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零件安装起来相对简单。
凌晨三点，所有部件安装完毕。
一台完整的小型人力脱粒机，呈现在众人面前。
它高约一米二，长一米五，宽八十厘米。
机架漆成深绿色，滚筒和传动部分保留金属原色。
踏板在右侧，座椅在左侧，操作起来符合人体工程学。
整体结构紧凑，线条流畅。
虽然只是样机，但做工扎实，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车间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台机器，眼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成就感。
十二天，从无到有，从图纸到实物。
他们做到了。
周建国第一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滚筒的齿：“真漂亮……”
陈明已经拿出相机：“温组长，能拍张照吗？留个纪念。”
温卿点点头。
大家站到机器旁，王师傅、李师傅、张师傅在前排，年轻人在后排。
温卿和林烨站在两侧。
闪光灯亮起，定格了这个瞬间。
拍完照，温卿说：“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休息，明天上午九点，测试。”
“是！”
众人陆续离开。
车间里只剩下温卿和林烨，还有那台崭新的脱粒机。
林烨走到机器旁，轻轻踩动踏板。
滚筒缓缓旋转，发出均匀的嗡嗡声。
“听起来不错。”他说。
“还要看实际脱粒效果。”
温卿绕着机器走了一圈，检查每一个螺栓是否拧紧，每一个运动部件是否顺畅。
“你觉得能成功吗？”林烨问。
温卿停下脚步，看着机器：“零件精度合格，装配到位，设计经过计算。如果这样还不成功，那就是设计本身有问题。”
她说得很客观，但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林烨笑了笑——很淡，几乎看不出来：“你总是这么理性。”
“理性才能解决问题。”温卿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滚筒旋转的声音在车间里回荡。
“回去休息吧。”林烨说，“明天还要测试。”
“嗯。”
他们关灯，锁门，走出车间。
凌晨的厂区万籁俱寂。
月光如水，洒在水泥路上。
“谢谢你赶回来。”温卿忽然说。
林烨看了她一眼：“应该的。我是技术顾问。”
“不只是顾问。”温卿顿了顿，“你帮了很多。”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平时，他们的交流仅限于工作。
林烨的脚步慢了一拍，但很快恢复：“你也帮了我很多。没有你，我可能还在牛棚。”
他说的是实情。
两人都沉默了。
走到宿舍区分开时，温卿说：“明天见。”
“明天见。”
各自回屋。
温卿没有立刻睡觉。她站在窗前，望着车间方向。
那台脱粒机就在里面。明天，它将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成功，项目就能进入第二阶段。
失败……不，不能失败。
她握了握拳，转身洗漱。
躺在床上时，她脑海里回放着装配的每一个细节。
滚筒的动平衡，传动轴的精度，齿轮的啮合……一遍遍检查，确认没有问题。
最后，她对自己说：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交给实践。
四月二十一日，清晨七点。
农机厂试验场边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
除了脱粒机项目组的全体成员，杨厂长、陈科长、赵国栋副厂长、质检科长老孙等厂领导也来了。
还有几个从附近公社请来的老农——他们是真正的用户代表。
场地中央，那台深绿色的脱粒机静静矗立。
晨光下，它显得格外精神。
温卿正在做最后检查。
她绕着机器转了一圈，检查每个螺栓的紧固情况，给轴承加注润滑脂，调整皮带的张力。
动作熟练而专注。
林烨在旁边准备测试记录表。
周建国和陈明在准备测试材料——从仓库领来的三捆麦穗，每捆大约五十斤。
麦子已经晒干，正是脱粒的好时候。
“都准备好了。”
温卿直起身，对杨厂长说。
杨厂长点头：“开始吧。”
温卿走到机器旁，面向众人：
“各位领导、各位师傅，今天是我们研发的小型人力脱粒机第一次田间测试。
测试分三个环节：
一、空载运行，检查机器状态；
二、负载测试，用麦穗实际脱粒；
三、参数调整，根据结果优化。”
她讲得很清楚，显示出充分的准备。
“谁来操作？”杨厂长问。
“我来。”温卿坐上座椅。
她体重适中，力量控制精准，是最合适的操作者。
她踩动踏板。
起初有些阻力，但几下之后，滚筒开始旋转。
转速逐渐提升，机器的声音从低沉变得均匀。
“空载转速……”林烨看着转速表，“每分钟510转，符合设计要求。”
运行了五分钟，机器运转平稳，没有异常振动，没有异响。
“空载测试通过。”
温卿说，“现在开始负载测试。”
周建国抱来第一捆麦穗。
温卿调整好凹板间隙——按照设计，初始间隙设置为8毫米。
“开始。”
麦穗从进料口送入。
滚筒的齿抓住麦穗，拖入脱粒区。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金黄的麦粒从凹板筛孔落下，麦秆和杂质从另一侧排出。
效果很明显。
传统石磙碾压，一次只能处理一小把麦穗，而且需要反复碾压。
而这台机器，麦穗几乎是瞬间被脱粒。
“快！太快了！”一个老农惊讶地说。
但温卿和林烨关注的不是速度，而是质量。
脱粒持续了十分钟，处理了大约三十斤麦穗。
停机后，温卿立刻检查脱出物。
麦粒收集在托盘里，有五六斤。
她抓起一把，仔细观察。
第一眼感觉不错，麦粒饱满，色泽金黄。
但仔细看，问题出现了——有不少麦粒是破碎的，有的裂成两半，有的表皮破损。
“破碎率不低。”子挑出破碎的麦粒，称重，“大约3。”
碎粒卖不上价，储藏也容易变质。
这个比例，农民无法接受。
“再看看脱净率。”温卿检查排出的麦秆。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麦粒，没有完全脱下来。
效率和效果，只达到了设计目标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