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冰层裂开缝隙，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但是，最近的麻烦，似乎也开始冒头了？陈亮，陈铭，他们对你的‘前身’——那个已经消失的东方欲晓的死亡旧案，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令人不快的兴趣。这很危险，是在玩火。”
ls-001心中一凛，一股寒意悄悄地沿着脊椎爬升。
组织对局里动向的掌握，远比他想象的更深入、更及时！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情绪，深吸了一口带着雪松香薰味的空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一点疥癣之疾，我能处理。李建国临死前的疯话，确实像颗臭弹，熏晕了几个嗅觉敏感的家伙。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转移’注意力，或者……彻底闭上嘴。”
他的眼中，一丝属于亡命徒的凶狠一闪而逝，那是ls系列克隆体被植入的、用于自保的底层逻辑。
“希望你的手段，配得上你的自信。”ls-009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是鼓励还是警告：
“留给你的时间窗口不多了。组织的‘暴雨计划’必须立刻启动，而你坐着的这个位置，是计划能否成功最关键的支点。”
“ ‘暴雨计划’……” ls-001重复着这个代号，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具体内容是什么？我需要知道，我将要推动的是什么。” 这是他必须掌握的核心，关乎他自己的生死存亡。
ls-009身体微微前倾，原本放松的姿态收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幽灵：
“根据可靠气象预测，春节期间，南海市及周边区域，将遭遇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过程可能持续数日。组织的目标，就是利用这场天赐的‘良机’，制造一场可控的、指向明确的……人祸。”
“人祸？” ls-001瞳孔骤然收缩。
“没错。” ls-009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冷静和基于计算的残酷：
“你需要利用你公安局长的身份和影响力，在气象部门提交极端天气预警后，以‘维护社会稳定’、‘避免引发大规模恐慌’、‘相信城市现有防灾能力’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市政府高层决策会议上，‘建议’并推动延迟向公众发布最高级别的暴雨红色预警。”
他顿了顿，确保每一个字都烙印在ls-001的脑海里：
“同时，在防灾救灾的具体执行层面，你需要利用职权，在老城区、沿江低洼地带这些人口密集、基础设施陈旧的‘关键区域’，制造一些程序上的‘合理’延误。
比如，救援力量的调配‘恰好’遇到流程问题，疏散指令的下达‘稍微’慢半拍，防灾物资的分配‘暂时’出现一点小混乱……这些，都在你局长的职权范围内，看起来都是为了‘大局稳妥’。”
ls-001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这已经足够恶毒，但ls-009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而这，仅仅是开始。” ls-009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暴雨期间，人心惶惶，公共卫生压力骤增。组织会利用人们对几年前那场v病毒（修改了字母组合以避嫌）的残余恐惧，通过我们控制的媒体渠道，释放‘新型甲流变种’正在伴随雨季传播的‘消息’。然后……”
他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利用特殊改装的人工降雨设备，将含有微量、但具有特定生物标记物（可称之为‘诱导剂’）的试剂，随雨水洒遍全城。同时，在我们筛选过的区域，比如部分幼儿园、小学门口，以‘公益赠送’的名义，散发一批内置特殊芯片的‘智能手表’，它们会释放与雨水中的‘诱导剂’共同作用、引发类似流感症状的特定频率波束。”
ls-001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住了。
这不是计划，这是一场针对一座城市的、精心策划的生物与心理双重攻击！
“这不是我们的目的，这只是手段。”
ls-009仿佛看穿了他的惊骇，冷静地阐述：
“当‘流感’症状在儿童和敏感人群中爆发，当恐慌随着雨水和谣言蔓延，当官方医疗机构‘束手无策’时……我们的‘救世主’就该登场了。组织旗下的‘雅芝医美’连锁机构，以及几家已被渗透的三甲医院，将‘恰好’拥有特效的治疗方案——当然，是需要持续服用、并且我们早已申请了全球专利的‘特效药’。”
他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年年患病，年年服药，一旦停药，后果自负。这将是组织一条稳定而隐蔽的、流淌着黄金的血管。”
“这……太疯狂了！也太冒险了！” ls-001几乎是低吼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出纰漏，事后被追查起来，我这个主导应急的公安局长，就是第一个被推上断头台的！”
ls-001在头脑中从来没有这样的预设的程序。
“所以，这才是计划最精妙，也最考验你能力的地方！” ls-009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组织不需要你留下任何纸面命令或违法证据。你所有的动作，都必须隐藏在‘合情合理’的行政决策和‘为市民着想’的公心之下。你的影响力，你的话语权，你在关键时刻的‘谨慎’建议，才是真正的武器。
事后追查？你只是在复杂局面下做出了‘可能’存在误判的决策！届时，组织深埋在体系内的其他力量会发动，将责任引向气象预报误差、基层执行走样、甚至是一些‘偶然’的技术故障。
你最多是能力不足，引咎辞职，但组织会为你准备好更安全、更优越的新身份和去处，以及……源源不断的‘药片’分红。”
他身体后靠，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却更具威胁：
“反之……如果计划因你而失败，或者你试图退缩。那么，你ls-001的身份，以及你顶替东方欲晓的全部证据，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陈亮、陈铭，甚至更高层级领导的办公桌上。你觉得，到那时，你和‘东方欲晓’，会是什么下场？”
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威胁。
ls-001清楚地知道，从他被激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遍布荆棘的不归路，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他沉默了。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
街道上，车流如同光织的河流，川流不息；
远处，居民楼的万家灯火渐次亮起，勾勒出城市夜晚的轮廓，温暖而平静。
但这片景象在他眼中已然变质。
它们不再是生活的烟火气，而是即将被“暴雨”和阴谋洗礼的棋盘上的棋子，是即将被收割的、茫然无知的羔羊。
一股冰冷的、粘稠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几乎要冻僵他的心脏。
成功，他将成为屠戮无辜的帮凶，灵魂永堕黑暗；
失败，他即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他有选择吗？
暴露是死，拒绝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