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灰岩集后,林小邪和柳紫萝并未选择直接御空飞行,那样太过显眼。他们沿着山林小路疾行,时而借助林木遮掩,时而混入官道上稀疏的车马人流,尽量不引起注意。
但林小邪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在灰岩集听到的关于“暗影阁”悬赏的消息,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修真界鱼龙混杂,为利益铤而走险者大有人在,更何况是针对“紫微星力”和“星核碎片”这等传说中的宝物。
果然,离开灰岩集约三十里后,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林时,林小邪忽然心生警兆。
【混沌解析】被动预警,反馈来极其微弱但持续存在的能量波动,正从他们后方约半里处,不紧不慢地跟着。波动有两道,气息隐蔽,修为大约在筑基初期到中期,擅长隐匿和追踪。
“有人跟踪。”林小邪不动声色,以微不可查的传音告知柳紫萝,“两个,修为不高,但很专业,应该是探子。可能是灰岩集里听到风声的散修,也可能是……悬赏引来的鬣狗。”
柳紫萝心中一紧,但面上维持平静,同样传音道:“怎么办?甩掉他们?还是……”
“先试试能不能甩掉。”林小邪观察着前方地形。松林前方是一片乱石滩,再过去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山涧,过涧后便是通往临渊城的官道岔口,那里人流会多一些。
他故意放缓脚步,似乎在辨认方向,同时【混沌解析】全力运转,分析后方两人的追踪方式和可能的合击习惯。这两人气息相连,显然擅长配合,而且追踪手段不止依靠神识,似乎还用了某种类似“寻踪粉”或“气味标记”的秘法,非常难缠。
单纯加速或隐匿,恐怕难以彻底摆脱。必须制造混乱,或者……解决掉他们。
林小邪眼中寒光一闪,有了计较。他传音柳紫萝:“前方乱石滩,我会故意留下‘慌乱’的痕迹,引他们快速接近。你准备用【星辉镇魔鉴】的‘镇域’力场,干扰他们一瞬。然后,我们返身突袭,速战速决!”
柳紫萝重重点头,手心微微出汗,但眼神坚定。她悄然将灵力注入怀中的罗盘,随时准备激发那范围有限的“镇压调和”力场。
两人装作毫无察觉,继续前行,很快进入乱石滩。林小邪故意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绊”了一下,身形踉跄,留下一丝略显紊乱的灵力波动和一点不易察觉的“血迹”(用灵力模拟),然后拉着柳紫萝,略显“仓皇”地加快速度,冲向山涧方向。
后方,隐藏在松林边缘阴影中的两道身影,立刻察觉到了猎物的“异常”。
“他们发现了?还是受伤发作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低语。
“不像作伪。那小子脚步虚浮,灵力波动不稳,女子气息也有些急促。可能是旧伤复发,或者消耗过度。”另一个阴柔的声音分析道,“机会!靠上去,等他们过涧时,地形狭窄,前后夹击!”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从阴影中射出,速度比之前跟踪时快了数倍!他们手中各自扣着淬毒的短刃和束缚类的法器绳索,显然打算活捉或迅速制服。
眨眼间,便已追至乱石滩中央,距离林小邪二人不足三十丈!
就是现在!
林小邪和柳紫萝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对方扑至最佳的十五丈攻击距离时,骤然停步,返身!
“镇!”柳紫萝低喝,怀中【星辉镇魔鉴】光华微吐,一股无形的、带着“平衡”与“镇压”道韵的奇异力场,瞬间笼罩了方圆十丈范围!
追来的两人只觉周身灵力微微一滞,神魂仿佛被清风拂过,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与迟滞!这感觉极其短暂,但对于蓄势待发的突袭而言,足够了!
“混沌星锁!”林小邪双手齐扬,早已凝聚的混沌之气化为数道灰蒙蒙、前端闪烁着星芒的锁链,如同灵蛇出洞,精准地缠向两人四肢与腰腹!锁链之上,蕴含着混沌的消融与星辰的禁锢之力!
那两人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追踪者,虽被力场干扰一瞬,但危机时刻还是做出了反应。沙哑声音那人怒吼一声,身上腾起一层土黄色护罩,同时短刃化作一片乌光,斩向锁链。阴柔声音那人则身法诡异地一扭,如同无骨游鱼,试图从锁链缝隙中滑脱,同时甩出法器绳索,反向卷向柳紫萝!
然而,他们低估了混沌星锁的威力!
土黄色护罩在接触锁链的瞬间,便被混沌之气侵蚀出缺口!乌光短刃斩在锁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只在锁链表面留下浅浅白痕,反而被锁链顺势缠住刀刃!阴柔身法那人虽然滑脱了大部分锁链,但小腿还是被一道锁链末端扫中,顿时感觉一股诡异的能量侵入,灵力运转不畅!
“不好!踢到铁板了!是硬茬子!”沙哑声音惊骇叫道,想要抽身后退。
但林小邪岂会给他们机会?他身影如同鬼魅,在锁链的掩护下,已然欺近沙哑修士身前,指尖一点凝聚到极致的紫灰色星芒,不带丝毫烟火气地点向对方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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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修士亡魂大冒,拼命催动护罩,同时张嘴喷出一面黑色小盾。但紫灰色星芒如同热刀切黄油,轻易穿透了残破的护罩,点在小盾上!
“噗!”
小盾灵光瞬间湮灭,星芒余势不减,没入对方眉心!沙哑修士身体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软软倒地,气息全无。
另一边,柳紫萝面对卷来的法器绳索,并未慌乱。她双手虚划,光暗之力在身前形成一道旋转的、如同磨盘般的屏障。绳索撞入屏障,如同陷入泥沼,速度大减,表面的灵光也被光暗之力迅速消磨。她趁机取出林小邪给她防身的一柄短剑(得自之前敌人的战利品),注入一丝源典之力,短剑亮起淡淡的金黑交织光芒,精准斩在绳索中段!
“嗤啦!”绳索应声而断,灵性大失。
那阴柔修士见同伴瞬间毙命,法器被破,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任务,转身就欲遁走。
“留下!”林小邪冷哼一声,心念一动,数道混沌星锁如同有生命般,从地面、空中多个角度再次缠绕而上,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同时,一道凝练的紫色指风后发先至,点向他后心要穴!
阴柔修士避无可避,勉强扭身,以手臂格挡。
“咔嚓!”臂骨碎裂声清晰可闻!他惨叫一声,被混沌星锁牢牢捆缚,动弹不得。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数息时间。两名筑基期的追踪者,一死一俘。
林小邪迅速搜查了死者尸体,除了几件低阶法器和一些毒药、灵石,并无能直接表明身份的物品。倒是那阴柔修士的储物袋中,找到了一枚刻有扭曲蛇纹的黑色木牌。
“玄冥宗外围‘影蛇’的标记。”林小邪眼神冰冷。果然是玄冥宗的人!看来悬赏和追踪,他们也没落下。
他走到被捆缚的俘虏面前,混沌之气化作丝丝缕缕侵入对方体内,封锁其丹田与神魂,确保其无法自尽或传递消息。
“谁派你们来的?‘暗影阁’的悬赏是谁发布的?玄冥宗在坠星山脉还有多少人?目标是什么?”林小邪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阴柔修士面如死灰,感受着体内那股诡异能量对神魂的侵蚀和肉身生机的剥离,心理防线迅速崩溃:“我、我说!是、是‘影蛇’第三队的队长派我们来的!悬赏……悬赏是上头传下来的命令,具体是谁发布的不清楚,但报酬极高,要求找到身负特殊星力或持有星核、石板的一男一女……宗内最近在坠星山脉加派了人手,除了寻找你们,好像还在找湖底崩塌后可能流落出来的其他东西……具体目标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外围探子……”
他语无伦次,但信息还算清晰。玄冥宗确实在追捕他们,并且对陨星湖遗物流落出来的东西感兴趣。至于悬赏发布者,可能另有其人,或者玄冥宗高层刻意隐瞒。
林小邪又问了些关于玄冥宗在附近据点、人员配置的问题,这俘虏知道的不多,只说了几个可能的小型联络点。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林小邪没有再留手。一指点了对方昏睡穴,将其拖到乱石滩深处一处隐蔽石缝中。他没有下杀手,但以混沌之气彻底搅乱了对方的丹田根基,并留下了一道隐秘的追踪印记。此人醒来后,修为尽废,且暂时无法向玄冥宗传递准确信息,至少能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处理完现场痕迹,两人不再停留,迅速渡过山涧,混入官道的人流,向着临渊城方向疾行。
经此一役,他们更加小心。林小邪甚至动用了从李长老玉简中学来的一套更高明的收敛气息法门,配合柳紫萝【星辉镇魔鉴】的隐匿波动,将两人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两日后,临渊城那熟悉的、带着水汽与喧嚣气息的轮廓,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
与上次匆匆经过、卷入黑市冲突不同,这一次,他们是潜行匿迹而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两人如同最普通的低阶散修,缴纳了入城费,随着人流进入了这座位于坠星山脉东北麓、沟通南北的繁华大城。
城中依旧热闹,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关于陨星湖剧变的传闻,在这里也流传甚广,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热度似乎比靠近山脉的灰岩集稍减,毕竟这里距离事发地已有数百里。
林小邪和柳紫萝没有去客栈,而是根据之前打探的消息,在城南相对僻静的“槐柳巷”,租下了一处带有独立小院、设有基础隔音阵法的民宅,暂时安顿下来。
接下来,他们需要办几件事:
一、购买详细的前往天南州的地图,了解沿途势力分布与风险。
二、打听可靠的、前往天南州方向的商队或飞舟班次,寻找合适的同行机会。
三、尽可能搜集关于天南州、尤其是可能与开阳星宿或“封镇之契”相关的信息。
四、尝试通过隐秘渠道,打听韩厉、烈如歌等人的下落,以及天剑阁、地衍宗对陨星湖事件的公开态度。
五、补充一些必要的丹药、符箓和伪装用品。
这些事情都需要在城中活动,但又必须避开可能的耳目。林小邪决定分头行动。他自己负责去城中的“万卷楼”(一家以售卖典籍、地图、情报着称的老字号)和几个大型商行打听消息。柳紫萝则负责去丹药铺、符箓店采购补给,她的光暗平衡气息更容易伪装成普通的木、水属性修士,且【星辉镇魔鉴】能帮她避开一些低级的窥探法术。
两人约好暗号和碰头时间,便各自出门。
临渊城的水,似乎比上次更加深了。暗流之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搜寻着从陨星湖风暴中侥幸逃出的“鱼儿”。
林小邪走在熙攘的街道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心中却如同明镜。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而通往天南州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第两百六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