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宫金銮殿内张灯结彩,乐声悠扬,盛大的宫廷宴会如期举行。
觥筹交错间,一派歌舞升平,然而在座的天宸君臣,心底都压着一块巨石,笑容难免有些勉强。
南蜀使团居于客席首位,蒙琰与随行的几位用毒高手神情自若,推杯换盏,与周遭的紧绷氛围格格不入。
尤其是坐于蒙琰身侧的一名枯瘦老者,身着灰袍,眼窝深陷,十指干瘦如鸡爪,始终闭目养神,对眼前的珍馐美馔、曼妙歌舞不屑一顾,周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酒过三巡,蒙琰放下酒杯,起身向御座上的萧衍拱手,朗声道:
“陛下,昨日提及切磋之事,不知此刻可否开始?
让我南蜀鄙陋之技,为天宸盛宴助兴。”
来了!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蒙琰身上。
皇帝手持酒杯,神色不变:
“蒙琰使者既有此雅兴,朕自当成全。
不知欲如何切磋?”
蒙琰嘴角一扬,拍了拍手。
那名枯瘦老者应声睁眼,眸中精光乍现,如同蛰伏的毒蛇。
他缓步走到殿中,从怀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玉壶和两只白玉酒杯。
“陛下,这位是我南蜀国首席用毒大师,乌木先生。”
蒙琰介绍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乌木先生近日新研制出一种酒,名曰‘忘川’。此酒无色无味,饮之却可令人魂归忘川。今日切磋,便以此酒为题。”
乌木先生一言不发,将玉壶中的酒液缓缓倒入两只白玉杯中。
酒水晶莹剔透,与寻常美酒无异。
蒙琰继续道:
“规则简单。
我南蜀出此‘忘川’,若天宸国中,有人能当场配出解药,解了此毒,便算我南蜀输。
若无人能解……”
他话音一转,语气陡然转厉,“就请天宸国割让边境‘雍州’、‘凉州’、‘肃州’三座城池,以显诚意!”
“哗——”殿内一片哗然。
割让三座边境重镇!
这已不是切磋,而是赤裸裸的威胁与羞辱!
“狂妄!”
“岂有此理!”
“陛下,万万不可答应!”
群情激愤,武将们更是怒目而视,几乎要拔剑相向。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尤其是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只见他们个个面色发白,眼神闪躲,无人敢与他对视。
“蒙琰使者,此举是否太过?”
萧衍声音冰冷,带着帝王之威。
蒙琰却是有恃无恐:
“陛下,切磋较量,自然需有些彩头,方能尽兴。
莫非……天宸泱泱大国,竟无人敢应我南蜀小国之挑战?
还是说,天宸太医署,尽是浪得虚名之辈?”
话语中的嘲讽,如同鞭子抽在每位天宸臣子的脸上。
乌木先生适时地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更添压抑。
萧绝眉头紧锁,看向云芷的方向。
只见她端坐席间,面色沉静,目光落在那一壶“忘川”上,若有所思。
“陛下!”
太医院院正,须发皆白的张太医不得已出列,声音发颤,“老臣……老臣愿一试!”
他不能眼看天宸受此大辱。
身为太医之首,此刻他必须站出来。
萧衍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微微颤抖的手,心中不忍,却知已无退路,沉声道:“准。”
张太医走到殿中,先是以银针试毒,银针毫无变化。
他额角沁出冷汗,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几样解毒丸,小心刮下些许粉末放入一杯毒酒中,观察片刻,酒液依旧清澈。
乌木先生冷眼旁观,如同看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戏码。
张太医一咬牙,取出一根细小的玉匙,舀起微不可察的一滴毒酒,放入口中。
不过瞬息之间,张太医脸色骤变,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紫,他猛地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张太医!”
“院正大人!”
殿内惊呼声四起。早有准备的太监连忙上前将张太医扶住,只见他双目圆睁,口鼻中溢出暗黑色的血液,已然昏死过去,气息微弱。
太医院另外几位太医慌忙上前抢救,诊脉后皆是面色惨白,摇头不止。
“哈哈哈!”
蒙琰放声大笑,状极欢愉,“天宸太医,不过如此!连一滴都承受不住,还敢妄言解毒?看来这三座城池,我南蜀是收定了!”
乌木先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仿佛在说,天宸无人。
皇帝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在眼中燃烧,却又无可奈何!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已然倒下,还有谁敢上前?还有谁能解此奇毒?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绝望的气氛如同冰水,浸透了每个人的心。
南蜀使团众人脸上得意的笑容,刺目无比。
云芷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
她看着倒地不起的张太医,看着皇帝紧抿的嘴唇,看着萧绝投来的复杂目光,更看着南蜀使团那嚣张跋扈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