。
“换一个。”温卿说。
新轴承换上，转动顺畅。
装配继续。
晚上十一点，所有零件安装完毕。
第八版水泵样机，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相比第一版，它看起来更结实，更精细。
塑料叶轮颜色也从淡灰变成了深灰——这是塑料厂最新调整的配方，强度和耐磨性更好。
“可以测试了吗？”周建国问，声音里满是期待。
温卿看了看墙上的钟：“再仔细检查一遍。明天上午正式测试。”
她不想在疲劳状态下做关键测试，那样容易出错。
众人点头，开始最后的检查：螺栓扭矩，密封情况，转动灵活性，仪表准确性……
就在这时，车间门被推开。
林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布包。
“林顾问？你怎么来了？”陈明惊讶。
林烨把布包放在工作台上：“听说你们还在加班，带点吃的。”
打开布包，是几个饭盒：炒鸡蛋、馒头、咸菜，还有一壶热茶。
简单的食物，但在深夜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温暖。
“都歇会儿，吃点东西。”林烨说。
大家这才感到饿。
从下午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温卿接过林烨递来的馒头和鸡蛋，说了声：“谢谢。”
“应该的。”林烨在她旁边坐下，“进度怎么样？”
“第八版装好了，明天测试。”温卿咬了口馒头，“希望这次能达标。”
“会的。”林烨语气肯定，“你们这么努力，会有好结果。”
这话很平常，但温卿心里动了一下。
她不习惯被人鼓励，但在连日的奋战后，这句话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其他人在旁边吃饭，小声交谈：
“这咸菜好吃，哪家的？”
“食堂大妈腌的。”
“明天测试要成了，咱们得好好庆祝。”
“先别想庆祝，把活干好。”
气氛轻松了些。
吃完饭，继续检查。
林烨也加入进来，用他的理论知识检查设计合理性。
凌晨一点，所有检查完成。
“没问题了。”王师傅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
“那今天到此为止。”温卿说，“都回去休息，明天八点，正式测试。”
众人收拾工具，关灯锁门。
走出车间时，夜风清凉。
天空繁星点点。
“温卿。”林烨叫住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这次不完美，还可以继续改。”
温卿停下脚步，看着他。
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柔和了些。
“我知道。”她说，“但农民等不起。夏旱过了还有秋旱，今年过了还有明年。早一天出成果，就能早一天帮到他们。”
林烨沉默了几秒：“你说得对。但也要保重身体。你是团队的核心，不能倒。”
这话说得很实在。
“我会注意。”温卿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明天见。”
“明天见。”
各自回宿舍。
温卿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着。她在脑海里一遍遍复盘明天测试可能遇到的问题，预想解决方案。
清晨七点。
农机厂试验场已经围满了人。
除了水泵项目组全体成员，杨厂长、赵国栋副厂长、各科室负责人，还有几个公社派来观摩的代表。
场地中央，那台第八版水泵样机静静伫立，晨光下，深灰色的塑料叶轮泛着温润的光泽。
温卿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周建国在调试压力表和流量计，陈明在检查记录表格，王师傅和李师傅围着机器做最后检查。
“都准备好了。”周建国报告。
温卿点点头，看向杨厂长：“厂长，可以开始了吗？”
杨厂长环视一周：“开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台机器上。
温卿走到机器旁，面向众人：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今天是我们研发的小型灌溉泵第八次正式测试。
前七次测试中，我们不断发现问题，不断改进优化。今天，将验证这些改进的效果。”
她的声音平稳清晰：
“测试分三个环节：一、空载运行检查；二、性能指标测试；三、连续运行可靠性测试。”
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始。
第一环节，空载运行。
温卿亲自操作，握住手摇柄，匀速转动。
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传动轴旋转平稳，没有异常振动，没有异响。
运行五分钟后，温卿说：“空载正常，开始性能测试。”
第二环节是关键。
周建国调整好测试水槽——这是专门搭建的，模拟实际使用条件：进水口在水面下05米，出水口高度可调。
“扬程目标10米，流量目标每小时5立方米。”温卿宣布，“开始。”
周建国坐上操作凳。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手摇柄，开始以每分钟70转的节奏匀速转动。
一开始有些阻力，但几圈之后变得顺畅。
进水口开始吸水，很快，一股清流从出水口涌出。
压力表指针缓缓上升：1米，2米，3米……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前七次测试，最高只到86米。
指针继续上升：4米，5米，6米……没有停下的意思。
7米，8米，9米……
当指针越过10米刻度线时，现场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但还没完。
指针还在缓慢上升：102米，103米，105米……最终稳定在108米。
“扬程108米！”周建国激动地报出数据。
比设计目标还高08米！
再看流量计。
“流量52方！”陈明跟着报出。
两项主要指标全部达标，而且超额完成。
但温卿没有叫停：“继续，测不同转速下的性能。”
60转：扬程95米，流量48方。
70转：扬程108米，流量52方。
80转：扬程115米，流量56方（但操作费力）。
50转：扬程82米，流量40方（操作轻松，适合长时间工作）。
一组组数据报出，清晰展示了机器的性能曲线。
在不同转速下，都有稳定的表现。
最难得的是，在整个测试过程中，机器运行平稳，噪音很小——只有水流声和轻微的机械转动声。
振动也很小，放在机器上的半杯水，水面只有轻微涟漪。
“性能测试通过。”温卿终于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