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初出事的消息像一场瘟疫，迅速污染了整个京圈的空气。
那些成日里托关系找人想求一卦的人，这时候全歇了菜，甚至还庆幸自己没受连累。
人就是这样，尤其是有钱人，鼻子比狗都灵，有好处的不要脸就贴上来，一旦出事比兔子爬的都快。
要不，怎么人家能发财呢？
黎曼看着街景，心里正暗暗咒骂着，指尖夹着的细支香烟燃了长长一截烟灰，她也懒得弹。
“砰”地一声，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陆星衍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头发有点乱，脸上是藏不住的焦躁。
“黎曼，我哥他……”
“闭嘴。”
黎曼头都没抬，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浓重的不耐烦。
“看不见老娘正烦着？要撒野滚别处去。”
陆星衍被她这劈头盖脸的嫌弃噎了一下，三两步走到她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
“你吃枪药了？小爷我是关心楠初姐！”
“关心？”
黎曼把燃尽的烟蒂熄灭，终于掀起眼皮看他，眼底带着红血丝。
“用你那个只会泡吧玩车的脑子关心？省省吧，别添乱就是帮忙了。”
“你……”
陆星衍气得想拍桌子，但目光扫过她桌上堆积的文件和平板上不断跳动的绿色数字，楞是把那股火硬生生压下去。
他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行行行，我脑子不好，那你呢？你就这么干坐着？鼎晟好歹跟你家也有那么多年的……”
“那又怎么样？傅靳言的事是小事吗？这场风波舆论你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就能抹平？”
黎曼也在为这事泛着，她说的没错，如果真行，她早这么干了。
“那不是我哥的错，他也是受害者！”陆星衍显得有些激动。
“或者，等着你陆大少用你那些狐朋狗友的关系去把合约谈回来？”
她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换了平时，陆星衍早就跳起来跟她吵了。
但今天，他看向黎曼明显憔悴了不少的脸，突然就不想吵了。
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语气别扭，却难得正经。
“看在你这么拼命帮我姐……和言哥的份上，说吧，除了鼎晟，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在趁火打劫？小爷我今天心情不好，正好想找人撒气。”
黎曼打字的手指一顿，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他。
这小子今天转性了？
居然没接着吵？
她没理会，拿起手机发语音：
“通知航运，那批被卡在港口的铼矿，让他们做好最坏打算，准备支付滞港费，或者……想办法找其他渠道填缺口。”
她叹了口气又揉了揉眉心，才重新看向陆星衍，语气依旧很冲。
“海关，一批要紧的货被卡了，理由冠冕堂皇，挑不出错，但就是不放行，每天六万。”
陆星衍顿了一下，他知道黎曼有钱能付得起，但这只是小头，货物本身的价值和因此停滞的生产线，那才是巨大损失。
“哪个码头？哪个衙门的人卡的？”
黎曼手里的笔轻轻敲着桌面：“海山港，怎么？陆大少还能让海关让步？”
陆星衍没理会她的嘲讽，拿出手机，走到窗边，划拉一阵，拨了过去。
黎曼听不清具体内容，只看到他一开始是吊儿郎当的套近乎，后来语气渐渐变得强硬，甚至带着点不着痕迹的威胁。
“问了，是宋志明搞的鬼。”陆星衍挂了电话，脸上稍显放松，
“宋志明？你确定？”黎曼眼中仍有些质疑。
陆星衍把手机扔在桌上：“说来也巧，管那片的老王，他儿子年前把他爹的座驾开沟里，是小爷我帮他摆平的……”
黎曼上下打量着这个败家子，轻轻的挑了挑眉，第一次放下审视的目光。
“那边答应帮忙周旋，但需要点时间，而且……得加钱。”
黎曼沉默了几秒：“宋志明与傅氏没有往来，非友非敌，为什么这个时候插一脚？到底他背后是谁？”
她看向陆星衍，眼神复杂，“没想到，你那些不着调的关系，偶尔还能派上点用场。”
陆星衍一听，尾巴又翘了起来，得意地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求我啊？”
黎曼直接一个白眼扔过去：“我看你是麻雀开屏，自作多情，问题解决了再说大话也来得及。”
她双手抱着肩膀，靠进座椅：“你哥……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陆星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黎曼的办公桌上。
“回了趟老宅后把自己关在公司，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都快急死了，又不敢去烦他。”
“他傅靳言可没那么容易垮。”
黎曼重新点了一支烟，烟雾模糊了她的轮廓。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没人打扰，让他把家里的事清理干净，至于楠初……”
她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让她吃点苦头，清醒一下也好，免得总不知天高地厚。”
她这一番略有刻薄的话，陆星衍却意外的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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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黎曼和顾楠初之间是一种惺惺相惜，她没有贬低的意思，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关心和……恨铁不成钢。
“喂，黎曼，”陆星衍突然凑近了一点，“我帮你处理公司的事，你是不是就有精力多帮帮他们俩？”
黎曼嫌弃地用文件夹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
“你就打了个电话而已，况且还不知道行不行，再说了，我就算再忙也不耽误帮忙。”
“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发飙，蹦来跳去的，得得得，没别的事赶紧滚蛋。”
好不容易有点和平相处的时候，这俩人总是能轻易的就破坏掉这种气氛。
“行，这次算你说的有道理，”陆星衍立刻认真起来，“青春没有售价，牛马正是在下，说吧，有什么事尽管交代。”
黎曼一脸的嫌弃，显然并不认可眼前这位二世祖的工作能力。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靠谱？要折腾怎么不去折腾你爹？跑来老娘公司捣乱，亏了你赔得起吗？”
“看不起谁呢？小爷好歹也是芬兰阿尔托大学毕业的好吗？”
说到这个陆星衍多少有点得意。
社会实践经验可能不够丰富，但专业领域绝对是优等生。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正好有几件闹心的事。”
“我有个珠宝设计公司的合作伙伴，也是大客户之一，她们现在再准备参展，听说阿尔托在设计，商业是领头人，看你的了。”
“行，”他拿起平板，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恢复了点那副欠揍的语气，“曼姐，等小爷凯旋啊！”
黎曼头都不抬，只回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