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的膝盖狠狠撞在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没吭声，只是把那块青玉死死按在胸口，像是护着最后一丝温暖，生怕它熄灭。
白璃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冰冷的石头，另一只手悄悄从袖子里抖出一点药粉，撒在两人脚边的泥土里。她喘得厉害，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可眼睛却亮得吓人，紧紧盯着洞口的方向，耳朵微微动了动。
“他们……没追上来？”姜云哑着嗓子问。
“不是没追。”她低声回，“是根本不用追。”
洞里昏暗得很，只有青玉还散发着微弱的光，勉强照出些模糊的轮廓。姜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裂痕已经爬满了掌心，金光像被挤出来的牙膏一样，一缕缕往外渗。他试着运气，结果肋骨那儿猛地一疼，像有人拿小刀在里面慢慢割。
“你刚才那招太拼了。”白璃斜他一眼，“不过……还挺帅的。”
“少来。”他扯了下嘴角，疼得又缩回去，“我要真那么厉害，现在就不会像块干蘑菇贴墙上。”
她轻哼一声：“至少你还知道自己像蘑菇。有些人摔一跤还要摆个姿势，生怕别人看不见他多英勇。”
“我有吗？”
“有。”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这山洞不像天然形成的，四壁平整，地上还有烧过的痕迹，灰白色的粉末散落在角落，像是谁在这里烧过纸钱。
白璃用指尖捻了点灰，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灰。是符纸烧完后的残渣，而且……是封印类的禁制符。”
“禁制符？那不是好事？都破了。”
“问题是，”她压低声音，“这种符一般不会单独出现。要么是用来镇压东西，要么——就是用来打开什么东西。”
姜云心头一紧：“你是说，我们不是逃进了避难所，而是……闯进了刚拆封的地下室？”
“聪明。”她点点头，指向洞穴深处，“而且主人还贴心地留了灯——你看那边。”
石壁上嵌着几块发绿的晶石，幽幽地亮着，像是矿脉自带的光。那些光忽明忽暗，节奏竟然和青玉的跳动有点像。
姜云下意识把玉佩往怀里藏了藏。
就在这时，洞口外传来脚步声。
不急不缓，稳稳当当，像是有人穿着官靴，在自家院子里巡视。
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披着影卫常用的斗篷，但站姿笔直，和之前那些只会偷袭的刺客完全不同。
“二位辛苦了。”那人语气居然挺客气，“一路帮我们试阵，连迷雾妖群都惊动了，效率很高。”
姜云眯起眼：“你们布的局？”
“当然。”那人笑了笑，“从你进试炼林那天起，每一步都在计划里。妖兽围攻、地脉异动、甚至你掌心那道伤——都是为了逼青玉共鸣。毕竟，死物不会自己发光，得靠主人拼命才行。”
白璃冷笑：“所以你们拿命去喂它？”
“命？”那人摇头，“你们这些采药的、放羊的，命本来就不值钱。可青帝容器只有一个，值得多花点心思。”
姜云没说话，手指却悄悄抠进了身下的泥土。他知道不能冲动，对方敢露面，肯定早有准备。他试着感应地脉，想找点藤蔓借力，却发现地底的木气几乎没了，像是被什么吸走了一样。
“别白费力气了。”那人仿佛看穿了他，“这片区域的地脉三天前就被抽干了，专门用来困住你这种‘借势’的小把戏。你们现在，就像两条搁浅的鱼，还在扑腾尾巴。”
白璃忽然笑了一声。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看着那人，“你们费这么大劲，搞这么多花样，结果主角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洞口又响起声音。
银线滚边的白袍缓缓走入，折扇轻摇，步伐从容。白霄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明亮，半边藏在黑暗里。
他看了姜云一眼，又看向白璃，嘴角微扬：“小璃，头发乱了。”
白璃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半步，靠近姜云了些。
白霄一步步走近，扇尖轻轻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痕。随着那道痕迹，洞壁上的绿色晶石一个个亮起，连成一个残缺的阵图。
“青玉需要共鸣，但光靠外力不够。”他语气平静，像在讲课，“必须让容器主动释放灵力，最好是濒死时的本能反应——恐惧、愤怒、想保护谁……都是最好的催化剂。”
姜云死死盯着他：“所以之前的妖兽，是你放的？”
“不止。”白霄点头，“连你妹妹的病，也是我让人加重的。你不回去救她，就不会冒险返村；不冒险，青玉就不会觉醒。每一个环节，我都亲自安排。”
姜云猛地抬头，眼里燃起怒火，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他想起妹妹咳血的样子，想起自己翻山越岭采药的夜晚，原来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操控。
“你真恶心。”他低声道。
“我不否认。”白霄笑了，“但我有效。你看看你现在——灵力耗尽，玉佩快碎了，身体也撑不住了吧？可只要我还想继续，你就得一次次站起来，一次次拼命。直到……你彻底变成青帝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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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突然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是容器呢？万一你折腾半天，最后发现他只是个普通少年？”
“不可能。”白霄摇头，“青玉认主只看血脉。他是青帝转世，这点谁都骗不了。我只是在帮他‘醒来’。”
他说着，抬起折扇，轻轻一挥。
两名黑衣人从两侧闪出，手中结印，地面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迅速向中间收拢。
“现在，我要切断青玉和神魂的连接。”他语气平淡，“过程可能会疼，但别挣扎。你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对我来说，都没差。”
姜云呼吸一滞，胸口像被铁链缠住，越来越紧。青玉剧烈震动，裂痕扩大，金光狂涌而出，却被阵纹一点点吸走。
他咬牙，双手再次按进地面，想引动地脉。可依旧毫无回应。
白璃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别硬撑，留点力气。”
“还能怎么留？”他苦笑，“咱们连跑都跑不动。”
“我不是说逃跑。”她眼神一闪，“我是说——反击。”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袖中药粉全部洒向空中，同时一脚踩碎脚下一块松动的石板。
药粉遇空气即燃，爆出一团灰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两名黑衣人猝不及防，纷纷后退。
白霄眉头一皱，扇子一挥，黑气涌出，想要吹散烟雾。
就在这一瞬，姜云抓住机会，把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青玉，凭着记忆，狠狠按向洞壁底部的一处凹陷。
咔。
一声轻响。
整个山洞猛地一震。
头顶簌簌掉下碎石，地面裂开一道细缝，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白霄脸色微变：“你碰了什么？”
姜云喘着气，咧嘴一笑：“你说呢？总不能让我全程挨打，连个按钮都不给按吧？”
白霄盯着他，眼中魔纹隐隐浮现：“你以为这点小动作就能改变结局？”
“我不知道能不能。”姜云抹了把嘴角的血，“但我知道——你怕了。”
白霄冷笑，抬手就要结印。
白璃却突然冲上前，挡在姜云身前，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符纸残片，直指白霄的脸。
“哥。”她声音很轻，“你小时候答应过我，永远不碰我朋友的。”
白霄的动作顿住了。
洞内一片寂静。
烟雾未散，金光忽明忽暗，裂缝中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姜云靠在岩壁上，手指仍插在泥土里，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震颤。
好像……有根藤蔓，在地底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