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灵谷的日子,平静而充实。对于刚刚从陨星湖那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林小邪和柳紫萝而言,这几日远离纷争、潜心恢复的时光,显得弥足珍贵。
林小邪的恢复速度比预期更快。混沌之气的包容特性,加上两块北斗星核碎片持续提供的精纯星辰之力,让他受损的经脉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拓宽,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坚韧。丹田内的混沌之气也从稀薄雾气重新凝聚成缓缓旋转的漩涡,虽然体积只有全盛时期的三成左右,但颜色更加深邃,质地更加凝练,仿佛经历了一次破而后立。紫微帝血在充足星辰之力的滋养下,不仅完全恢复,甚至隐隐变得更加活跃、尊贵,眉心那点帝星印记在不经意间流转的紫芒,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的修为,稳固在了筑基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更重要的是,他对混沌之气的运用和理解,以及紫微帝血与星辰之力的结合,在疗伤过程中有了新的体悟。
柳紫萝的恢复则更侧重于内在的平衡与对【星辉镇魔鉴】的沟通。她本身修为提升不算显着,依旧在筑基中期,但体内的光暗之力经过源典紫印的梳理,以及罗盘反馈的“平衡”道韵熏陶,变得异常圆融、和谐。那种因外力刺激而产生的力量暴走感,大大减轻。她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以及对“平衡”之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而最大的收获,来自于对【星辉镇魔鉴】的深入研究。
经过数日持续以光暗之力温养和沟通,柳紫萝终于初步掌握了这件上古遗物的一部分功能。它不仅是一幅精密的能量探测地图和定位仪,更是一件与“周天星辰镇魔大阵”以及诸多上古封印密切相关的“钥匙”或者说“控制中枢”的组成部分!
通过罗盘,柳紫萝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到以陨星湖为中心,方圆千里内残存的封印节点、地脉灵枢、以及异常强大的能量聚集点。她能“看到”陨星湖方向的封印依旧存在,但多处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尤其湖心“渊眼”处,那股污秽邪恶的气息虽然被压制,却如同潜伏的毒蛇,并未完全沉寂。而圣光殿和玄冥宗的气息,也依旧在湖周区域若隐若现,显然并未放弃。
更重要的是,罗盘似乎还存储着一些零碎的、关于其他封印节点和星宫遗迹的信息碎片。当柳紫萝将自身光暗之力以特定韵律注入时,罗盘偶尔会投射出一些残缺的星图路线或模糊的地形标识,指向中原其他区域,甚至更遥远的地方。其中一处标识,与他们手中的开阳星核碎片产生了较强烈的共鸣,似乎指向……中原腹地,天南州方向?
“难道……那里有开阳星宿更完整的传承,或者另一处相关的封印节点?”林小邪推测。
除了地图与探测功能,【星辉镇魔鉴】似乎还具备某种“镇压”与“调和”的威能。柳紫萝尝试激发时,罗盘能释放出一种奇异的力场,在这力场范围内,混乱的能量会被梳理平复,敌对的精神冲击会受到削弱,甚至……对域外天魔或污秽气息,有着一定程度的压制与净化效果!虽然以柳紫萝目前的修为,能激发的范围和强度都很有限,但这无疑是一件潜力巨大的辅助与防御至宝。
这日傍晚,两人调息完毕,坐在清泉边。夕阳的余晖透过谷口狭窄的缝隙,为谷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红色。
“小邪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柳紫萝轻声问道,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罗盘。
林小邪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目光深邃:“首先,要找到韩厉、如歌和九儿他们。星移阵启动时,他们被传送走,希望都平安。我们可以通过【星辉镇魔鉴】尝试感应烈如歌的天剑阁剑气,或者韩厉的雷法气息……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试试。”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我们需要继续提升实力。开阳星核碎片已经到手,但想要真正获得开阳星宿的传承,恐怕还需要找到对应的遗迹或传承之物。罗盘指示的天南州方向,或许就是下一个目标。”
“还有圣光殿和玄冥宗……”柳紫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们不会罢休的。”林小邪语气转冷,“尤其是圣光殿,你体内的‘光源之力’和他们所谓的‘叛逆’,是他们必得的目标。而且,现在看来,他们背后的‘源初之光’在上古封印中动了手脚,所图非小。我们必须尽快弄清他们的具体计划和‘光之陷阱’的全貌。”
他看向柳紫萝,语气转为柔和:“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和我都要有足够的力量。紫萝,你的‘平衡’体质是钥匙,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掌握好源典之力,用好这面‘镇魔鉴’,你的作用,或许比我更大。”
柳紫萝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我明白。我会努力掌握自己的力量,不会拖后腿的。”
林小邪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动,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两块拼接在一起的“封镇之契”石板残片。这几日忙于恢复和研究罗盘,差点把它忘了。
此刻,在夕阳的余晖和谷内浓郁的灵气环境下,这石板残片表面的幽暗符文,似乎比往常更加清晰一些。林小邪将其与【星辉镇魔鉴】放在一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石板残片上的幽光与罗盘上的星辰银辉、幽暗光泽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尤其是石板边缘那些刚刚浮现的、更加古老的文字,在罗盘光芒的映照下,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投射出几个扭曲的光影古字,悬浮在空中。
两人凝神辨认。那几个古字似乎是某种指引或备注,断断续续:
“……持鉴寻契……契聚钥现……七殿归一……方启帝垣……”
“……暗碑所指……光之囚笼……平衡……唯一生路……”
“……天魔秽渊……非止一处……镇魔之责……在尔等肩……”
文字光影闪烁了几下,便消散了。
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林小邪和柳紫萝心潮起伏!
“持鉴寻契……契聚钥现……”林小邪喃喃重复,“意思是,要手持这‘镇魔鉴’,去寻找其他‘封镇之契’的碎片?当契文完整时,‘钥匙’的真正力量才会显现?‘七殿归一’……难道指的是北斗七星对应的七座星宫殿堂?‘帝垣’……莫非是紫微帝垣?完整的北斗七星传承,是开启紫微帝君真正传承或某处关键之地的条件?”
“暗碑所指……光之囚笼……”柳紫萝脸色微白,“之前在落星城石板就警告过‘光之陷阱’,这里又说‘光之囚笼’……难道圣光殿,或者说‘源初之光’,最终目的是要构筑一个以‘光’为囚笼的……世界?或者某种绝对的秩序?”
“平衡……唯一生路。”林小邪握住柳紫萝的手,沉声道,“看来,你的‘平衡’之道,确实是破解困局的关键。至于‘天魔秽渊非止一处’……哼,果然如此。这世间的麻烦,比想象的还要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却也有一丝豁然开朗。前路虽然更加艰难、更加危险,但至少,他们不再是毫无头绪地摸索了。【星辉镇魔鉴】和石板残片,为他们点亮了迷雾中的第一盏灯。
“看来,天南州是必须去一趟了。那里可能有开阳星殿的线索,也可能有其他‘契’之碎片。”林小邪下定决心,“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两件事。”
“一是尝试联系同伴,二是……我们需要更多关于当前外界局势的信息,尤其是陨星湖事件后续,以及圣光殿、玄冥宗的动向。”柳紫萝接口道。
“没错。”林小邪点头,“我们可以尝试在附近修士聚集的城镇,暗中打探消息。同时,我会试着用天剑阁的隐秘联络方式,看看能否得到烈如歌或李长老的消息。”
计划已定,两人不再犹豫。又在谷中休整了一夜,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林小邪和柳紫萝站在隐灵谷口,回望了一眼这片庇护他们数日的宁静山谷,然后转身,向着谷外行去。
他们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不起眼的灰色布衣,收敛了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气息。柳紫萝将【星辉镇魔鉴】贴身收好,并用源典之力施加了一层简单的隐匿。林小邪则将两块星核碎片和石板残片妥善藏于内衬。
根据【星辉镇魔鉴】的地图显示,距离隐灵谷约五十里外,有一处名为“灰岩集”的小型修士聚居点,常有往来坠星山脉的散修和商队在那里歇脚、交易信息,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两人施展身法,在林间快速穿行。一个时辰后,一座依托着灰褐色山岩而建、由粗糙木石房屋和帐篷组成的简陋集市,出现在视野中。
集市规模不大,但人来人往,颇为热闹。除了摆摊售卖妖兽材料、低级草药、粗劣法器的散修,还有几个挂着简陋招牌的酒肆和客栈,里面传出喧嚣的人声。
林小邪和柳紫萝混入人群,看似随意地逛着摊位,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分辨着周围的交谈声。
很快,关于陨星湖的消息便如预料般涌入耳中。
“……听说没?前几日陨星湖那边可出了大事!星磁迷雾暴动,湖心喷出黑红邪光,好多在附近探险的修士都遭了殃,死伤不少!”
“何止!据说有好几拨势力在湖里干起来了,有圣光殿的白袍疯子,还有玄冥宗的鬼修,打得湖面都炸了!”
“我有个远房表兄的连襟当时在观星崖,他说看见湖底有上古宫殿的影子浮现,还有巨大的灵傀战斗,最后好像整个湖底遗迹都塌了,引发了大地震!”
“可不是!现在那一片还被混乱的星磁和邪气笼罩,谁也不敢靠近。听说连天剑阁和地衍宗的人都卷进去了,损失不小……”
“啧啧,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宝贝,引来这么多狠人……”
“宝贝?我看是灾祸!那湖里肯定镇着不得了的东西,现在封印松了,怕是以后坠星山脉都不太平了……”
议论纷纷,大多语焉不详,充满猜测和夸大,但核心信息与林小邪他们所经历的基本吻合:湖底剧变,封印松动,多方混战,遗迹崩塌。
两人又走进一间看起来人最多的酒肆,找了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壶最普通的灵茶,继续倾听。
“……最新消息!”一个满脸风尘、似乎是刚赶路回来的中年汉子,灌了口酒,压低声音对同桌同伴道,“我从‘黑风五煞’一个外围线人那里听说,那晚在观星崖,除了圣光殿和玄冥宗,还有一伙年轻人,里面有个使雷刀的独臂汉子猛得吓人,还有个剑法凌厉的小娘皮,好像是天剑阁的……他们好像和地衍宗的人混在一起,最后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跑了……”
“跑了?能从那种局面下跑掉?”
“谁知道呢,反正后来没见着尸体。不过‘黑风五煞’这次好像吃了大亏,刘魁回去后大发雷霆,据说在悬赏找那伙人的踪迹,尤其是其中一个身怀特殊光暗之力的小丫头……”
“光暗之力?啧,那可是稀罕体质,难怪被盯上……”
林小邪和柳紫萝心中一动。韩厉和烈如歌他们果然逃出来了!而且听这意思,“黑风五煞”也在找他们,但似乎还没有得手。这是个好消息。
“说到悬赏,你们看到‘暗影阁’最新发布的匿名悬赏令了吗?”另一桌,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神秘兮兮地道,“有人出高价,收购关于‘身负紫微星力、可能持有星核碎片’的年轻修士情报,死活不论!还有关于‘黑色石板残片’的消息,价格更是高得吓人!”
“紫微星力?星核碎片?黑色石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有人疑惑。
“谁知道呢,反正暗影阁的悬赏一向靠谱,出价也大方。最近不少人都跟红了眼似的在坠星山脉周边转悠,想碰碰运气呢……”
林小邪和柳紫萝对视一眼,心中一凛。这悬赏,显然是针对他们而来!而且来自“暗影阁”这种情报组织,意味着悬赏者很可能不是单一势力,或者不想暴露身份。会是谁?圣光殿?玄冥宗?还是其他觊觎星宫传承的势力?
看来,他们的处境,比想象中还要危险。不仅圣光殿、玄冥宗在明处追捕,还有不知名的势力在暗中悬赏。
必须更加小心了。
两人没有在灰岩集久留,打听到足够的信息后,便悄然离开。
“接下来,先去天南州。”林小邪做出决定,“那里距离坠星山脉足够远,能暂时避开这边的风头。而且开阳星宿的线索在那里,我们必须去。至于韩厉他们……希望他们吉人天相,我们沿途也可以留意天剑阁和地衍宗的公开消息。”
柳紫萝点头:“嗯。不过去天南州路途遥远,我们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比如地图、伪装身份、还有……或许可以搭乘长途的飞舟或商队,更安全隐蔽。”
“先去最近的大城‘临渊城’。”林小邪回想之前经过那里时的印象,“那里交通便利,消息灵通,也有大型商行经营跨州业务。我们可以在那里准备周全,再出发。”
目标明确,两人不再耽搁,辨明方向,向着临渊城赶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灰岩集不久,两道隐晦的目光,便从集市角落的阴影中投出,落在了他们离去的方向。
“疑似目标出现……一男一女,年轻,气息收敛得很好,但女子身上有极淡的光暗失衡波动残留……跟上,保持距离,通知‘玄’字组接应。”
阴影中,低微的传音消散在风中。
暗处的网,已然悄然张开。
(第两百六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