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当时是寻常(1 / 1)

“所以盛宁……”顾守野忽的目光幽深沉长的打量着傅重峦,末了轻叹一笑。

“此去一别,或许我们再难有重逢相聚的时候了……”

他话未说尽,但语气中的无奈和沉默已经说明了许多东西。

承伯侯起兵谋逆的事情到底牵连甚众,再加之朝野更平稳,顾守野如今还活着,在朝中的处境定然饱受非议。

傅重峦清楚景昭嵩定会借此次机会改除沉疴,建立新制,在这个节骨眼上,将顾守野早早调离上京,也不失为保全他性命的法子。

想必景昭嵩也看出来顾守野不同于承伯侯,品性良正,亦是良将,眼下各处边关无人,将他派出镇守,也能暂保边关的太平。

傅重峦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松了口气,为顾守野感到高兴,亦有些五味杂陈。

他并没有将太多情绪表露,只是淡淡的笑道。

“镇山关是个好地方,祝贺你,亦祝你与郡主恩爱不疑,白首相携……”

对此顾守野只是神情略微傲气的冷笑了声,理了理衣袍缓缓站起身,如同当初二人第一次见那般,十分不客气的嘲笑道。

“行了,小爷我与郡主的感情自要长长久久,这些煽情的话在你口中说出来,倒不像你了。”

后者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失声笑了出来,垂眸掩盖住眼底的黯淡失色。

顾守野盯了他一会,也没再打算多说什么,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的语气很认真的开口道。

“待明年我与郡主成婚,我可一定要亲手收到你盛宁送的吉礼,你可别食言啊。”

傅重峦的身影在一瞬僵了便可,面上挂着的笑意慢慢淡去,他缓缓抬眸,对上顾守野看过来的目光。

带着一丝别扭的不自然,但满是真诚炙热,眼底夹杂着一抹忧色和紧张。

以顾守野的性子,能对他说这番话,也的确是为难了。

傅重峦心中无声的失笑,沉默半晌后,他半垂着眼睫,看上去有些困倦,表示记下了一般点了点头。

看见他点头,一直紧绷着的顾守野才猛的松懈下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时是否真的能收到傅重峦亲手送的礼,这般说,也只是换了个说法关心他的身体。

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些煽情的话,顾守野回过神来有些死要面子的轻咳了两声,别开眼看向窗外。

随后在傅重峦含着浅笑的眸光注视下,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有些无奈的皱起眉,又转过来对着傅重峦说。

“方才我来时,在将军府门前见到宣二了。”

一句话落下,傅重峦怔愣了许久。

顾守野打量了眼他的神情,皱紧眉峰十分无语的吐槽宣词仪。

“他自己心里有鬼不肯进来见你,我好说歹说都没用。”

“盛宁,你也知道这小子经常犯犟,他并非真的不想见你,只是怕你还在气恼他……”

顾守野还想为宣词仪解释一二的,但没说完,却见傅重峦神情格外平静温和的朝他轻轻颔首,低声说了句。

“他还好吗?”话音刚落,又换成顾守野愣了下。

只听到傅重峦浅色瞳孔的眼底露出几分愧疚和歉意,低头咳嗽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

“当初是我连累了他,他要怪我,也是应该的。”

顾守野听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了句恨其不争的话。

“你们一个两个,话也不肯说清楚,眼下彼此犟着,日后定会追悔莫及。”

“眼下勇国公府还需靠着宣词仪撑下去,他如今把自己活的不人不鬼的,好不到哪里去。”

顾守野说话间看见了傅重峦浸满悲色的双眸,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面上又露出一丝不忍。

思索了良久,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这些都后说,如今最紧要的,是你的身体如何,宣二那小子从小很抗哥揍,没什么大事。”

傅重峦听出了顾守野想要缓解气氛的话,沉默了片刻,配合着浅笑点头。

“好。”

说完这些,顾守野准备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停顿了下来。

这次顾守野没有回头,傅重峦侧目看去,只发觉,顾守野的背影已经褪去了许多少年气,变得挺阔高大。

窗外吹进一缕寒风声,屋内升起寒意。

顾守野的声音传来时,傅重峦还有些走神。

只听到他沉声说道。

“盛宁,不管你如今究竟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你始终都是我顾守野的朋友,此生不变。”

顾守野说出这句话,足以表明他知道了一切,哪怕清楚傅重峦一开始的身份,却依旧认定他是朋友。

傅重峦只觉的心口微暖,染笑的眼尾也多了一抹湿意。

他意料之外的笑了笑,嗓音嘶哑的应道。

“多谢。”

这回顾守野没多废话,只干脆利落的朝他扬手挥了挥手,迈步离开此处。

寝屋周围十分静寂,傅重峦的耳边只有窗外的雪落声和他稍乱的呼吸声。

沉默了片刻后,忽的觉得方才同顾守野那番对话透着几分幼稚的义气,又慢慢的失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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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间瞥见了不远处的茶盏,方才和他说了这么多话,这会嗓子都哑了几分。

可就在傅重峦伸手去想要倒水时,他只觉得喉中泛出一口腥甜,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他重重的弯身趴在榻边,捂住心口重重的吐出一口血。

随即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刺痛蔓延全身,到最后,仿佛浑身的骨头正在被人用力敲碎。

不到几息,傅重峦的脸色已经苍白如雪,脸颊落下忍痛的冷汗,他虚弱脱力的蜷缩起身体,痛的浑身都在发抖。

这次的蛊毒发作,比以往傅重峦忍受的还要痛上几分,呼吸喘灼间,视线也顷刻间变得明暗交错,可偏偏此刻,肖从章并没有在他身边。

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傅重峦痛苦的嘶哑痛吟。

他不知何时晕了过去,清瘦如竹骨的手无声的垂落榻边,任由寒意吞噬。

等傅重峦再次醒过来时,依旧在屋中,只是天光有些暗淡,隐隐能听到屋顶被雪砸的窸窣的声响。

雪不知何时还在下。

傅重峦醒来时只是指尖微动,便惊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肖从章。

他朝傅重峦望过来的双眸血红,不知多久没有休息。

傅重峦被肖从章扶起,病若无骨的倚靠在肖从章的怀中,浑身都没有力气。

“我是不是又晕过去了?”

肖从章轻轻的拥住他,语气很沉哑的应了一声。

“嗯。”

可傅重峦感觉到,肖从章慢慢拂上他背脊的手,冰冷间带着几分害怕的颤抖。

他很轻的皱了下眉,似乎不想肖从章太难过,便想仰起头对着他装作不难受的笑一笑,只是待他抬眸对上肖从章一片赤红带着泪光的双眸时,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肖从章声音十分低沉嘶哑的问了他一句。

“傅重峦,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怕死。”

被问的心虚的小傅大人有些无奈,他想要仰头同肖从章平视着解释,发现姿势不太方便,于是他撑起身,双腿盘上肖从章的腰,双手揽住他的脖颈。

肖从章怕他摔了,下意识的扶住了他的腰。

察觉到他的动作的傅重峦心中笑了声,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肖从章挺立的鼻子,声音还有几分虚弱的哑,说起话来也没太多的力气,让人听的不忍责怪。

“我怕呀,可害怕了……”

“肖将军,我错了……”

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肖从章发红的眼尾,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冷着脸。

他很清楚,傅重峦这人,吃软不吃硬,记吃不记打,他也舍不得对他说重话。

肖从章抓住傅重峦一直作乱的手,牢牢握在手中,眼底的那抹担忧还是没有散去。

他对上傅重峦的眼眸,沉声说道。

“下次若你哪里不适,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好吗?”

肖从章此刻的脑海中还萦绕着他回到屋中,看到倒在榻上,好似气息全无的傅重峦时,心几乎要停掉的恐惧。

哪怕后来乌灵用针将他救回,肖从章的害怕还是没有消散。

“好。”傅重峦轻声应答他,慢慢的将脸埋进肖从章的肩颈处,声音带着一些闷。

二人紧紧相拥了一会,不知傅重峦的思绪飘到了哪里,他忽的在肖从章怀里声音平淡的问了一句。

“你说,乌圣医能研制出解蛊毒的解药吗?”

傅重峦其实对此并没有抱太多的期待。

因为他明白,真的太难了。

不管能不能解了身上的蛊毒,只要最后是肖从章陪在他身边,他也没有太害怕。

但这话说出来,定然要被肖从章说的。

肖从章亦沉默了良久,或许他也不知道究竟可以不可以。

但最后,傅重峦还是听到他沉声坚定的回答道。

“会的。”

“你一定会没有事的。”

傅重峦听完,眼眶中顿时泛出了湿润的热泪,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将脸埋在肖从章肩上蹭了蹭,将雪白的脸颊蹭红。

抬眸又瞥见窗外一直下着的雪,望了一会,傅重峦同肖从章说。

“从章,这会不会是今年冬日最后一场雪了?我想出去看看。”

肖从章侧眸用余光看向他,沉默了一会,没说拒绝,只是抬手拿过一旁放在温热的药,低声说。

“把药喝完再出去。”

傅重峦垂眸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很不情愿的皱了下眉,但又瞧见肖从章沉着不带一丝笑意的面容,苦思片刻,最后还是喝了。

肖从章一勺一勺的喂完他喝下药,傅重峦也被苦的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靠在肖从章怀中,但还是惦记着要出去。

今日虽下雪,但外面没什么风,天光有些阴沉。

肖从章将傅重峦裹的十分厚实,连狐毛的大氅都给他披上,没见一点风后替他穿上厚实的鞋袜,结结实实,脚步稳当的将人抱到了院外的亭子里。

八角飞檐的亭子四周都挂上了挡风雪的苇草帘子,亭中着炭盆,也并没有太冷。

肖从章坐在躺椅上,傅重峦便整个人安静的趴在他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听着心口处沉稳有力的心跳。

傅重峦睡了一觉,喝完了药,有了几分力气和精气神,便来了心思折腾肖从章。

一会在他怀里捏了捏他的喉结,一会握着他的手指甩着玩,肖从章都没有什么反应的由着他。

等到傅重峦累了,便换了个姿势让他躺的舒服些。

傅重峦眼皮半敛着,在他怀中打了个带着困意的声响,静静的看了亭子外边的落雪,说道。

“如今寒冬腊月,大抵要不了多久,这雪便停了……”

肖从章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应了他一声,没多说话。

见状傅重峦又换了个话题,他想同肖从章说会话。

他拉着肖从章的指尖,指着一不远处被封冻上的小池边的那个凉亭,眼前浮现出许多人的影子,好像就在不远处朝他们看过来。

肖从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耐心沉默的听着傅重峦慢慢说话,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到最后也只是泛上眼底。

傅重峦轻笑着说道。

“我还记得在国学监的时候,学堂院中也有一个这样的亭子。”

“那会顾二和阿离他们都在,顾二会靠在亭子边恹恹的同阿离吵嘴,南宫便会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一两句。”

“顾二和阿离经常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吵闹起来,然后追着满院子跑,没一会气愤不已的要去练习场一较高下,还总会拉上我和南宫……”

“若那个时候阿昇在的话,估计也只会在一旁兴奋不已的看热闹,他总是爱看热闹,那时在国学监好几次便以为去别的学堂看戏,常常迟到,被夫子抓到挨罚……”

“一被罚抄书便嚷嚷着手要断,总会求我帮他,然后他的字总是丑的惊天地泣鬼神,帮他抄书时我只能用左手写,免得被夫子识破。”

说起这些的时候,傅重峦的面上带着一抹温柔,往日总是带着疏离冷郁的眉眼,都因为染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无端灼人视线,难以移开半分。

傅重峦说了一会,眼皮渐渐的又变得沉了些许,他强撑着清醒,望着远处,低低的说下去。

“要是他们这会都在这里的话,院子肯定会特别吵闹……我以前,总觉得吵闹无法静心,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回首,方知弥足珍贵……”

他慢吞吞的说完,眼前就好似能看到一群熟悉的人的身影,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嬉笑打闹,十分的热闹。

可此时此刻,无论是说者,还是听者,心中都很明白,这些记忆中的人会随着成长而离去,再难聚齐。

傅重峦的眼眸被一层泪水覆盖,视线变得朦胧,他强忍难过的合上了双眸,任由温热的泪水滑落脸颊。

直到一只手动作很轻的抚上他的脸颊,温柔仔细的替他将面上的眼泪擦去。

那个一直安静聆听着他的碎语的人,沉稳有力的落下一句。

“阿峦,我在。”

哪怕历经无数的波折磨难,哪怕一切都会改变,但肖从章会永远在傅重峦的身后,不曾远离。

傅重峦在听清楚肖从章话的那一瞬,怔愣了良久。

无声的泪珠宛若雨滴般一串串滚落,像是再也止不住了一般。

他微微仰头,用朦胧的泪眼想要看清肖从章此刻的神情时,最先触碰到的,却是肖从章温柔垂眸落下的唇。

温凉却带着散不去的热,一点点的吻去傅重峦落下的泪,所以在唇舌抵入温润的口中时,他最先感受到一股咸苦的滋味。

耳边仿佛一切都变得安静无声,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肖从章的气息。

苦涩的药香缠绕在相交的唇舌之间,直到傅重峦被松开时,他都有些茫然失神。

下意识的舔了舔红肿的唇瓣,发觉过分湿润后,才骤然回过神来。

一股后知后觉的燥热漫上脸颊,傅重峦失语的看向肖从章,瞪了他一眼,随后重重的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再抬头了。

肖从章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见状也只是轻轻的拂过他垂在身后的发丝,嗓音嘶哑的说了一句。

“别哭了。”

“谁哭了??”傅重峦不服的反驳。

肖从章沉默了一会,说:“某个泪缸子在哭。”

傅重峦在他怀中蹭了蹭脸上没干的泪,嘀咕着声音含糊的不承认。

“反正不是我。”

随后得到肖从章很闷的一声轻笑。

二人在雪中静静的拥靠着,相互的体温透着衣衫交织在一起,大抵是太过舒服,没过一会,傅重峦的面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疲惫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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