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的比赛结束后，天罡场的观众情绪有些微妙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大家看比赛主要是为了欣赏精彩的打斗和炫目的异术，那么孙瑞刚才那场几乎没动手就赢了的比赛，反而让不少人开始思考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生命摇篮”这个名字很快就在观战人群中传开了。有人赞叹这是医道巅峰，有人疑惑这算不算攻击手段，还有人暗自心惊——这种直接作用于生命本质的能力，如果用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效果？
不过这些讨论很快就被下一场比赛的热度压了过去。因为下一场，是冯宝宝。
冯宝宝在之前的预选赛中表现就很抢眼。或者说，很“怪”。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面无表情的战斗风格，还有那些名字听起来就很奇怪的招式，都让人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她是跟着王铭那帮人一起来的，这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接下来是癸组比赛！”裁判高声宣布，“请癸组八位选手入场！”
冯宝宝是第一个走进场地的。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和深色运动裤，脚上是一双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帆布鞋，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手里还拿着半根没吃完的油条——刚才在观众席上从张楚岚那里顺来的。
她的七个对手陆续进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眉清目秀，气质出尘，正是茅山派的萧霄。萧霄在年轻一辈里名气不小，一手“擤气”绝技能把人的灵魂直接从体内轰出来，防不胜防。其他六人则是些不太出名的散修，看起来实力平平。
观众席上，张楚岚有些紧张地搓着手：“宝儿姐不会有事吧？那个萧霄我听说过，他的擤气专门攻击灵魂，宝儿姐她……”
“放心。”王铭淡定地喝了口茶，“冯宝宝要是这么容易对付，就不是冯宝宝了。”
胡一菲也点头：“那丫头看着傻乎乎的，真打起来比谁都精。你忘了她在云南是怎么对付那些怪物的？”
诸葛大力在平板电脑上调出萧霄的资料：“擤气，茅山秘传术法之一。原理是通过特殊的呼吸法和炁的运用，制造出一种能直接冲击灵魂的波动。根据现有数据，萧霄的擤气最远攻击距离十五米，有效范围呈扇形扩散，越靠近中心威力越大。破解方法有两种：一是在他发动前打断施法，二是用更强的灵魂防御硬抗。”
“宝宝有灵魂防御吗？”陆展博好奇地问。
“不知道。”大力摇头，“但根据之前的观察，冯宝宝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她的细胞活性、新陈代谢速度、自愈能力都远超正常水平。理论上说，这样的身体应该会对灵魂有更好的保护作用。”
场中，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有三个人朝冯宝宝冲了过去！看来大家都觉得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姑娘是软柿子，想先把她淘汰掉。
冯宝宝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慢悠悠地嚼着，看着冲过来的三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第一个人用的是拳法，拳风刚猛，直击面门。冯宝宝头一偏，轻松躲过，然后抬腿就是一脚——没用什么招式，就是很普通的一脚，踢在那人小腿上。
“咔嚓”一声脆响。
那人惨叫倒地，抱着腿打滚——小腿骨折了。
第二个人用的是刀，刀光一闪，直劈冯宝宝肩膀。冯宝宝不退反进，直接撞进那人怀里，手肘往上一顶，正中下巴。
“砰！”
第二个人仰面倒下，当场昏迷。
第三个人见势不妙想退，但已经晚了。冯宝宝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一扭，又一声“咔嚓”，手腕脱臼。
三秒钟，三个人失去战斗力。
全场寂静。
冯宝宝拍了拍手上的油渍，看向剩下的四个人——萧霄和另外三个散修。
那三个散修脸色发白，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后退，退到了场地边缘——他们决定先观战，等冯宝宝和萧霄打完了再说。
萧霄眉头微蹙。他看出冯宝宝刚才那几下虽然简单，但时机、角度、力道都精准得可怕。这绝不是运气，而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战斗本能。
“姑娘好身手。”萧霄拱手，“在下茅山萧霄，请指教。”
冯宝宝点点头：“哦。那你打不打？”
萧霄：“……打。”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起手式。茅山派的功夫讲究中正平和，动作舒展大方，萧霄年纪虽轻，但架势一摆出来，就有种宗师气度。
冯宝宝歪了歪头，也摆了个架势——如果那能叫架势的话。她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一前一后地举着，手掌张开，手指还动了动。
“这是什么拳法？”观众席上有人问。
“不知道……看着像广播体操？”
“不对，广播体操没这么难看。”
张楚岚捂着脸：“宝儿姐的起手式永远这么……别致。”
场中，萧霄动了。他步法轻盈，瞬间拉近距离，一掌拍向冯宝宝胸口。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实则暗含内劲，要是拍实了，能震伤五脏。
冯宝宝没躲，反而迎了上去，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嘴里念叨：“阿威十八式第一式——老汉推车！”
“噗——”观众席上，正在喝水的曾小贤一口水喷了出来。
吕子乔眼睛一亮：“这招名字有深度！”
胡一菲一巴掌拍在吕子乔后脑勺：“深度你个头！”
场中，冯宝宝的右手和萧霄的手掌碰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反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像是两个湿面团撞在一起。
萧霄感觉自己的掌力像是打进了棉花里，被一股柔劲化解了大半。他脸色一变，立刻变招，左手并指如剑，直刺冯宝宝咽喉。
冯宝宝脑袋一偏，左手抬起：“第二式——观音坐莲！”
她的左手从上往下拍，正好拍在萧霄的手腕上。这一拍力道奇大，萧霄只觉得手腕一麻，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劲了。
他连忙后退，与冯宝宝拉开距离，心中惊疑不定。这姑娘的招式名字虽然不正经，但手法精妙，劲力古怪，绝对是个高手。
“姑娘这功夫……不知师承何人？”萧霄忍不住问。
冯宝宝想了想：“徐四教的。”
“徐四？”萧霄皱眉，“哪都通的徐四？”
“嗯。”冯宝宝点头，“他说这些招式好用，让我多练。”
观众席上，徐四正坐在公司区域观战，听到这句话，嘴角抽搐了一下。旁边徐三推了推眼镜：“老四，你教宝宝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实用就行，管他名字干嘛。”徐四嘴硬。
场中，萧霄决定不再试探。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念诵，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要动用擤气了！”有人惊呼。
冯宝宝看着萧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她甚至还有空从兜里掏出个苹果，咬了一口。
萧霄的印诀完成，他猛地睁眼，对着冯宝宝的方向，张嘴一喝：“哈——！”
没有声音。
或者说，没有普通人能听到的声音。但所有异人都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波动从萧霄口中扩散出来，像水面涟漪般朝冯宝宝涌去！那是直接冲击灵魂的波动，无视肉体防御！
观众席上，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擤气这种攻击，挡不住就是灵魂出窍，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冯宝宝会怎么应对？
冯宝宝还在吃苹果。
擤气的波动撞在她身上。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冯宝宝眨了眨眼，又咬了口苹果，含糊地说：“完了？”
萧霄脸色变了。他的擤气居然无效？！这怎么可能！除非对方的灵魂强度远超自己，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灵魂防御法宝！
他不信邪，再次结印，这一次用了十成功力：“哈——！！”
更强的波动扩散开来，连观众席前排的一些人都感觉头晕目眩，连忙运炁抵挡。
冯宝宝把苹果核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你这招，不好玩。”
她还是没事。
萧霄额头冒汗。两次全力擤气，消耗不小，但对方居然毫发无伤！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你……你到底……”萧霄的声音有些发颤。
冯宝宝想了想，说：“该我了。”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肚子都鼓了起来，然后对着萧霄，张嘴——
“哈————！！！”
一股比萧霄刚才强大数倍的波动从冯宝宝口中喷涌而出！那波动几乎肉眼可见，空气扭曲成了水波纹，地面尘土飞扬！
萧霄瞳孔骤缩，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抗！他全力运炁护住灵魂，但还是被这股波动轰得倒退七八步，头晕眼花，差点站不稳！
“这是……擤气？！”裁判都惊呆了，“她怎么会茅山的擤气？！”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冯宝宝居然用出了和萧霄一样的招式，而且威力更大！
萧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脸色苍白：“你怎么会我茅山秘传……”
“看你用的，就会了。”冯宝宝说得很理所当然。
现场再次寂静。
看一遍就会了？茅山秘传的擤气，看一遍就会了？！这什么妖孽天赋？！
萧霄咬牙，他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子了。但比赛还没结束，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双手再次结印，这次的动作更加复杂，口中念诵的咒文也更加艰深。随着他的施法，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度，隐隐有阴风呼啸。
“他在召唤阴兵！”有懂行的人惊呼，“茅山召唤术！萧霄要拼命了！”
冯宝宝看着萧霄施法，歪了歪头，然后也学着萧霄的样子，双手结印——动作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又要学？！”张楚岚目瞪口呆。
王铭却皱起了眉头：“不对，宝宝不是在学……”
场中，萧霄的咒文完成，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阴兵借道，听我号令！现！”
他身后浮现出三道模糊的黑影，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那是他用精血召唤来的阴兵，虽然只是最低级的阴兵，但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冯宝宝这边，印诀也完成了。她也咬破舌尖——不对，她没咬破，就是做了个咬的动作，然后“噗”地吐了口口水。
“现！”
她身后也浮现出三道黑影。
但是和萧霄的阴兵不同，冯宝宝召唤出来的这三道黑影……看起来有点奇怪。
第一个黑影手里拿着把菜刀，第二个拿着根擀面杖，第三个居然拿着个平底锅。
观众席上，王铭扶额：“我就知道……”
萧霄看着那三个拿着厨具的阴兵，整个人都懵了：“这……这是什么？”
“阴兵啊。”冯宝宝说，“你不是叫阴兵吗？”
“可他们为什么拿着……”
“哦，我召的时候，想着晚上吃什么，就成这样了。”冯宝宝解释得很认真。
全场鸦雀无声。
萧霄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阴兵拿着厨具？这什么鬼？！
但比赛还得继续。他一挥手，三个阴兵扑向冯宝宝。冯宝宝也一挥手，她的三个“厨具阴兵”迎了上去。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一场诡异的战斗——菜刀对阴风，擀面杖对鬼爪，平底锅拍阴兵脑袋。
更诡异的是，冯宝宝的阴兵居然占了上风！那个拿平底锅的阴兵特别生猛，一锅一个，把萧霄的阴兵拍得东倒西歪。
萧霄都快哭了。他苦练多年的茅山秘术，居然被几个拿着厨具的阴兵打败了？这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他咬牙，决定用最后一招。他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印诀，那是茅山禁术之一，消耗极大，但威力也极大。
“天清清，地灵灵，茅山祖师显威灵……”他口中念诵禁咒，周身炁息暴涨，连头发都无风自动起来。
冯宝宝看着他，想了想，也开始结印——动作还是和萧霄一模一样。
“不要学我！”萧霄崩溃大喊，“这是禁术！你没学过会出事的！”
冯宝宝没理他，继续结印。
萧霄的禁术完成了。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双眼泛起诡异的红光，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噼啪作响。
“阴雷——招来！”
他双手向天，一道黑色的雷霆从天而降，直劈冯宝宝！那是茅山阴雷，专伤魂魄，中者魂飞魄散！
冯宝宝也完成了印诀。她也双手向天：“阴雷——招来！”
一道更大的黑色雷霆从天而降，直劈萧霄！
两道阴雷在空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黑色的电光四溅，整个场地都被照亮了！
撞击过后，萧霄的阴雷消散了，冯宝宝的阴雷还剩一小半，继续劈向萧霄！
萧霄想躲，但刚才施展禁术消耗太大，动作慢了半拍，被阴雷擦中了肩膀。
“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肩膀处一片焦黑，还冒着黑烟。
裁判连忙上前检查，然后高喊：“萧霄失去战斗力！冯宝宝晋级！”
观众席上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才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她怎么连茅山禁术都会？！”
“看一遍就学会了？这不可能！”
“难道是先天异人？能力是模仿？”
“模仿也不可能模仿禁术啊！禁术需要特定的修炼方法和传承！”
张楚岚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他知道宝儿姐厉害，但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
王铭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场中的冯宝宝。刚才冯宝宝施展禁术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轮回者特有的、对规则的理解和运用。冯宝宝不是在“模仿”，而是在“理解”了禁术的原理后，用自己的方式施展出来。这种方式更直接，也更……粗暴。
场中，冯宝宝走到萧霄身边，蹲下来看了看他的伤势。
“疼不疼？”她问。
萧霄脸色苍白，苦笑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冯宝宝想了想：“我是冯宝宝。”
“你……你怎么会我茅山禁术？”
“看你用的，就会了。”还是那个回答。
萧霄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我输了，心服口服。”
冯宝宝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创可贴，撕开，贴在萧霄的肩膀上——虽然对阴雷造成的伤势没什么用，但心意到了。
然后她站起来，看向裁判：“我可以走了吗？”
裁判还在发愣，闻言连忙点头：“可、可以。”
冯宝宝转身朝出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回头对还躺在地上的萧霄说：“你那个雷，放的时候腰要再低一点，不然会闪到。”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萧霄在原地发呆。
观众席上，王铭站起来：“走吧，去接宝宝。”
一行人离开座位，朝场外走去。路上，张楚岚忍不住问：“王哥，宝儿姐她……到底怎么回事？”
王铭看了他一眼：“宝宝的情况特殊。她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不是……正常人。”
“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知道的。”王铭没有多说。
他们走到选手通道口时，冯宝宝正好出来。她看到众人，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情绪表达了。
“我赢了。”她说。
“看到了看到了！”张楚岚兴奋地说，“宝儿姐你太厉害了！连茅山禁术都会！”
冯宝宝摇头：“那个不难。就是引天上的阴气下来，然后打出去。徐四教过我类似的。”
徐四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又得嘴角抽搐——他什么时候教过引阴雷了？
胡一菲拍了拍冯宝宝的肩膀：“干得漂亮！不过下次别乱学禁术，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不会出问题。”冯宝宝很肯定，“我看着呢。”
看着？看着什么？众人没听懂，但也没多问。
孙瑞温柔地说：“宝宝，刚才有没有受伤？”
“没有。”冯宝宝说，“他打不到我。”
“那就好。”孙瑞笑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冯宝宝眼睛一亮：“红烧肉！”
“好，红烧肉。”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迎宾阁走。路上遇到了不少其他选手，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复杂——敬畏、好奇、忌惮，什么都有。
回到迎宾阁，冯宝宝说要先洗个澡，就回房了。其他人聚在公共休息室，讨论今天的比赛。
“现在十六强已经决出十二个了。”诸葛大力调出赛程表，“咱们公寓这边，胡一菲姐、孙瑞姐、陆展博、我、张楚岚、冯宝宝都晋级了。曾老师、吕子乔、关谷神奇虽然还没比赛，但按实力应该也能晋级。这样的话，十六强里咱们可能占一半以上。”
“那不是挺好？”吕子乔翘着二郎腿，“让那些门派看看，咱们爱情公寓的厉害！”
张伟在旁边算账：“如果咱们的人最后拿了冠军，奖金能分多少？我算算啊……”
王铭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说：“接下来的比赛，不会这么轻松了。”
众人看向他。
“今天孙瑞和宝宝展现的能力，已经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王铭缓缓道，“尤其是宝宝，她‘看一遍就会’的本事，在某些人眼里，可能是威胁，也可能是……宝藏。”
张楚岚脸色一变：“王哥，你是说会有人对宝儿姐不利？”
“不一定是不利，但肯定会有人想接触她，研究她。”王铭说，“你们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可能不只是比赛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远处，龙虎山的钟声响起，悠扬绵长，在山谷间回荡。
夜幕，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