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001的脑子像被重锤猛击，“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逻辑链条在千分之一秒内崩断又重组——根据情报，真正的严组长不是应该按照日程安排，在京都参加一个为期十天的全国纪检系统封闭会议吗？
公安局的通报里面讲，陈处胡乱地说，他半年前还在城西那个废弃工厂里，亲眼看见了被绑在椅子上、早已死去的……严振国！
真的没死？
原来是被清理，替换上了克隆体ls-009。
冒充严振国，借以维持表面的平衡……
那眼前这个……是ls-009？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应该低调地待在“严振国”的办公室里，尽量避免引起注意吗？
怎么会是他？！
“严……严组长？”ls-001凭借强大的本能和训练，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惊讶与热情的笑容，面部肌肉调整得恰到好处，扮演着一个见到意外归来同事的领导角色，只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你……你不是应该在京都开会吗？说是要十天啊？所以局里之前的那个专项行动庆功会就没敢打扰你。你这……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安排接风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视四周，确认这条走廊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第三个身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难道……组织安排的、那个掌握着“暴雨”计划关键钥匙的接头人，就是这个……以正直和难以收买闻名的纪检组长严振国？
或者，是顶替了他的ls-009？
这太疯狂了！
组织的触手，难道已经伸到了这个地方？
严组长——或者说，ls-009——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加深了些，几步稳健地走到他面前，自然地伸出手，动作流畅毫无破绽：
“哈哈，会议议程调整，提前结束了。想着手头还有一堆工作，就赶紧回来了嘛。怎么，东方局长，我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欢迎吗？”
他的目光看似平和，带着例行公事的笑意，却像最精密的探照灯，不动声色地在ls-001的脸上。
他的眼神里细细扫描，带着一种深藏的、冰冷的审视意味。
ls-001赶紧伸出手与他相握。
对方的手掌干燥、有力，带着常年握笔和翻阅卷宗留下的薄茧。
触感真实得可怕。
“哪里的话，欢迎，当然欢迎！严组长这种一心为公、鞠躬尽瘁的敬业精神，真是值得我们全局学习啊。”
他打着官腔，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却已急转直下，翻江倒海。
必须尽快确认！
这里绝不是说话的地方，隔墙有耳！
他握住门把手，推开自己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门，却没有立刻侧身请严组长进去，而是用身体巧妙地挡住了大部分入口。
停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不便宣扬的苦衷：
“严组长，你看，真不巧，我这刚好有点急事要马上处理，是上面临时交代的……要不……您晚一点，半个小时后再来？或者，我先让小张带您去接待室喝杯茶，稍坐片刻？”
他在试探。用这种不符合常理、甚至有些失礼的拒绝，来观察对方的反应。
一个正常的、刚刚出差回来的同僚，面对这种明显的推诿，即使不表现出不满，眼神里也该有一丝疑惑或意外。
然而，严组长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弧度都没有调整分毫。
他甚至没有去看ls-001指向接待室方向的手，目光径直越过ls-001的肩膀，精准地投向办公室内部那片略显幽暗的空间，声音同样压低，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蕴含着某种密码的韵律，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ls-001的耳中：
“‘暴雨’将至，清洗污秽，方见‘新生’。”
轰！
ls-001感觉自己的头皮彻底炸开，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就是这句话！
分毫不差！
这是组织接头的最高暗号！
“暴雨计划”！
而“新生”！
指的就是他们这些取代了原主、获得了“新生”的克隆体！
他脸上那伪装出的惊讶和为难，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的凝重。
他立刻侧身，让开通往办公室内部的全部通道，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请”的手势，语气也变得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达成共识的默契：
“严组长，请进，我们……需要详细谈谈。”
严组长，或者说，ls-009，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乎又加深了。
他不再多言，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踏入了这间象征着南海市执法系统最高权力的办公室。
ls-001紧随其后，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咔哒。”
门锁合拢的声音，再次将内外隔绝。
只是这一次，门内酝酿的，是一场即将席卷一切的“暴雨”。
严组长，或者说，ls-009，嘴角那抹弧度尚未完全消散，便已迈步踏入了局长办公室。
他步履沉稳，仿佛踏入的不是上级的领地，而是早已熟悉的自家领域。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密度增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ls-001没有再绕圈子，也没有假意寒暄。
他几个大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双手猛地撑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身体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死死锁定在ls-009身上：
“ls-009？”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真是……意想不到的‘同事’。组织竟然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
ls-009对此毫不意外，他甚至悠闲地走到一侧的真皮沙发旁，姿态放松地坐了下来，将那个半旧的公文包随手放在身侧，仿佛他才是这个空间的主导者。
“ls-001，你的表现，组织始终在密切关注。”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宣读一份工作报告：
“成功顶替东方欲晓，顺利上位，并借‘雷霆清源’的东风，干净利落地清除了李建国这个最大的内部隐患……前期工作，评价很高。”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冰层裂开缝隙，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但是，最近的麻烦，似乎也开始冒头了？陈亮，陈铭，他们对你的‘前身’——那个已经消失的东方欲晓的死亡旧案，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令人不快的兴趣。这很危险，是在玩火。”
ls-001心中一凛，一股寒意悄悄地沿着脊椎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