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的寒风呜咽着，卷起几片枯叶，沙沙作响。洞内黑暗如墨，只有宋江自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擂鼓般放大。他紧贴冰冷的石壁，全身肌肉绷紧，精神却异常集中，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那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洞口逡巡了足足十几个呼吸，才缓缓移开。紧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极其轻微，却是向着远离石洞的方向而去，很快消失在风声里。
走了？
宋江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静止，又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异动，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是谁？梁山内部的人？还是外部潜入的探子？
梁山如今守卫森严，尤其是夜间，各寨都有巡逻，要害处更是明暗哨交织。能悄无声息地摸到这后山僻静石洞附近，绝非易事。若是外部潜入的探子，那对方的身手和潜行能力堪称恐怖。若是内部的人……宋江心中一沉，那问题就更复杂了。知道他会来这石洞的人不多，无非是吴用、林冲等几个核心，连李逵都未必清楚。
会是花荣吗？他最近对力量追求迫切，又似乎对自己有所疑虑……但以花荣的性格，似乎不像是会深夜偷偷摸摸探查的人。
林冲？更不可能。
吴用？他正忙于准备青州之行。
那还会是谁？樊瑞？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宋江缓缓站起身，摸黑将桌上的草稿和记录胡乱塞进怀里，然后拔出铁剑，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侧耳倾听。外面只有风声，再无其他。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追出去。敌暗我明，贸然追击风险太大。而且，对方既然只是窥探而未动手，要么是尚未确定，要么是另有图谋。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必须加强戒备，同时……这个石洞，暂时不能再作为秘密研究的地点了。
他收拾心情，如同鬼魅般离开石洞，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聚义厅后的居所。一路上，他将感知开到最大，并未发现任何跟踪或异常。
这一夜，宋江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有时是骨片化为狰狞巨口吞噬星空，有时是柴进在烈焰中扭曲的面容无声呐喊，有时又是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宋江便起身。他先叫来戴宗，并未提及昨夜石洞遇窥之事，只吩咐他：“近日山寨内外，需加倍警戒。尤其留意有无陌生面孔或行踪诡异之人潜入。后山僻静处，增派暗哨。”
戴宗虽不明所以，但见宋江神色严肃，立刻领命：“哥哥放心，小弟这就去安排，保准连只陌生的鸟儿都飞不进来！”
接着，宋江又去了医营看望汤隆，嘱咐他安心养伤，并暗示他伤愈后，匠作坊的核心试验区域可能需要重新选址和加强防护。汤隆似懂非懂，但见宋江郑重，也点头记下。
处理完这些，他才来到聚义厅。吴用、林冲等人已经在了，正在商议前往青州“聚贤庄”的具体细节。见宋江进来，纷纷行礼。
“哥哥，前往青州的人选、路线、护卫都已初步拟定，请您过目。”吴用递上一份名单。
宋江接过，快速扫了一遍。吴用带队，林冲、花荣为左右护卫，另选三十名精锐，其中十名来自花荣的神射营，二十名是林冲从各营挑选的好手。路线选择水陆交替，以快船为主，陆路则绕开城镇，走隐蔽小道。计划三日后出发。
“可。”宋江点头，“花荣兄弟箭术超群，有他随行，远程威慑足够。林冲兄弟近战无双，足保中军安全。加亮先生居中调度，我放心。只是……”他看向花荣，“花荣兄弟，神射营新成，你此番离去，营中训练不可松懈，需有得力副手主持。”
花荣抱拳：“哥哥放心，副统领王虎（新提拔的射手）行事稳重，箭术亦佳，可代我主持日常训练。重要科目，待我回来再行补上。”
“如此甚好。”宋江目光在花荣脸上停留了一瞬，后者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昨夜那道目光……会是他吗？宋江无法确定。
“另外，”宋江转向吴用，“此行首要目的是探明桃花山乃至青州绿林动向，建立联系。‘神火’之事，绝不可松口，但可以暗示我们在其他‘奇技’上或有合作可能，比如改良军械、互通商货。具体分寸，加亮先生自行把握。”
“小可明白。”
商议妥当，众人散去准备。宋江独留吴用，低声道：“加亮先生，此行凶险未卜，有几件事，你需牢记。”
“哥哥请讲。”
“第一，安全第一。若有任何不妥，哪怕只是直觉，立刻撤回，不可犹豫。林冲、花荣虽勇，但江湖诡谲，防不胜防。”
“第二，留意聚贤庄内外，尤其是可能的埋伏和……‘非人’迹象。”宋江斟酌着用词，“张叔夜能请动司天监，其他势力未必不能招揽奇人异士。若有发现，不必硬抗，记下特征，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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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宋江声音压得更低，“留意桃花山那个‘吴用’。此人同名同姓，又任军师，绝非巧合。观其言行，似有抱负，亦通谋略。可尝试接触，探其虚实，或许……能为我所用，或至少，不为敌所用。”
吴用心领神会，郑重点头：“哥哥所虑周全，小可记下了。”
送走吴用，宋江揉了揉眉心。青州之行，是梁山主动向外拓展的关键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梁山将更加孤立。
接下来的两天，梁山上下都在为这次重要的出访做准备。吴用、林冲、花荣反复推演路线和应对方案，挑选的护卫进行着最后的磨合训练。蒋敬也从青州传回最新消息，确认了“聚贤庄”会面的安排，并提到二龙山、白虎山的头领似乎也会到场，但具体是谁，尚未可知。
宋江则抓紧时间，处理积压的军务，同时暗中调整了后山的防卫布局，并让樊瑞的“异闻所”暂时停止了那些容易引人注目的“古怪”试验，转为整理已有的数据和样本。
第三日清晨，天色未明。金沙滩码头，两艘快船已经准备就绪。吴用、林冲、花荣及三十名精锐护卫披甲执锐，肃立船头。阮小二亲自带一队水军驾船护送一程。
宋江亲自送到岸边，看着众人登船。
“哥哥保重，静候佳音。”吴用站在船头，拱手道。
“一切小心。”宋江沉声道。
林冲、花荣也抱拳行礼。花荣的目光与宋江接触，依旧平静无波。
船帆升起，桨橹摇动，快船缓缓离岸，驶入朦胧的晨雾之中，很快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宋江站在岸边，直到船只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回山。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牵挂却并未减轻。此行成败，关系重大。
回到聚义厅，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务上。林冲练兵的花名册和进度报告，花荣留下的神射营训练大纲，蒋敬新提交的几条潜在商路评估，还有樊瑞整理出的第一批“材料特性分类表”……事情堆积如山。
他先处理了最紧急的军务，然后拿起了樊瑞那份表格。表格做得粗糙，分类也显得混乱主观，但至少将目前发现的各种材料对骨片“场”的反应，分成了“亲和”、“排斥”、“中性”、“躁动”、“侵蚀”等几大类，并附上了简单的样品描述和测试记录。
宋江仔细看着。亲和类，多是一些质地温润的玉石、阳气充足的药材、以及某些经过反复锻打的精铁。排斥类，则主要是那些阴煞气息浓厚的矿石、腐朽之物、以及沾染了血腥或怨气的物品。中性类最多，大部分普通岩石、木材、布料都属于此类。躁动类，就是像“阴煞斥石”处理过的铁屑那种，会在骨片场内产生不稳定波动。侵蚀类最少，目前只有樊瑞捣鼓出的那种暗绿色腐蚀液，以及从黑袍术士遗留物中找到的几样不明黑粉。
这份表格价值有限，但至少是一个开始。它印证了宋江的猜想：不同材料确实与骨片（或者说与骨片所代表的某种高阶能量规则）存在着不同的“交互属性”。如果能找到这些属性背后的规律，或许就能主动设计出具有特定功能的“组合”。
比如，利用“亲和”材料稳定和扩大骨片场；利用“排斥”材料制造能量屏障或干扰；利用“躁动”材料制造可控的能量爆发或冲击；甚至……利用“侵蚀”材料破坏特定的能量结构？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但如何实现“组合”？简单地把材料堆在一起显然不行。可能需要特定的结构、配比、甚至……能量引导的“符纹”？
符纹……他再次想到了骨片表面那些天然的神秘纹路。那是否就是一种极其复杂和高阶的“能量引导与组合图谱”？
他觉得自己仿佛在解一道有无穷变量的方程，手里却只有几个残缺的公式片段。
正思索间，戴宗如同影子般闪了进来，脸色比前几日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骇。
“哥哥！出大事了！”
宋江心头一跳，放下手中的表格：“讲！”
“山下眼线拼死传来消息！”戴宗语速极快，“就在昨夜，青州‘聚贤庄’……被灭了！”
“什么？！”宋江猛地站起，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消息可确凿？何时发生？吴用先生他们呢？！”
“消息千真万确！是我们在青州府衙的内线冒死送出，他亲眼看到了被烧成白地的聚贤庄残骸和满地尸体！”戴宗声音发颤，“事发就在昨夜子时前后！大火冲天，喊杀声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然后就是一片死寂！今日清晨官府赶到时，庄内已无一活口，财物被劫掠一空！据说……尸首多有残缺，死状凄惨，不似寻常盗匪所为！”
宋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昨夜子时……那正是吴用他们预定抵达聚贤庄附近，准备今日会面的时间！
“吴用先生他们……可有消息？！”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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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戴宗摇头，脸色惨白，“我们的眼线只看到庄内惨状，并未见到吴用先生等人的踪迹或……尸首！蒋敬兄弟那边也断了联系！小弟已派人沿水路和陆路分头去打探，但……但怕是……”
凶多吉少！
宋江眼前一黑，踉跄一步，扶住桌案才没有倒下。吴用、林冲、花荣，还有三十名精锐！这可是梁山小半的核心力量和顶尖战力！如果尽数折在聚贤庄……
不！不可能！以林冲和花荣的本事，加上吴用的智谋，就算遇到埋伏，也绝不可能毫无声息地全军覆没！除非……
“可知是何人所为？！”宋江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嘶哑地问。
“不……不知！”戴宗道，“现场一片混乱，官府也束手无策。有传言说是江湖仇杀，有说是山贼火并，还有更邪门的……”他顿了顿，眼中恐惧更甚，“说是……有‘妖魔’作祟，吸干了庄内所有人的精血魂魄！”
妖魔？吸干精血魂魄？宋江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了柴进府邸那场诡异的大火和失踪，想起了黑袍术士驱使的铁尸和阴煞瘴气，想起了玄诚子那面能引动幽冥之气的“玄阴鉴”……
难道……又是司天监？或者，是其他类似的、掌握着诡异力量的势力？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桃花山？二龙山？白虎山？还是……本就是冲着梁山，冲着吴用他们去的？
“立刻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吴用先生他们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江咬牙道，“另外，传令各寨，即刻起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寨墙加双岗，巡逻队次加倍，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离山寨！尤其是后山和匠作坊区，给我看得死死的！”
“是！”戴宗领命，匆匆而去。
聚义厅内，只剩下宋江一人。他缓缓坐回椅子，只觉得浑身发冷，四肢百骸都透着无力感。
算计来算计去，防备朝廷，防备流言，防备内部的猜疑，却没想到，真正的危险来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如此……超越常理！
聚贤庄被灭，吴用等人下落不明……这不仅仅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这意味着，有一股隐藏在暗处、手段狠辣诡异、且对梁山抱有明确敌意的势力，已经正式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直指要害！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梁山本身？
宋江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恐惧之后，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和决绝。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东西，敢动梁山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重新凝聚。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吴用他们未必就死了，或许只是被困，或许在别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敌人是谁，想干什么，以及……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对梁山本寨的直接攻击。
他走到墙边，取下那幅简陋的梁山周边地形图，目光死死盯住青州方向。
聚贤庄……桃花山……二龙山……白虎山……
司天监……柴进……玄诚子……“妖魔”传闻……
还有，昨夜在石洞外窥探的那道冰冷目光……
这一切，像无数散乱的珠子，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他试图找出其中的联系，拼凑出真相的轮廓。
突然，他目光一凝，落在了地图上梁山与青州之间的一处标记——那是戴宗曾提到过的一个地方，据说偶尔会有行商在那里神秘失踪，当地人称那片山区“有鬼气”，入夜后常有怪声和磷火，寻常人不敢靠近。
难道……敌人藏在那里？或者说，那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或“猎场”？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吴用他们真的落入敌手，或者被困某处，等待救援无异于坐以待毙。敌人既然能用如此诡异手段灭掉聚贤庄，就绝不会留下明显的线索。常规的搜寻恐怕难以奏效。
他需要“非常规”的手段。
他想到了体内那枚骨片，想到了它那微弱的“场”，想到了它对不同能量的“感知”和“反应”。
如果……那股灭掉聚贤庄的力量，也属于某种“特殊能量”，比如浓郁的阴煞之气、血腥邪力、或者其他的“超凡”波动……那么，骨片能否感应到？能否像指南针指向磁极一样，为他指出大致的方位？
这个想法风险极大。主动用骨片去感应未知的、可能极其危险的能量源，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火把，不仅可能暴露自己，更可能引火烧身。而且，他对骨片的掌控还远未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一旦感应到的能量过于强大或邪异，会不会引发骨片的异动甚至反噬？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吴用、林冲、花荣，还有那三十名兄弟的性命，可能就系于此。
他走回桌边，拿起樊瑞那份“材料特性分类表”，目光落在“排斥”和“躁动”两类材料上。或许……可以尝试用这些材料，制作一个简陋的“屏蔽”或“缓冲”装置？在尝试感应时，稍微保护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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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慢慢试验。
他立刻让人去叫樊瑞，并吩咐从库房取来几样特定的材料：一块最大的“阴煞斥石”，几块对骨片场反应“中性”但质地坚韧的玉石边角料，还有一小包樊瑞之前配置的、据说能“宁神静气”的混合药粉（成分不明，效果存疑）。
樊瑞很快被叫来，看到宋江面前摊开的材料和那份表格，以及宋江那凝重得吓人的脸色，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哥哥……您这是……”
“樊瑞，按我说的做。”宋江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用这块玉石做底托，将这块‘阴煞斥石’尽可能打磨得光滑均匀，镶嵌在底托中央。周围，用这药粉混合融化的蜂蜡，封填缝隙，务必密封。做得要快，要结实。”
樊瑞虽然不明所以，但不敢多问，连忙动手。他手艺不算顶尖，但做些粗糙的镶嵌活计还能应付。很快，一个巴掌大小、中央嵌着暗沉石块、周围被灰白色蜡质封边的古怪“玉盘”做了出来。
宋江拿起这简陋的“装置”，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他尝试着调动一丝微弱的气血，注入其中，同时用意念引导骨片散发出一丝更微弱的“场”，缓缓包裹住这个装置。
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持续注入气血，并将骨片场的“频率”（这是他自己的感觉）调整到与“阴煞斥石”那微弱的“斥力”波动尽量接近时——
“嗡……”
玉盘中央的“阴煞斥石”竟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那灰黑色的纹路似乎亮起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幽光！同时，玉盘周围的空气，仿佛出现了一层极其稀薄、肉眼难辨的扭曲，像是高温下的空气折射，又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在缓缓张开。
有效！虽然效果微弱得可怜，范围恐怕连身周三尺都不到，但这确确实实是一种被激发的、混合了骨片“稳定场”与“阴煞斥石”“斥力场”的复合能量层！
宋江能感觉到，这层稀薄的“复合场”对外界的能量波动，似乎有微弱的“迟钝”和“偏转”作用。就像给灵敏的耳朵塞上了一层薄薄的棉花。
这也许……能提供一点点保护？至少，在面对可能的精神冲击或能量探测时，不至于毫无防备。
他将这简陋的“屏蔽盘”小心地揣入怀中，贴肉放好。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接下来，就是最危险的一步了。
他屏退左右，独自来到聚义厅最深处，这里石壁最厚，远离门窗。他盘膝坐下，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他没有去模拟纹路，也没有去引导“场”。而是集中全部意念，向那枚沉寂的骨片，传达一个清晰而强烈的“请求”：
“感应……寻找……与聚贤庄惨案相关的……异常能量……源头……”
他同时，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所木“屏蔽盘”激发的那一丝微弱“复合场”，尽可能地贴近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心口檀木匣的位置。
起初，只有混沌与黑暗。
骨片毫无反应，冰冷如故。
宋江不放弃，持续地、坚定地传递着意念，同时尝试回忆聚贤庄可能发生的惨状，想象那可能存在的血腥、邪异、阴煞的能量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刻钟。
忽然！
檀木匣中的骨片，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不是以往那种温和的脉动，而是一种带着明显“厌恶”与“警惕”的震动！仿佛沉睡的猛兽，嗅到了令它极度不适的、充满威胁的气息！
紧接着，一股冰冷而宏大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宋江的脑海！
不是语言，而是直接的感觉画面：
——无边的黑暗与血色交织；
——扭曲蠕动的、非人的阴影；
——贪婪的、如同无数张嘴在同时吮吸的“饥饿”感；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让骨片震动得更剧烈的、带着“星辰”与“诅咒”混合气息的……熟悉感？
这画面一闪而逝，却让宋江如遭雷击，浑身冷汗瞬间湿透衣背！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剧痛无比，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作响！
但他强忍着没有晕过去，死死抓住那最后一闪而过的“感觉”——那丝“星辰”与“诅咒”混合的熟悉气息！
这气息……他好像在哪里感受到过？不是柴进，不是玄诚子……是……
他猛地想起，在体内混沌虚空，那团被他逼迫“自爆”引导、如今奄奄一息的乌光邪魂残渣！那黑袍术士残魂的气息中，似乎就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的感觉！只是远没有刚才感应到的那么强烈、那么……“鲜活”和“饥饿”！
难道……灭掉聚贤庄的，是与那黑袍术士同源，或者更强大的……某种存在？它们以生灵的精血魂魄为食？而且，似乎对“星辰”相关的东西（比如骨片）有着特殊的“兴趣”甚至……“渴望”？
而自己，拥有“星陨之核”的自己，在它们眼里，岂不是成了……一块行走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唐僧肉”？！
这个认知，让宋江遍体生寒。
而更让他心沉到谷底的是，在刚才那剧烈的感应中，骨片虽然传递出“厌恶”与“警惕”，却也隐隐指向了一个模糊的方位——正是戴宗提到过的那片“有鬼气”的山区！
吴用他们，很可能就在那里！或者说，被带去了那里！
宋江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那是精神过度冲击和强行感应带来的反噬。
但他眼中，却燃烧起两团冰冷的、决绝的火焰。
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
不管你们想要什么。
动我梁山兄弟……
就得死。
他擦去嘴角血迹，站起身，尽管身体虚弱，脚步却异常坚定。
“来人！”他对着门外沉声喝道。
“传我将令！”
“点齐兵马！”
“目标——青州鬼哭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