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衣得到认可,林凡立刻让缝纫社开足马力生产。车间里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从早响到晚,几乎没停过。
宋小雅现在成了半个监工,小姑娘责任心爆棚,天天蹲在缝纫社,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老师傅们的针脚和走线,稍微有点瑕疵就要求返工。老师傅们一开始还有点嘀咕,但看到林凡真的按质论价发放奖金,也都心服口服地认真起来。
张强那边的渠道铺设也初见成效。他按照林凡的吩咐,重点蹲守在华侨商店和几家高级理发馆、照相馆门口。
这活儿一开始真不好干。他揣着那几张彩色图样,那是林凡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彩色铅笔和厚纸,让宋小雅照着样衣画的,虽然不如照片清晰,但颜色鲜艳,款式一目了然,见着个穿着体面点的人就往上凑,十有八九碰一鼻子灰。
“四十五一条裙子?疯了吧!百货大楼里最好的的确良裙子才卖十八!”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甩着胳膊,像赶苍蝇一样让他走开。
“什么广交会的料子?听都没听过!小子,骗人也不看看地方?”一个穿着工装裤的年轻男人差点把他推一跟头。
张强憋了一肚子火,差点没忍住跟人吵起来。但他记着林凡的话:“强子,咱这衣服不是卖给普通人的。你得找那些不把钱当钱,只把漂亮当命的人。”
他蹲在华侨商店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很快,他就发现了门道。从华侨商店里出来的人,确实不一样。男的不少穿着笔挺的“的确良”衬衫,脚上是擦得锃亮的皮鞋。女的更是花样繁多,有穿“卡其布”束腰连衣裙的,有穿印花“的确良”短袖的,手里还经常提着印有外文商标的漂亮袋子,说说笑笑,眼神里透着股优越感。
还有那些从“新风尚”、“红玫瑰”这种高级理发馆里出来的姑娘,顶着一头刚做好的时髦卷发,或者从“光明”、“艳芳”照相馆拍完艺术照出来的女孩,脸上还带着妆,眼神亮晶晶的,正是最想展示自己的时候。
张强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有了底。他整理了一下林凡让他特意置办的行头,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和一条蓝布裤,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更可靠。他调整策略,不再莽撞地报价,而是瞅准目标,主动上前,脸上堆起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
“这位同志,您好,打扰您一下。”他拦住一个刚从华侨商店出来、提着印有英文袋子、穿着讲究的年轻姑娘,“给您看看这个,刚从g省广交会过来的最新裙子样子,广丝纺的面料,轻薄透气,印花是请香港师傅设计的,全市独一份儿。”
他展开图样,小心地避开了价格区域,重点指着面料和款式:“您瞧瞧这颜色,正宗的苹果绿,衬得皮肤白。再看这收腰和大摆,穿上去显得身材特别好,走起路来飘飘的,又凉快又漂亮。保证您穿上它,就是咱市最靓的女同志!”
那姑娘本来被拦住有点不耐烦,但目光一落到图样上,就挪不开了。那颜色,那款式,确实跟她以前见过的所有裙子都不一样。
“广交会的料子?”她迟疑地问,语气里已经有了兴趣。
“千真万确!骗您我是这个!”张强用手比了个王八的样子,“就因为这料子金贵难弄,量特别少,只能预定。我们这也就是搭点辛苦钱,赚个口碑。”
姑娘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那……多少钱一条啊?”
张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四十五。主要是料子成本和手工费贵,老师傅一针一线缝的,跟流水线下来的不一样。而且保证短期内绝不会撞衫。”
出乎意料,姑娘虽然吸了口凉气,但并没扭头就走。她反复看着图样,又打量了一下张强还算正经的穿着,一咬牙:“真能做出图上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拿货?”
“您放心!我们有样衣,比这图还好看!预定交五块定金,留个地址姓名,一个礼拜后保证给您送到指定地方,验货满意再付尾款!”张强赶紧拍胸脯保证。
“成!我定了!”姑娘终于下了决心。
开门红!张强激动得手都有点抖,小心翼翼地收好五块钱定金,在本子上工工整整地记下:李娟,解放路127号,浅绿色一条。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张强摸准了窍门,专攻那些追求时髦、有一定经济实力又怕跟别人撞衫的年轻男女。他把“广交会料子”、“香港设计”、“全市独一份”、“预定制不撞衫”这几个点翻来覆去地强调,效果出奇地好。
短短几天,张强那个皱巴巴的小本子上就记了十几条预定信息,虽然每条只是五块十块的定金,但沉甸甸的,那是希望,是市场存在的铁证!
第一批二十条成衣终于出来了。当张强把用牛皮纸精心包好的裙子送到第一个预定客户,那个在“红玫瑰”理发馆做头发的姑娘手里时,效果堪称炸裂。
那姑娘迫不及待地钻进理发馆的试衣间,换上了那条浅绿色的“广丝纺”连衣裙。当她扭扭捏捏地走出来,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时,自己先愣住了。
镜子里的姑娘,身段被柔软的布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清新的苹果绿衬得她皮肤白皙透亮,轻盈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带着一丝她从未体验过的飘逸和高级感。理发馆里刺鼻的药水味好像都消失了,她只觉得整个房间的光都打在了自己身上。
“哎呀妈呀!小丽你这裙子……也太好看了吧!”旁边一个正在烫头的姐妹最先叫起来,眼睛都直了。
“这是什么料子啊?摸着又滑又凉快!跟的确良完全不一样!”另一个等着剪头发的女孩也围上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小丽,你快说,哪儿买的?多少钱?还有没有?”
“是啊是啊,这裙子穿上像画报里走出来的似的!”
叫小丽的姑娘被姐妹们团团围住,听着七嘴八舌的惊叹和询问,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故意转了个圈,看着裙摆飞扬起来,扬着下巴,用尽量平静却掩不住得意的语气说:“华侨商店那边找人预定的,说是广交会来的料子,紧俏得很,四十五一条呢!”
“四十五?”一阵抽气声响起。这价格确实吓人。但看着小丽穿上那效果,再看看周围人羡慕的眼神,有人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地响了。贵是贵,可这漂亮也是真漂亮啊!而且,广交会的货,听着就高级!
张强趁机跟进,他跟几家理发馆、照相馆的老板商量好了,每家都放一两件不同颜色尺码的成衣作为展示和试穿,每帮他成交一条,给老板五块钱“辛苦费”。这下老板们也热情了,逢人就夸这裙子好。
很快,“有一种特别漂亮的广丝纺裙子,贵是贵,但好看得不得了,得预定才能买到”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市里一部分追求时髦、又有点家底的年轻人圈子里传开了。
张强变得异常忙碌,脚不沾地。每天奔波于各个销售点收定金、登记信息,然后跑到缝纫社催进度、取货,再像送宝贝一样把包好的裙子给客户送去。虽然累得跟狗一样,但看着收到的定金和尾款越来越多,他浑身都是劲儿。
林凡定的价格高,利润自然也惊人。广丝纺面料通过系统兑换,成本几乎忽略不计,主要成本是手工费和给张强的提成。扣除所有开销,一条裙子的净利润接近三十块!几乎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短短半个月时间,第一批二十条货就销售一空,净赚了将近六百元!而且预定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密密麻麻写满了张强那个小本子。
缝纫社的吴主任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她们缝纫社不仅起死回生,机器重新轰隆隆响起来,每个参与的老师傅都拿到了林凡承诺的额外奖金,一个个干劲十足,主动要求加班。
林凡的系统声望,也随着这批高端服装的流行而开始快速增长。来自那些买到衣服的姑娘的【惊喜】、【羡慕】,来自周围人看到后的【惊叹】、【渴望】,来自没买到的人的【嫉妒】、【期待】,以及来自张强、缝纫社员工们日益增加的【敬佩】、【信任】,点点滴滴汇聚起来,让他的声望轻松突破了【500点】大关,甚至还在稳步上升。
然而,市场的火爆,就像一块滴着油的肥肉,很快引来了苍蝇的关注和模仿。
这天下午,张强一阵风似的冲进林凡和宋卫国临时的“办公室”,其实就是借用了缝纫社仓库的一个小角落。他满头大汗,脸色涨红,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跑着回来的。
“林哥!林哥!气死我了!”张强一把抓起桌上宋卫国的搪瓷缸子,也不管是谁的,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气凉白开。
林凡正在看宋卫国整理的零件加工账本,闻声抬起头,神色平静:“怎么了?天塌下来了?慢慢说,别急。”
宋卫国也放下手里的活儿,看向张强。
“有人!有人仿咱们的裙子!”张强把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水花四溅,“就在百货大楼旁边那个‘丽华服装店’!也用那种带点光泽的化纤料子,做了个大概样子,远看跟咱那款有点像,也印了点花,卖二十五一条!他妈的!虽然没咱们的好看,料子摸着手感也差得多,死沉,不透气,但便宜啊!足足比咱们便宜二十块!已经有些人在那儿围着看了!这不是明抢咱们生意吗!”
林凡放下账本,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仿冒是必然的,这么高的利润,要是没人眼红跟进那才叫奇怪。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知道是谁做的吗?”林凡语气依旧平稳。
“打听了!”张强一脸忿忿不平,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是那个‘丽华服装店’的老板,叫赵三!以前就是在百货大楼门口摆地摊卖裤衩袜子的,后来不知怎么盘下那个小门脸。肯定是看咱们衣服卖得好,眼红了!就找了两个手艺不咋地的裁缝,照猫画虎!做得那叫一个糙!线头都没剪干净!可他妈的便宜啊!林哥,咱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不是欺负到咱头上了吗!”
林凡看着张强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笑了笑:“市场这么大,不可能只有我们一家吃独食。有人模仿,甚至有人竞争,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路子走对了,这市场有油水。”
“啊?林哥,咱就不管了?就让他们这么仿下去?这口气我咽不下!”张强急了,拳头都攥紧了,“要不我找几个兄弟,去他店门口‘说道说道’?”
“胡闹!”林凡脸色一沉,呵斥道,“我们是做生意,不是混社会!你去跟他吵架打架,能解决问题吗?打赢了进派出所,打输了进医院,最后耽误生意,让人看笑话!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张强被林凡一训,脖子缩了缩,但脸上还是不服气:“那……那咱就这么看着?”
“管当然要管,但不是你用那种方式。”林凡站起身,走到墙角挂着几件新做出来的样衣前。这些是他用新赚的声望从系统里兑换的八十年代中后期更流行的款式,领口、袖口、腰身的细节处理得更丰富,裙摆的剪裁也更讲究,整体设计更大胆、更时髦。
“强子,你过来。”林凡指着那几件新样衣,“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是设计!是面料!是永远比他们快一步!是口碑!他赵三能仿出上周的旧款,他能仿出这周的新款吗?他能弄到广丝纺这种好料子吗?就算他也能找到类似的料子,他舍得下本钱用吗?他敢像我们这样收定金、保证质量、后期维护吗?”
张强看着那几件明显更好看、更精致、更时髦的新样衣,眼睛一下子亮了,猛地一拍大腿:“对啊!咱有林哥你啊!你脑袋里这些东西,他赵三八辈子也学不会!他也就只配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吃灰!”
“所以,不用自降身价去跟他较劲。”林凡自信地说,拿起一件新款连衣裙,面料柔软垂顺,在昏暗的仓库里似乎都泛着柔和的光泽,“我们要做的,是不断推出新产品,提升品质和服务,把我们的牌子做起来。我们要做的是引领潮流,让别人跟着学,而不是被模仿者拖着打价格战,那是最蠢的。记住,我们的目标客户,从来就不是那些图二十五块钱便宜的人。”
他拍了拍张强的肩膀:“放心,他卖他的二十五,我们卖我们的四十五。消费群体不一样。而且,你信不信,等他费劲巴力、偷工减料地仿出我们这个旧款,积压了一堆库存准备大卖的时候,我们的新款又上市了。他那些破玩意,立刻就成了没人要的过时货。他永远只能吃咱们剩下的,还得背个仿冒、劣质的名声。时间长了,谁还信他?”
张强恍然大悟,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佩服和兴奋:“林哥!我明白了!还是您看得远!看得透!我跟他们生这气纯属浪费感情!我这就去催吴主任她们加紧做新款!赶紧把那几件新样衣挂出去!馋死他们!”
看着张强又充满干劲、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背影,林凡缓缓走到窗边,目光看向外面喧闹的街道。
商业竞争,这才刚刚开始。一个摆地摊出身、只会低劣模仿的赵三,不足为虑。但将来,肯定会遇到更多、更聪明、更有实力、手段也更狠的对手。市场这块蛋糕做大了,闻着味儿来的狼只会越来越多。
他需要更快地积累资本,更快地扩大生产和销售规模,更快地建立起自己的品牌壁垒和商业护城河。
而声望系统,就是他最强大、最无法被模仿的武器。
“看来,得想办法赚取更多、更高质量的声望了。”林凡暗自思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框,“光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速度还是太慢了。得搞点大动静出来才行。”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新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