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城市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片和平景象。
夕阳的余晖给高楼大厦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暖金色，仿佛连钢铁丛林都在这年末的寒意中寻求一丝慰藉。
ls-001，或者说，此刻的“东方欲晓”，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如松，与窗外那片喧嚣的和平格格不入。
他清晰地感知到，在这片歌舞升平之下，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在他掌控的体系内悄然涌动。
那不是来自外部的威胁，而是源于内部，源于那些怀疑的目光，源于李建国那未尽的遗言，像一根根细密的针，试图刺破他精心维持的伪装。
“李建国……你死了都不安生。”他心中冷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焦躁。
他需要尽快稳固权力，清除所有潜在的威胁，包括……那些可能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带着熟悉的、三短一长的节奏，这是他规定的汇报节奏。
ls-001眼神一敛，所有外泄的情绪瞬间收回，重新披上那层威严的铠甲。
他转身，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进来。”
门被推开，陈处和陈亮大队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人都换上了新的肩章，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
然而，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凝重。
“局长，按照您的指示，‘雷霆清源’专项行动的初步方案已经拟好了，请您过目。”
陈处上前一步，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宽大办公桌的显眼位置，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
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敏锐，像最精密的扫描仪，状似无意地掠过ls-001面前那杯一口未动、已然微凉的咖啡，以及桌角那颗孤零零的方糖。
ls-001没有立刻去拿文件。
他身体向后，深深陷入那张象征着权力的高背椅中，双手指尖轻轻搭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的塔尖状——这是他仔细观察并模仿了真正东方欲晓在思考重大决策时最富权威感的姿态。
“坐。”他朝对面的两张椅子微微颔首，语气放缓，带着一种上位者关怀下属的温和：
“方案不急。先说说，你们俩对新岗位，有什么感想？压力大不大？”
他试图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不算太自然的笑，肌肉显得有些僵硬。
“压力肯定有，但更多的是责任。局长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把‘清源’行动后续工作做好。”
他的话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流畅，却缺乏温度。
“是啊，责任重大。”陈处接过话头，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却看似随意地扫过书架上那个显眼的合影相框——那是曾经的东方欲晓与几位老战友，包括已牺牲的合照。
“尤其是现在，李建国虽然伏法，但他这么多年经营的关系网，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花大力气清理。很多旧案，恐怕都得重新梳理，比如……”他顿了顿，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ls-001的嘴角维持着那抹温和的弧度，但眼神深处微微冷却，如同瞬间结冰的湖面。
“旧案要查，但要有重点，有方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当前压倒一切的任务，是确保‘清源’行动取得实效，彻底铲除克隆事件的社会影响，恢复民众信心。不要被过去的阴影拖住了脚步，要学会向前看。”
他伸手拿起那颗洁白的方糖，在指尖轻轻捻动着，细腻的糖粉沾上指腹，带来微弱的颗粒感，但他并没有将其放入咖啡中的意思。
“有些案子，年代久远，证据链可能已经不完整，强行深挖，未必能有结果，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影响大局稳定。”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衡量。
陈亮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心中的疑虑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
他记得以前的东方欲晓，对于任何疑点，尤其是涉及身边人受害的案子，比如水衿演车祸、档案室爆炸，从来都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架势，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何时会用“大局”来如此轻易地搪塞、阻止调查？
“局长，”陈亮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膝盖上，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紧紧锁定ls-001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李建国伏法前，曾嘶吼说……他知道很多关于公安局档案室爆炸的事，还有那个小偷从三楼跳下逃跑的事，还有水衿演车祸的真相，还说……您早就不是……后面的话没说完。”
他观察到ls-001捻动方糖的手指僵硬了一瞬，心中更笃定了几分，继续说道：“我觉得，这未必全是胡乱攀咬，或许真能从他过去的行踪和联系人里，找到新的线索。毕竟，无风不起浪。”
ls-001捻动方糖的手指彻底停顿了。
又是李建国！
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还有那些该死的、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掩盖的过去！
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内心。
但他不能表露，绝对不能。
他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沉痛和压抑的愤怒，恰到好处，符合一个被污蔑、被逝者困扰的领导形象。
他猛地将方糖“啪”地一声丢回小巧的陶瓷碟子里，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响声，打破了办公室内短暂的寂静。
“李建国的话，还能信吗？他就是一个为了活命可以胡乱攀咬的疯子！一个克隆组织的核心成员，他的话就是扰乱我们视听的毒药！”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甚至隐含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他的案子，由市检直接督办，相关证据和线索已经全部移交。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向前看！是维护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反复提及这些扰乱人心的话题！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陈处和陈亮身上，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他们刚刚萌芽的怀疑彻底碾碎。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度。窗外的车流声似乎也变得遥远。
陈处和陈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无法言说的凝重和一丝被强行压制的不满。
领导的反应，太过激烈，太过……欲盖弥彰。
“……明白，局长。”两人最终沉声应道，声音有些发闷。
他们站起身，敬了个标准礼。
“去吧，把方案细化，我要看到具体的时间表和责任人。
明天一早放在我桌上。”
ls-001挥挥手，重新拿起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低头批阅起来，不再看他们，用行动下达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