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言刚跨进办公室，墙上时钟的指针刚好滑到九点整的位置。
办公室里，陈默已经等候在一旁，他颧骨上的青紫痕迹在顶灯下有些明显。
“傅总，已经遏制住了那些恶意编造的流言，只是……”
“上次您亲自谈好的几家海外合作方要求无限期暂停茉莉芯和朱雀项目，刚刚鼎盛王董近期不在国内，要等他回来再定。”
“周叔来电话，说老太太让您中午抽空，回去陪她吃饭。”
傅靳言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刚刚苏醒的城市。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的站着，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的敲着。
他盯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眉峰紧锁。
工作上的事难不倒他，但他的心结如今被赤裸裸的展示人前，这，才是他过不去的槛。
许久，他终于出声：
“通知公关和it请媒体，十点整，线上直播，十点二十，召开内部会议，l2以上所有人必须参加。”
“是。”
陈默应声离开。
诺大的办公室再次恢复宁静，他拿起手机点开顾楠初的微信头像，想发点什么，可手指悬在空中，终究熄灭了屏幕。
这时候，想必她的心更乱，她和他一样，同样面对公众的指控，但他承受的压力远不止于此。
“各位，我是傅靳言。”
还是那张一贯冷峻高傲的脸，此刻却没半点温度。
“最近，一些关于我个人的不实信息，引发了不必要的关注和讨论，浪费公共资源，也干扰了傅氏的正常运营，在此，我明确几点。”
“第一，林曼如女士，因身体原因，正在专业的医疗机构接受治疗和休养，这是我私事，与任何人无关。”
“所有在网络上散布流言的个人及媒体，傅氏集团法务部已完成证据采集，现在起将启动所有法律程序，不接受任何形式和解。”
“第二，傅氏集团与所有合作伙伴的关系，历来建立在诚信和共同利益上，而非ceo的私生活。”
“我希望你们当下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若不能共风雨，必不能同船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身后的电子屏幕亮起，出现在眼前的是项目概念图与核心数据——
莱茵、凌云和极光，分别是氧化镓外延片、5n 级超高纯电子化学品和家庭级氢能储能系统项目。
“想必你们与傅氏合作看重的是核心竞争力，技术突破和商业创新，这些，才是傅氏的未来，旧的，该扔就扔，新的世界，在这里。”
直播在第六分钟结束，他根本不给任何发问的机会，简明扼要的说完就单方面结束。
留下一脸错愕的人们。
傅靳言脱下西装外套陷进座椅，双手抵住额头不停揉按。
幸好他当初出国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多谈了几家，否则今天的局面可不仅仅是被动挨打。
陈默把冲好的咖啡放在他桌面，刚想出去，身后传来一句：“伤好些了吗？”
陈默点头：“这点抗打击能力还是有的。”
“傅总，晚上要不要定下拳馆，人的压力太大是需要发泄的。”
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屏幕亮起：【内部会议已经准备完毕】
傅靳言点点头：“先做正经事。”
他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里。
“刚才的场面话说完了，现在关起门，说点实在的。”
“即刻起，任何一个项目因为流言而暂停的，冻结所有后续投入，将所有资源倾斜，放在莱茵和极光。”
屏幕上原项目负责人脸色有些焦躁。
“傅总，可是手头上几个海外项目是我们未来三年的增长引擎，前期投入巨大，突然叫停，损失将无法估量，而且莱茵本就是……”
傅靳言毫不客气的打断：“李总，我不是商量，是通知，我需要的是执行命令的人，不是替我评估风险的顾问。”
“如果做不到，你写辞职报告，我亲自批。”
“仍有微词或拒不履行的，立刻解除劳动合同，三倍赔偿。”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质疑。
“还有，傅氏的股票涨的时候你们拿了好处，那么它跌的时候你就要认亏，没有人能永远站在风口上，包括我。”
“我是傅氏领航人，而你们是奠基者，同享富贵就要共担风险，这就是我要求l2以上集体参会的原因。”
“财务，法务，技术，你们的老大应该已经明确指示过接下来的任务，如果还有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顶层找我。”
“如果懂了，我需要的是执行和效率，尤其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绝不姑息。”
视频会议结束后，傅靳言没有片刻停留，拿起外套便走出了办公室。
车里，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直到车子驶入傅家老宅，都没再说一句话。
老远，他就看见傅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套紫砂茶具。
阳光透过玻璃落下来，能清晰的看见袅袅熏香，烟雾缭绕。
傅靳言在她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奶奶。”
一盏刚沏好的茶被推到面前：“这茶不错，你尝尝。”
傅靳言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你二叔，上午来陪我说了会儿话，很是关心你，说了不少……为你着想的话。”
傅靳言抿了一口茶，上好的普洱，温润醇厚，可他的眼光却停留在将要燃尽的香料上：“让二叔费心了。”
“我们傅家，能几代人稳稳的站在这个位置上，靠的不是小聪明，更不是窝里斗的算计。”
“是。”
傅靳言点头，却没半句解释。
他知道奶奶能明白，二叔虽然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人是鬼，一眼就知。
如果她看重的不是自己，也不会把傅氏的大权交到他的手上。
“楠初怎样了？”
老太太突然转换话题，傅靳言微微一怔。
他不想回答，不想让她担心，扯开话题：“奶奶，这香是哪里来的？”
香料沉而不妖，除了香料还有股淡淡的药香，让他很是放松。
“不愧是我孙子，知道什么是好东西，这香是楠初送来的，怎么样，你也喜欢吗？”
本想绕开的话题，却让他又绕了回来：“嗯，喜欢。”
“是喜欢香，还是喜欢人？”
傅靳言放下杯子，又替奶奶倒了一杯：“奶奶，傅氏的事因我而起，你放心，给我点时间，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的确要给我个交代，不过，不是公事，是你的私事。”
他以为说的是自己的母亲：“林曼如的事……”
老太太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傅靳言的肩：“我说的是，能被你看进眼里，还能在这四九城里搅动起这么大风云的姑娘。”
“别看我年纪大了，但很多事奶奶心里清楚，从前因为你的心事，我也不曾逼过你，但，今天看你的样子，是想开了？”
傅靳言双臂支在长腿上，轻咬下唇：“奶奶，我逃避这么多年，没想到居然以这种形式公布人前，抱歉，我……”
“不是你的错，奶奶高兴的是你能从阴影里走出来，那孩子看来确实是你的福星。”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不要委屈了别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