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弹幕疯了,以每秒上百条的速度疯狂刷新,屏幕几乎被文字淹没。
【我趣!开场即王炸啊!这帮人是真敢喊啊!】
【一千万?他怎么不去抢银行?这胃口也太大了!】
【这哪是听证会,这分明是菜市场!还不如说是菜市场斗殴现场!】
【完了完了,新来的区长脸都绿了(并没有,秦峰脸上表情管理满分)。】
【心疼区长一秒钟,这帮人也太猛了,完全不讲道理。】
【我就知道会这样,兰云区的钉子户,名不虚传!秦区长这回算是栽了。】
记者们的闪光灯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闪烁,每一次闪光都像是在为这场混乱的“表演”打上聚光灯。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主席台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试图捕捉他脸上任何一丝慌乱、愤怒、或者绝望的表情。
安保人员想要上前维持秩序,却被那群“钉子户”推搡着,根本近不了身,反而被他们团团围住,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领导席上,魏建雄的脸上,那抹得意的弧度再也藏不住了,几乎要从他嘴角溢出来。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着热气,眼神中充满了玩味和胜利者的姿态,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闹剧。
成了。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让秦峰在全青阳市人民面前,下不来台,威信扫地。
一个连现场都控制不住的区长,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他已经预见到了秦峰的“政治死刑”。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台上的秦峰,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或惊慌失措,或恼羞成怒,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秦峰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台下那群“演员”声嘶力竭地表演,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仿佛台下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在给他们打分。
【刘二麻子,爆发力不错,但台词功底太差,翻来覆去就那几句,缺乏变化,扣分。】
【王寡妇,情绪饱满,但光打雷不下雨,没有眼泪,差评。道具组应该提前准备好眼药水。】
【赵瘸子,节奏感很好,配合肢体动作,很有感染力。建议转行去学架子鼓,有前途,别在这浪费天赋了。】
他等了足足三分钟。
等到那群人的嗓子都有些沙哑,喊声也变得有些疲惫,等到现场的喧嚣达到了顶点,然后开始出现一丝衰退的迹象。
他才缓缓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这个动作很轻微,但通过他身上的麦克风,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
然后,他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演完了吗?”
演演完了吗?
三个字,如同三盆冰水,兜头浇下。
整个会场,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前一秒还声嘶力竭的“钉子户”们,此刻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动作都僵硬在原地。
刘二麻子脸上的凶狠凝固了,嘴巴微张,似乎忘记了下一句台词。
王寡妇的哭嚎卡在了嗓子眼,只发出几声漏风的嘶哑声。
赵瘸子的拐杖也停在了半空中,敲击地面的动作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这剧本不对啊!
他不应该先安抚大家情绪,然后苦口婆心地讲道理,最后被我们怼得哑口无言,狼狈不堪吗?怎么一上来就掀桌子了?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秦峰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继续说道:“如果演完了,就请坐下。我们的会议还要继续。如果没演完,可以继续,我们的直播时间很充裕,摄像老师也可以给各位特写镜头。”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不屑。
“毕竟,这么专业的表演,这么投入的感情,这么精湛的演技,不多见。不记录下来,实在可惜。”
“噗!”
后排有记者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憋不住的笑声。
这笑声在这死寂的会场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像一个引爆点,让压抑的气氛瞬间变得活络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直接刷爆了。
【哈哈哈哈哈哈杀人诛心啊!秦区长这嘴,比ak还难压!】
【翻译:你们这帮演员,演得不错,但老子看穿了,别装了。】
【区长大人好刚!我喜欢!这才是真正的领导风范!】
【这脸打得,啪啪响!我仿佛听到了魏书记的脸被打肿的声音!】
【秦区长:你们的演技,在我眼里就是个笑话。】
刘二麻子等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青一阵白一阵,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他们是来闹事的,不是来当小丑的!秦峰的几句话,直接撕下了他们伪装的面具,把他们钉在了“演员”的耻辱柱上。
“你你血口喷人!我们哪里是演戏了?我们都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你这是污蔑!”王寡妇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狡辩,试图挽回一点颜面,但声音已经明显底气不足。
,!
“对!我们都是受害者!你这个当官的,不为我们做主,还污蔑我们!你还有没有良心!”刘二麻子也跟着叫嚣起来,但气势已经弱了一大截。
新的骚乱眼看又要开始,但秦峰却不理他们,他转头对主席台侧方的技术人员说:“大家的情绪我很理解。在讨论具体的补偿方案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听一听,来自红星厂区真正的声音。”他加重了“真正的”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刘二麻子等人的心里。
秦峰对着技术人员打了个手势。
会场中央的大屏幕,原本正分屏显示着现场画面和直播间弹幕,此刻画面一闪,切换成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有些昏暗,镜头摇晃,似乎是偷拍的。
一个破败狭小的房间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和潮湿的味道。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旁边挂着吊瓶,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咳嗽声,每一次咳嗽都像是在撕扯着他的生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床边,用毛巾给老人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尽的绝望。
“我们不是不想搬啊谁愿意住在这破地方谁不想住新房子啊”
“可我们能搬到哪去?开发商给的那点钱,连给我老头子买药都不够我们老两口就靠他那点退休金吊着命”
“那些人那些人天天来我们家门口骂,砸我们家玻璃,说我们是钉子户,贪得无厌他们还把我们的水管都给砸了,不让我们用水”
“我们贪什么了?我们就是想活下去啊我们就是想让老头子多活几天啊”
老人的哭诉,伴随着病床上剧烈的咳嗽声,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悲鸣,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抗争。
刚才还喧嚣无比的会场,此刻安静得可怕,只有视频里老妇人的哭声和老人的咳嗽声,以及记者们相机快门的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那群撒泼的“钉子户”身上,转移到了大屏幕上,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同情。
记者们的镜头,也齐刷刷地对准了屏幕,不再关注那些“演员”,而是专注于捕捉这真实的人间疾苦。
直播间的弹幕,停滞了一秒,然后以更疯狂的速度刷新,但这一次,弹幕里充满了愤怒、同情和对“钉子户”的谴责。
【我破防了。这才是真正的老百姓啊!】
【这才是真正的拆迁户吧太惨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跟刚才那帮要一千万的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刚才那帮人是魔鬼吗?!】
【淦!刚才那帮人是假的吧?!这对比也太强烈了!】
【这就是魏书记口中的“民意”吗?】
领导席上,魏建雄的脸色变了。
他嘴角的得意僵硬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手中的茶杯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种被秦峰算计的愤怒和恐惧,开始在他心里蔓延。
台下,那群“专业演员”也懵了。
刘二麻子的脸上,嚣张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对老夫妇。他认出来了。
这对老家伙,就是他上个星期带人去“做工作”,还踹了他们家大门一脚的对象。
他当时还觉得他们老两口不识抬举,现在,他们却成了秦峰手中的“催泪弹”,狠狠地砸向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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