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护士和医生冲进来,开始抢救。
电击、注射、心肺复苏。
是生是死?
刘瑜退到墙角,看着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南海市公安局局长,此刻像一片枯叶在床上颤抖。
五分钟后,医生停止了动作。
“死亡时间,上午十点三十七分。”病房里安静下来。
刘瑜副省长站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着万里顺最后的话。
吴永什么?
吴永强?
吴永胜?
吴永福?
还有,监狱里的嫌疑人,五毒散,红衣人的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
“查一下,最近三年西城监狱关押的贩毒案主犯,姓吴的。”
挂断电话,他看着万里顺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这个人的一生,充满了矛盾和背叛。
他曾经想做个好警察,却一步步堕入深渊。
他照顾表弟,却把表弟送上了绝路。
他知道黑警的存在,却选择了沉默。
现在,他用死亡完成了最后的救赎。
或者说,试图救赎。
刘瑜副省长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看起来平静如常,但地下,暗流汹涌。
张建国死了。
万里顺死了。
严振国在纪委手里。
但线索还没断。
监狱里的那个姓吴的嫌疑人,是关键。
还有那五千万美元。
如果万里顺说的是真的,那意味着流到海外的钱,远远不止已经查到的这些。
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鱼。
手机震动,是纪委副书记打来的。
“刘副省长,有个新情况。我们搜查万里顺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个隐藏的保险柜。里面有一些材料,还有……一盘录音带。”
“录音带?”
“对,老式的磁带。上面标注的日期是2004年3月15日。标签上写着:‘许泽业的证词’。”
刘瑜副省长精神一振:“马上送到技术处,我要听内容。”
“已经在路上了。另外,”纪委副书记顿了顿,“我们还找到了一本笔记本。万里顺手写的,记录了一些……人名和数字。”
“什么数字?”
“像是银行账户。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最大的一笔转账记录,是2004年,从多宁汇往香港,金额是……八千万人民币。”
刘瑜握紧了手机。
八千万。
加上之前的五千万美元。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腐败案了。
这是一个有组织、有系统的犯罪网络。
“查清楚收款人是谁。”刘瑜说,“还有,立即提审严振国。我要知道监狱里那个姓吴的嫌疑人的全名。”
“已经安排了,下午就审。”
“不,现在。”刘瑜副省长看了眼手表,“我马上回省厅,亲自审。”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房,转身离开。
走廊里,几个穿着纪委制服的人正在等候。
“刘副省长,万里顺的家属从澳洲回来,要求见最后一面。”
“按程序办。”刘瑜副省长说,“但注意,他妻子和儿子,可能也涉及一些问题。该问的要问,该查的要查。”
“明白。”
刘瑜副省长快步走出住院部大楼。
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
车子已经在等候。
上车前,他接到了云南边防的电话。
“刘副省长,张建国的遗体怎么处理?”
“尸检做了吗?”
“做了。确实是五毒散中毒,死亡时间大约在今天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另外,”对方顿了顿,“我们在他的胃里发现了一个小型防水胶囊。”
“胶囊里有什么?”刘瑜副省长急切地问道。
“一张微缩胶片。已经冲洗出来了,是……一份名单。”
刘瑜副省长坐进车里:“什么名单?”
“看起来像是……分赃记录。上面有十二个人的名字或代号,后面跟着金额和日期。最早的一笔是1995年,最近的一笔是去年。”
“金额多大?”
“总金额……”对方深吸一口气,“超过十亿人民币。”
十亿。
刘瑜副省长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数字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名单上的人能辨认出来吗?”
“有可能。有两个人,现在已经退休了,但曾经是……”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副省级干部。”
刘瑜副省长闭上眼睛。
果然。
张建国上面还有人。
而且不止一个。
“把名单加密传过来。”刘瑜说,“另外,张建国的遗体暂时保存,可能还需要二次尸检。”
“明白。”车子驶出医院,汇入车流。
刘瑜副省长靠在座椅上,脑子飞速运转。
张建国服毒自杀,却把名单吞进肚子里。
这意味着什么?
他想保护名单上的人?
还是想用这份名单作为某种保险?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自杀?
如果是他杀,凶手是谁?
为什么要杀他?
又为什么要把名单留在他的胃里?
太多疑问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公安部直接打来的。
“刘瑜同志,中央领导已经知道了案情进展。要求成立专案组,由你担任组长,跨省追查。授权你可以调动任何省的警力。”
“明白。”
“另外,领导特别指示: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
刘瑜副省长知道,这意味着上面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这个毒瘤。
不管牵扯到多高的人。
车子驶入省厅大院时,技术处的处长已经在等候。
“刘副省长,录音带修复好了。但是……”他面露难色。
“但是什么?”
“录音带被人动过手脚。前半段是许泽业的证词,后半段……是空白。像是被人洗掉了。”
“能恢复吗?”
“我们试试,但不能保证。”
刘瑜点头:“抓紧时间。另外,张建国胃里发现的那份名单,传过来了吗?”
“传过来了,正在分析。”指挥中心里,大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那份名单的扫描件。
十二个名字或代号。
十二个金额。
十亿零八千三百万人民币。
刘瑜一个个看过去。
有些名字他很熟悉,有些只是代号。
但在最后一个名字那里,他停住了。
那不是名字,也不是代号。
是一个地址。
“西城区,解放路127号,地下。”
解放路127号。
正是十九年前大火发生的那个仓库的地址。
“这个地址后面没有金额。”技术员说,“只有一个日期:2004年7月21日。”
2004年7月21日。
南海市前刑警支队长,也就是我们现任的东方欲晓副局长的亲叔叔壮烈牺牲的日子。
刘瑜副省长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难道他的亲叔叔也拉下水了?
“查这个地址现在的归属。”他说,“另外,查2004年7月21日,那里发生了什么。”
命令下达后,刘瑜副省长走进审讯室。
严振国坐在里面,戴着手铐,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看到刘瑜进来,他抬起头,眼神空洞。
“严振国,监狱里那个红衣人的嫌疑人,全名叫什么?”
刘瑜副省长开门见山。
严振国的嘴唇动了动。“红衣人名叫吴永昌。”他说,“西城监狱,三监区,杀人罪,死刑。”
“既然判了死罪,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