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爱情公寓3601客厅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茶几上摆着胡一菲一大早煎糊了的荷包蛋、曾小贤从楼下便利店买来的速冻包子、以及张伟贡献的那十二卷特价卫生纸中的一卷——他说“放在茶几旁边有家的感觉”。龙葵（蓝）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小口喝着孙瑞给她热的牛奶，眼睛时不时好奇地瞟向客厅里正在发生的对话。
而客厅中央，两拨人正分坐沙发两侧，形成某种无声的对峙。
一边是公寓的原住民们：王铭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灰色居家服，靠在单人沙发里半闭着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孙瑞坐在他旁边的扶手上，正细心地剥着橘子；胡一菲抱臂而立，站在沙发后面，眼神锐利得能当刀使；曾小贤则挤在另一张沙发里，拿着手机假装刷新闻，实际上耳朵竖得老高。
另一边，是三位不速之客。
徐三今天换了身深蓝色西装，打着规整的领带，眼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审慎。他面前的茶几上摊开着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首页印着“哪都通快递有限公司特殊事务部”的字样。
徐四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皱巴巴的卡其色工装夹克，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没点燃的打火机。他的目光在公寓里四处扫视，最后定格在阳台那盆被孙瑞“催生”得过于茂盛、几乎要爬满半个窗户的绿萝上，眉毛挑了挑。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两人身后的冯宝宝。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双手插在兜里。她就那样安静地站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仿佛灵魂出窍。但公寓里但凡有点感知能力的人——比如胡一菲，比如刚觉醒的孙瑞，甚至吕子乔体内那刚刚苏醒的战神魂魄——都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呆萌的姑娘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所以，”徐三推了推眼镜，打破了沉默，“昨晚的事情，我们代表公司向各位正式致歉。是我们的工作疏漏，让张楚岚同学在贵公寓附近遭遇袭击。”
他的声音平稳，措辞官方，一听就是经常跟人打交道的老手。
“致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胡一菲冷哼一声，一步跨到茶几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徐三，“你们知不知道，昨晚我们楼的住户——张伟律师！——差点因为你们的‘工作疏漏’而受伤？作为一个执业律师，他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这件事如果曝光给媒体……”
“一菲姐说得对！”曾小贤立刻接腔，把手机屏幕亮出来，“我已经拟好了微博文案：‘惊！知名电台主持人住所附近发生暴力事件，疑似黑恶势力猖獗！’配上昨晚我偷拍……啊不是，是现场记录的照片，绝对能上热搜！”
徐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火机在手指间转了个圈：“这位……曾老师是吧？您要发微博也行，不过我得提醒您，我们哪都通是国家批准的特许经营企业，负责维护特定领域的社会稳定。您要曝光，怕是发不出去哦。”
“你威胁我？”曾小贤瞪眼。
“陈述事实。”徐四耸耸肩。
王铭这时候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从孙瑞手里接过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行了，别绕弯子。直接说，你们想干嘛？”
徐三和徐四对视一眼。徐三清了清嗓子，从文件袋里抽出几份资料：“既然王先生快人快语，我也不兜圈子。首先，请允许我正式介绍一下我们公司。”
他递过一份彩印的宣传册。封面是快递员送货的图片，但仔细看，那些快递员手中拿着的“包裹”形状都有些奇怪，有的冒着微光，有的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哪都通快递有限公司，表面上是国内领先的物流企业，实际上……”徐三顿了顿，“我们负责管理与‘异人’相关的一切事务。包括但不限于：异人登记备案、能力评估与管控、处理异人引发的社会事件、调解异人之间的纠纷，以及——”
他的目光转向王铭：“保护像张楚岚这样身世特殊、容易成为目标的异人。”
“异人？”诸葛大力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眼睛发亮，“是指具备超常能力的人类吗？你们的分类标准是什么？能力来源是基因突变、后天修炼，还是其他未知因素？有相关的学术论文吗？”
徐三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徐四倒是乐了，冲诸葛大力咧嘴一笑：“小姑娘挺懂行啊。不过具体细节属于公司机密，不能外泄。我只能说，异人的存在自古有之，只是普通人不知道罢了。”
“那你们来找我们干什么？”吕子乔搂着陈美嘉从卧室里晃悠出来，他今天特意穿了件花衬衫，头发抹得油亮，显然把这次会面当成了某种社交场合，“难道是想招募我们加入你们公司？先说好，待遇怎么样？有五险一金吗？出差补助多少？”
陈美嘉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有员工宿舍吗？可以带家属吗？”
徐四被逗笑了，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两件事。第一，感谢王先生昨晚出手相助。第二……”
他收起笑容，表情认真了些：“我们希望能与各位达成某种……合作。”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合作？”王铭终于坐直了身子，拿起茶几上那本宣传册随意翻了翻，“怎么个合作法？”
徐三接过话头：“张楚岚的情况很特殊。他是当年‘甲申之乱’关键人物张锡林的孙子，身上可能牵扯到一门被称为‘炁体源流’的绝技。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泄露，不止昨晚那批人，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他。”
“我们公司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但他本人……”徐三苦笑道，“不太配合。而且他的能力刚刚觉醒，缺乏系统训练，真要遇到高手，我们的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所以你们想让我们帮忙看着他？”胡一菲挑眉。
“不止是看着。”徐四接过话，目光落在王铭身上，“昨晚王先生露的那一手，让我大开眼界。那三个全性的杂鱼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能被无声无息地放倒，连点挣扎都没有……这种手段，我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没见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查了王先生的背景，很干净，干净得不正常。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不深究。我们只希望，在王先生能力范围内，能给予张楚岚一些……指导。至少让他有自保之力。”
王铭没说话，只是慢慢吃着橘子。
孙瑞轻声开口：“那个孩子，昨晚受伤了吗？”
“轻伤，已经处理了。”徐三回答，“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突然发现自己不是普通人，爷爷的死另有隐情，还被不明势力追杀……换谁都很难接受。”
“可怜的孩子。”陈美嘉母性泛滥，眼圈有点红。
“我们可以给他提供保护。”徐四说，“但最好的保护，是让他自己变强。而变强需要时间，需要训练，也需要……”他看向王铭，“真正高明的指点。”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张伟这时候从自己房间探出头来，小声说：“那什么……如果合作的话，昨晚我受到的精神损失……”
“公司会给予适当的经济补偿。”徐三立刻接话。
张伟眼睛一亮，立马缩回去算账了。
王铭终于吃完了最后一个橘子瓣，擦了擦手，抬眼看向徐三徐四：“你们公司，管得挺宽啊。”
“职责所在。”徐三不卑不亢。
“如果我不答应呢？”
徐四咧嘴一笑，点燃了那根一直把玩的烟——居然真让他点着了：“那就当我们没说过。不过王先生，张楚岚那小子现在已经成了漩涡中心，就算你不插手，麻烦也可能自己找上门。昨晚就是个例子。”
他吐出一口烟圈：“全性那帮疯子可不管什么规矩。他们盯上的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这次是三个小角色，下次可能就是真正的高手。到时候万一在公寓附近打起来，伤及无辜……”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胡一菲脸色一沉：“你威胁我们？”
“是提醒。”徐四摊手，“我们公司希望和平解决问题，但全性那帮人可不管这些。而且……”
他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阳台那盆绿萝、孙瑞身上若有若无的温暖气息、以及吕子乔眼中偶尔闪过的锐利光芒上：“我看得出来，各位也不是普通人。既然如此，何不帮帮那个小子？就当结个善缘。”
王铭没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孙瑞。
孙瑞轻轻点头，眼神温柔：“那孩子确实需要帮助。”
王铭又看向胡一菲。
胡一菲抱着手臂，哼了一声：“帮忙可以，但得按我们的规矩来。第一，不能影响公寓正常生活；第二，训练计划我们说了算；第三……”
她盯着徐三徐四：“如果因为你们公司的事把危险引到这里，我们有权利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到时候伤了死了，别怪我们没提前打招呼。”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连徐四都挑了挑眉。
徐三倒是很干脆地点头：“可以。只要不违反公司基本原则，我们可以给予最大程度的自主权。”
“那行。”王铭终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人，我们可以帮忙看着。训练，也可以适当指导。但是——”
他走到徐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种懒散的气质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能看透灵魂深处的平静：“我有我的方法。你们公司的人，不准指手画脚。张楚岚那小子，既然交到我手里，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接受，就合作；不接受，门在那边。”
压力。
无形的压力突然笼罩了整个客厅。
徐三额头渗出一滴冷汗，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片海，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浩瀚存在。徐四夹着烟的手指停住了，脸上的嬉笑收敛，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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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一直神游天外的冯宝宝，也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王铭身上。她歪了歪头，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疑惑。
三秒钟后，徐三深吸一口气，点头：“好。我们接受。”
压力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铭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摆摆手：“那就这么定了。人什么时候送过来？”
“今天下午。”徐四把烟按灭，“另外……”
他看向冯宝宝：“这丫头得暂时住这儿。她是张楚岚的‘监护人’，也是公司派来协助的联络员。”
“什么？！”吕子乔第一个跳起来，眼睛放光地看着冯宝宝，“这位美女要住我们这儿？欢迎欢迎！我房间隔壁正好空着，阳光充足，视野开阔……”
话音未落，冯宝宝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铁锹。
不是玩具，是真家伙，锹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看着吕子乔，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和我以前埋的那些人很像。需要我帮你选个风水好的地方吗？我擅长这个。”
吕子乔：“……”
陈美嘉一把将他拽回来，干笑道：“不、不用了，宝宝姑娘真会开玩笑……”
冯宝宝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
客厅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徐四咳嗽一声：“那什么……宝宝就是这样，习惯就好。她不会随便埋人的，除非真的需要。”
这话一点安慰效果都没有。
王铭倒是乐了，他看了看冯宝宝，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铁锹，点点头：“行，住下吧。不过——”
他对冯宝宝说：“在公寓里，不准随便挖坑，不准埋人，不准用那把锹破坏公共设施。能做到吗？”
冯宝宝想了想，点头：“能。只要没人惹我。”
“成交。”
送走徐三徐四时，徐四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对王铭说：“王先生，张楚岚那小子……就拜托了。他爷爷是个好人，不该绝后。”
王铭点点头，没说话。
等门关上，客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哪！异人！公司！这比电视剧还刺激！”曾小贤兴奋得手舞足蹈。
“那个冯宝宝好可怕……”陈美嘉心有余悸。
“她的铁锹是什么材质？看起来不像普通钢铁。”诸葛大力已经开始思考科学问题。
“王铭，你真要训练那个张楚岚？”胡一菲问道。
王铭走回沙发坐下，从孙瑞手里接过一杯热茶，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闲着也是闲着。”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而且你们不觉得，咱们公寓最近有点太安静了吗？来点年轻人，热闹热闹。”
孙瑞抿嘴轻笑，她知道王铭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已经决定帮忙了。
阳台外，阳光正好。
楼下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丝毫不知道这栋普通的公寓楼里，刚刚决定了一个年轻人未来的命运。
也不知道，从今天起，这栋名为“爱情公寓”的楼，将正式踏入一个光怪陆离而又危险重重的世界。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