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宝的比赛结束后，迎宾阁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虽然大家还是聚在一起吃晚饭，说说笑笑，但话里话外总绕不开白天那两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比赛。
“说真的，瑞瑞你那招太帅了。”陈美嘉捧着碗，眼睛发亮，“那些虫子飞着飞着就睡着了，跟童话似的！”
“宝宝更厉害。”陆展博插嘴，“看一遍就能学会茅山禁术，这学习能力，我要是能有十分之一，陆家机关术早大成——”
胡一菲一筷子敲在他脑袋上：“想什么呢你，好好吃饭。”
孙瑞微笑着给大家盛汤，温声道：“其实宝宝的能力很特别。她不是单纯模仿，而是……理解了本质。”
“本质？”诸葛大力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孙瑞姐，你能感觉到什么？”
“嗯。”孙瑞点头，把汤碗递给王铭，“宝宝施展那些术法的时候，周围的‘规则’会短暂地被她改变。就像是……她看穿了术法的结构，然后用更直接的方式重现出来。”
王铭接过汤，淡淡地说：“所以她才学得快。不走弯路，直达核心。”
张楚岚扒着饭，含糊地问：“那宝儿姐到底是什么体质啊？我问过徐四，他也说不清楚。”
“不该问的别问。”王铭看了他一眼，“有些事，知道太早没好处。”
张楚岚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晚饭后，大家各自活动。王铭和孙瑞去了小花园散步，胡一菲拉着诸葛大力研究明天的对手资料，吕子乔和陈美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陆展博在房间里捣鼓他的机关，张伟在计算如果公寓团队包揽前八名能分多少奖金……
冯宝宝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夜空发呆。张楚岚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宝儿姐，你今天……没事吧？”张楚岚小心翼翼地问。
冯宝宝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能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禁术。”张楚岚压低声音，“茅山的禁术，你说用就用了，真没反噬什么的？”
“没有。”冯宝宝摇头，“很简单啊，把阴气聚起来，打出去。跟你用雷法差不多。”
“差很多好吗！”张楚岚哭笑不得，“雷法是我老张家的家传，我练了多少年才勉强能用。禁术是你能看一眼就会的？”
冯宝宝想了想：“可能我比较聪明？”
张楚岚：“……”
他决定换个话题：“明天还有比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冯宝宝从兜里掏出一个橘子，剥开，“打就是了。”
张楚岚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吃橘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是啊，这可是冯宝宝，那个能从尸洞里爬出来、能跟王铭过招的冯宝宝。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靠在椅背上，也看向夜空。龙虎山的星星特别亮，密密麻麻的，像撒了一把碎钻。
“宝儿姐。”他轻声说，“你说，咱们最后能赢吗？”
“赢什么？”冯宝宝问。
“罗天大醮啊。”张楚岚说，“天师度，通天箓……还有我爷爷的事。”
冯宝宝吃完橘子，把橘子皮整整齐齐叠好：“你想赢，就能赢。”
“这么简单？”
“嗯。”冯宝宝点头，“徐四说过，打架的时候想太多，容易输。”
张楚岚笑了。这话确实像徐四说的。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再说话。夜风轻轻吹过，带来山间草木的清香。
……
第二天上午，比赛继续。
今天有风星潼的比赛，对手是王并。这事儿张楚岚提前知道，因为风星潼昨天来找过他，想打听王并的情报。张楚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王家，拘灵遣将，还有王并那乖戾的性格。
“你小心点。”张楚岚当时提醒，“那家伙不是什么善茬。”
风星潼苦笑：“我知道。但这一战，我不能输。”
现在，比赛要开始了。观众席上，张楚岚特地找了个好位置，旁边坐着冯宝宝、诸葛大力和陆展博。王铭和孙瑞也来了，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风星潼是天下会风正豪的儿子吧？”陆展博问，“我看资料上写的。”
诸葛大力点头：“对。风家传承的也是拘灵遣将，但和王家的版本有些不同。理论上说，风家的拘灵遣将更完整，但王家的……更霸道。”
“怎么个霸道法？”张楚岚问。
“王家的拘灵遣将，可以强行夺取别人的灵体，甚至吞噬灵体来增强自身。”大力推了推眼镜，“这种手段很邪性，所以王家一直很低调，但实力不容小觑。”
说话间，选手入场了。
风星潼还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样子，穿着休闲装，脸上带着笑，进场时还朝观众席挥了挥手。王并就阴沉多了，一身黑衣，眼神阴鸷，看人的时候像毒蛇在打量猎物。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风星潼率先出手。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有请——王子仲爷爷！”
一道温和的白光从他体内飞出，化作一个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老者虚影。那虚影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是个医者打扮，手中还提着个药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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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风星潼的守护灵。”诸葛大力解释，“王子仲，民国时期的名医，死后自愿成为风家的守护灵。擅长治疗，也能辅助战斗。”
王子仲的虚影站在风星潼身后，抬手一挥，一片柔和的白光笼罩风星潼全身——那是防护结界。
王并看着王子仲的虚影，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错的灵体……可惜，太温和了。”
他也结印：“拘灵——遣将！”
黑色的炁从他体内涌出，化作数条锁链，直扑王子仲！那锁链散发着阴冷、暴戾的气息，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风星潼脸色一变，连忙操控王子仲后退，同时双手变换印诀：“御灵——守！”
王子仲的虚影双手合十，白光更盛，在身前形成一面光盾。黑色锁链撞在光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挡得住吗？”王并狞笑，手上加力，“给我——过来！”
黑色锁链猛地收紧，光盾上出现裂痕！王子仲的虚影剧烈颤动，似乎随时会被拉走！
观众席上，张楚岚握紧了拳头。他能感觉到，王并的拘灵遣将确实更霸道，那种强行掠夺的气势，根本不是风星潼那种温和的请灵能比的。
风星潼咬牙，额头上冒出汗珠。他知道不能硬拼，猛地撤去光盾，同时变换印诀：“有请——柳坤生大爷！”
绿色的光芒炸开！一条巨蛇的虚影冲天而起，盘旋在风星潼头顶！那蛇头大如磨盘，眼睛猩红，吐着信子，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东北出马仙，柳家大爷，柳坤生！
“这才像话！”王并眼睛更亮，“这个灵体，我要了！”
他双手印诀再变，黑色锁链放弃王子仲，转而扑向柳坤生！这一次，锁链的数量翻了一倍，密密麻麻，像一张大网罩向巨蛇！
柳坤生发出无声的嘶吼，蛇尾一扫，抽碎数条锁链！但那锁链实在太多，破碎的瞬间又重新凝聚，继续缠上来！
“没用的。”王并阴笑，“我的拘灵遣将，专克你们这些灵体！乖乖成为我的养分吧！”
更多黑色锁链从他体内涌出，这次连风星潼本人也被笼罩在内！他不仅要夺灵，还要伤人！
风星潼脸色发白。他同时操控两个灵体已经很吃力，现在还要应对王并的猛攻，炁的消耗极大。更糟糕的是，他能感觉到王子仲爷爷的灵体正在被拉扯，那种痛苦通过契约传递过来，让他心如刀绞。
“不能……不能让他夺走爷爷……”风星潼咬牙坚持。
观众席上，胡一菲皱眉：“那个王并，手段太阴毒了。”
吕子乔坐在她旁边，眯着眼睛看着场中：“他想吞噬那个医者灵体。如果成功，他的实力会暴涨，那个风家小子就完了。”
“你能做点什么吗？”胡一菲问。
吕子乔想了想，咧嘴一笑：“我试试。”
他闭上眼睛，身上开始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那气息很淡，但很特别——是战场杀伐之气，是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煞气！
场中，王并正全力催动拘灵遣将，眼看就要把王子仲的灵体从风星潼那里剥离出来。突然，他感觉后背一凉，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观众席，却什么都没看到。但那感觉真实存在——一股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煞气锁定了他！
就这一分神，风星潼抓住机会，全力催动柳坤生：“柳大爷，助我！”
柳坤生的虚影猛地膨胀，蛇口大张，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雾！那毒雾所过之处，黑色锁链纷纷腐蚀断裂！
王并连忙收回心神，但已经晚了。毒雾扑面而来，他不得不后退躲避，对王子仲的控制也松懈了一瞬。
风星潼趁机将王子仲的灵体收回体内，同时操控柳坤生发动反击！巨蛇的尾巴像钢鞭一样抽向王并，速度极快！
王并仓促间抬手格挡，被抽得倒退数步，手臂发麻。他脸色阴沉下来，看向风星潼的眼神更加凶狠。
“小子……你找死！”
他不再留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以血为引，万灵归宗——吞！”
精血化作血色符文，融入黑色锁链中。那些锁链瞬间活了过来，像无数条毒蛇，从四面八方扑向柳坤生！这一次，锁链上带着吞噬之力，每一条缠上蛇身，就会吸走一部分灵体力量！
柳坤生发出痛苦的嘶吼，虚影开始变淡！
风星潼脸色煞白，他能感觉到柳坤生的力量在流失，这样下去，柳大爷会被王并活活吞掉！
观众席上，吕子乔睁开眼睛，对胡一菲说：“我只能干扰一下，不能直接出手。否则犯规。”
“那风星潼不是输定了？”陈美嘉担心地问。
“不一定。”吕子乔盯着场中，“看那小子的眼神，他还有底牌。”
场中，风星潼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柳坤生，眼中闪过决绝。他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的印诀极其复杂，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某种韵律。
“他在做什么？”张楚岚问。
诸葛大力紧盯着风星潼的手：“他在……解除契约？”
“什么？！”
“他要把柳坤生的契约解除，让柳大爷自由！”大力快速分析，“这样王并就无法通过契约联系吞噬柳坤生，但风星潼自己也会遭到反噬！”
果然，随着印诀完成，风星潼喷出一口血，脸色更加苍白。但柳坤生的虚影却挣脱了黑色锁链的束缚，重新凝聚起来！
“柳大爷！”风星潼咬牙道，“您快走！回东北去！”
柳坤生的虚影看向风星潼，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它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绿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王并眼睁睁看着柳坤生逃走，气得脸色发青：“你……你居然放它走？！”
“我不能让你吞了柳大爷。”风星潼擦去嘴角的血，挺直腰板，“现在，就剩我和王子仲爷爷了。你要夺，就来试试！”
他再次召唤出王子仲的虚影，但这一次，虚影比之前淡了很多——刚才解除柳坤生的契约，消耗太大。
王并狞笑：“没了那条蛇，你更不是我的对手！给我——过来！”
黑色锁链再次扑向王子仲！这一次，风星潼真的挡不住了。锁链缠上王子仲的虚影，开始疯狂吞噬！
风星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那种灵体被强行剥离的痛苦，比肉体受伤痛苦百倍！但他死死咬着牙，不肯认输。
观众席上，张楚岚忍不住站起来：“裁判！这还不判负吗？！王并在吞噬灵体！这是邪术！”
裁判也皱起眉头。确实，王并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比赛的范畴，但规则里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吞噬灵体……
就在王子仲的虚影快要被完全吞噬时，风星潼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金光。他双手猛地合十，口中念诵出一段古老的咒文！
那咒文不是汉语，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神秘的语言。随着咒文的念诵，王子仲的虚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这是……”王铭眯起眼睛，“请神咒的变种？不，更像是……献祭？”
孙瑞握紧了他的手：“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保护那个灵体。”
场中，白光越来越亮，王并的黑色锁链开始崩碎！王子仲的虚影在白光中重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
“以我之血，护灵不灭！”风星潼嘶声喊道，七窍都开始渗血，“王子仲爷爷——归位！”
白光收敛，王子仲的虚影化作一道流光，飞回风星潼体内。但风星潼自己也到了极限，他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大口喘气。
王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风星潼宁愿燃烧生命力也要保住灵体，更没想到那种献祭之力能破开他的吞噬。
“好……很好……”王并咬牙，“既然你非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不再保留，全力催动拘灵遣将，整个人被黑色的炁笼罩，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扑向风星潼！
风星潼想躲，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刚才的献祭消耗太大，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眼看王并的攻击就要落到身上——
“够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王铭不知何时出现在场地边缘，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王并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整个人倒飞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裁判愣住了。
观众席愣住了。
连王并自己都愣住了。
王铭看向裁判：“这场比赛，可以结束了吧？再打下去，会出人命。”
裁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检查。风星潼已经昏迷，王并虽然没受重伤，但也被刚才那一下震得不轻。
“王并胜！”裁判高声宣布，“但风星潼保住了自己的灵体，虽败犹荣！”
观众席上响起掌声。虽然风星潼输了，但他那种宁愿燃烧自己也要守护灵体的决绝，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王铭走到风星潼身边，蹲下来看了看，然后抬手在他额头一点。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稳住了风星潼即将崩溃的生机。
“带他去治疗。”王铭对赶来的天下会弟子说，“静养三个月，能恢复。”
天下会弟子连忙道谢，抬着风星潼走了。
王并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阴沉地看着王铭：“你……你刚才……”
“我犯规了。”王铭很坦然，“所以你可以去申诉，让组委会取消我的比赛资格。”
他说得很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王并咬牙，却不敢真的去告状。刚才王铭那一手，轻描淡写就破了他的全力一击，这种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王铭也回到观众席，在孙瑞旁边坐下。
“你刚才用了马符咒？”孙瑞轻声问。
“嗯。”王铭点头，“那小子燃烧了至少十年寿命，不及时稳住，就算救回来也废了。”
“你心软了。”孙瑞微笑。
“不是心软。”王铭看向场中正在清理的场地，“是看不惯。王家的拘灵遣将，路子走偏了。吞噬灵体，短期能快速变强，但长期来看，会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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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说：“而且那小子不错。为了守护灵体能做到这一步，值得帮一把。”
张楚岚凑过来：“王哥，刚才谢谢你。风星潼是我朋友……”
“知道。”王铭打断他，“所以我才出手。不然你以为我闲的？”
张楚岚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比赛继续进行，但经过刚才那一场，接下来的几场都显得平淡无奇。观众们还在回味风星潼和王并的对决，讨论王铭那一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回到迎宾阁后，徐四来了。
“王先生，今天多谢了。”徐四难得正经，“风正豪刚给我打电话，说欠你个人情。”
“不用。”王铭摆摆手，“举手之劳。”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风家来说可是大恩。”徐四说，“风星潼那孩子是风正豪的宝贝疙瘩，要是真废了，天下会得翻天。”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王家那边可能会有意见。王蔼那老家伙，护短得很。”
王铭笑了笑：“让他来。”
三个字，平静，但透着绝对的自信。
徐四也笑了：“得，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还有件事——”
他看了眼正在跟冯宝宝分零食的陈美嘉，声音更低：“陈朵那边……最近情况不太好。”
孙瑞敏感地抬起头：“陈朵怎么了？”
“蛊毒发作的频率增加了。”徐四皱眉，“廖忠带她看过很多医生，都没用。孙小姐，你上次不是说……或许有办法？”
孙瑞看向王铭。
王铭想了想，说：“等罗天大醮结束，让廖忠带她来一趟。孙瑞可以试试，但不保证。”
徐四眼睛一亮：“成！有希望就行！”
他风风火火地走了，说是要去安排后续。
孙瑞轻声问王铭：“陈朵的蛊毒……我确实有点想法。女娲血脉对生命本质的理解，或许能帮她重新平衡体内的蛊。”
“试试看吧。”王铭说，“那孩子也不容易。”
窗外，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龙虎山的夜晚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明天，还有比赛。
但今晚，大家只想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