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传遍六宫,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褫夺封号,降为妃位,禁足一年……”
长春宫内,柳如烟跌坐在地,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华丽的宫装穿在身上,也掩饰不住那份骤然降临的落魄与凄凉。
她苦心经营多年,才坐上贵妃之位,与皇后分庭抗礼,如今却一朝跌落,成了这后宫的笑柄!
“云芷……云芷!都是因为你!”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
她恨云芷揭穿一切,更恨皇帝的无情!
一年禁足,份例减半,用度按嫔位供给……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往后这一年,她将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内,眼睁睁看着对手得意,看着自己的人心离散!
“娘娘……您保重身子啊……”
心腹宫女战战兢兢地上前劝慰。
“滚!都给我滚出去!”
柳妃如同受伤的母兽,厉声嘶吼,将手边能触及的瓷器摆件尽数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宫女太监们吓得噤若寒蝉,慌忙退了出去,留下她一人在满室狼藉中喘息。
她想起被拖出去杖毙的刘嬷嬷,那是跟随她几十年的老人,知道她太多秘密……如今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轻易,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皇帝……他今日能如此对刘嬷嬷,来日是否也会如此对她?不,不会的,她还有景儿,还有柳家!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
太子萧景听闻消息,猛地从榻上坐起,因动作太急,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母妃……被降位禁足?”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深知母妃手段激烈,却也万万没料到,针对云芷的一次行动,竟会落到如此惨淡收场。
“是,殿下。刘嬷嬷已被杖毙。”
心腹太监低声回报,“陛下震怒,若非顾及殿下和柳家,恐怕……”
萧景挥手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阴鸷。
他不在乎一个嬷嬷的死活,他在乎的是母妃被贬,柳家声望受损,连带他这个太子的地位也受到了动摇。
云芷!又是这个云芷!自从她出现,就屡屡坏他好事!如今更是将母妃逼到如此境地!
“云芷……萧绝……”
他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恨意如毒草般在心底蔓延。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母妃白白受辱,不能让萧绝和云芷继续得意下去!
“去,想办法递消息给母妃,让她暂且忍耐,孤自有主张。”
萧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低声吩咐。眼下他不能明着违逆父皇,只能暗中筹谋。
“是。”
而在芷兰苑中,氛围则截然不同。
翠儿一脸兴奋地收拾着皇帝刚刚赏赐下来的锦缎和首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厉害的柳贵妃,哦不,柳妃,就这么被您给扳倒了!看以后谁还敢轻易招惹您!陛下还赏了这么多东西,真是扬眉吐气!”
云芷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神情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与凝重。
“扳倒?”
她轻轻摇头,“翠儿,你想得太简单了。柳妃只是被暂时打压,并未伤及根本。她背后还有柳家,还有太子。经此一事,她只会更恨我,手段也会更隐蔽,更狠辣。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她想起刘嬷嬷临死前未尽的“麝香”之语,心中疑窦丛生。
那显然涉及更深层的宫闱秘辛,或许与皇后有关?柳妃手中,恐怕还握着不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这次她能脱险,靠的是对方急于求成,留下了破绽,加之皇后及时掌控局面,以及皇帝最终那带着权衡的决断。下一次,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
“那……那可怎么办?”翠儿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冷却下来,担忧地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芷放下玉佩,目光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经此一事,我们在宫中算是初步立足,但也成了更多人的靶子。
日后行事,需更加谨言慎行,步步为营。
你也要留心府中,柳媚儿和云瑶,恐怕不会安分。
”柳妃在宫内受挫,难保不会通过其在宫外的势力,比如丞相府里的柳媚儿,来给自己使绊子。
“奴婢明白了。”翠儿郑重地点点头。
云芷揉了揉眉心,今日一番斗智斗勇,看似她大获全胜,实则耗费心神极巨。
她需要休息,也需要好好梳理一下接下来的路。
柳妃暂时蛰伏,但潜在的敌人还有很多,太子、三皇子、乃至那个看似中立却心思难测的皇帝……前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