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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毒素(1 / 1)

冰冷的死寂,在封印虚空中持续了不知多久。那布满裂痕的玄冰巨棺,如同亘古的墓碑,悬浮在无光无声的黑暗里。下方,佛魔交织的根须依旧缓慢搏动,核心处离音的虚影蜷缩着,苍白而脆弱,仿佛随时会在这永恒的对冲中消散。

忽然。

冰棺内,那双于无尽黑暗中、在重重禁锢下,极其缓慢睁开一道缝隙的赤金眼眸,猛地,完全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疯狂燃烧、足以焚尽星辰、煮沸虚空的熔岩!毁灭、暴虐、疯狂的意志如同挣脱了部分束缚的凶兽,无声地咆哮起来!整个封印空间再次剧烈震颤,灰白锁链哗啦绷紧到极限,根须狂乱舞动!

但这一次,那双熔岩眼眸中,除了恒古的毁灭欲望,还清晰地映出了一幕幕画面——并非都灵君刚才展示的寒渊殿变故,而是更早之前,发生在那九重天界边缘、被层层祥云与禁制遮掩的一幕。

画面中,魔尊魇烛的长子——凛殊,那个在魔域以冷酷铁血着称、被视为下任魔尊最有力竞争者的青年,褪去了象征魔族尊贵的玄黑战袍与狰狞骨饰。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天界散仙常服,墨发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站在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开满静心白莲的孤峰亭台中。

他的面前,正是刚刚离开封印虚空、神色间尚带着一丝未散尽疲惫的都灵君。

凛殊的脸上,再无平日的冷峻与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炽热到不顾一切的倾慕。他单膝跪地,姿态是魔族觐见上位者时绝不会有的卑微与臣服,仰望着都灵君,声音坚定而清晰:

“陛下,凛殊愿斩断魔域一切牵连,剔骨还血,褪去魔身,从此追随陛下左右,为陛下一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画面流转。

魇烛的次子——凛玄,那个性情看似跳脱不羁、实则心思深沉的魔族二殿下,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天界。他没有像兄长那样郑重宣告,只是懒洋洋地靠在一株仙树下,把玩着一枚偷摘下来的蟠桃,对着不远处正在莲池边静默垂钓的都灵君背影,用一种玩笑般、却又透着不容错认真意的语气道:

“老头子(指魔尊)那里乌烟瘴气,待着无趣。我看陛下这里清净,风景也好,不如……也收留我一阵?我要求不高,给个看园子的差事就行。”

都灵君的反应,在画面中模糊不清。他似乎并未应允,也未明确拒绝,只是依旧垂钓,或是静立亭中,任由那云卷云舒,莲开莲落。但凛殊与凛玄,却就此滞留天界,再未返回魔域。魔尊震怒,几番遣使,甚至亲自传讯呵斥,两人皆置若罔闻。

而这一切,都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或许是凛殊、凛玄身上流淌的、与离音同源却更加浓郁的魔族至纯血脉,与这封印核心产生了微妙共鸣;或许是都灵君兄长那被封印万载、却从未真正沉寂的狂暴神念,早已如同蛛网般,将感知的触须悄然渗透到了与封印相关的一切因果脉络之中——被冰棺内的“狂狱”,清晰地“看”在眼里。

“嗬……嗬嗬……”

冰棺内,响起低沉、沙哑、如同锈铁摩擦般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充满了无尽的讥讽与恶毒的快意!

“吾弟……吾的好弟弟啊!!!”狂狱的意念如同火山喷发,冲击着冰棺与锁链,“你镇封吾万载!自以为算尽一切!维系你这虚伪的平衡与秩序!!!”

“可你看看!你看看!!!”

“连你那‘盟友’的儿子,你用来维系封印的‘棋子’的兄长,都背弃了魔族,像两条嗅到肉味的狗一样,摇着尾巴匍匐在你脚下!!!哈哈哈哈!!!”

冰棺剧烈震动,裂痕疯狂蔓延,边缘明暗交替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锁链上的神文真言明灭不定,下方的佛魔根须,尤其是离音所在的核心根须,再次因为这份源自血脉共鸣的剧烈情绪波动而开始不稳定,佛光与魔气的冲突瞬间加剧数倍,离音的虚影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魇烛……那个野心勃勃的蠢货!”狂狱的狂笑中满是鄙夷与幸灾乐祸,“他以为掌控了离音,就能掌控封印,甚至觊觎吾的力量?结果呢?哈哈哈哈!连自己的继承人都保不住!两个儿子,一个为你痴狂背叛族群,一个跟着兄长有样学样!魔族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

“而你!都灵君!”狂狱的意念猛然转向,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死死“钉”在虚空,仿佛能穿透空间,直视那九重天阙之上的身影,“你自诩清静无为,维护天道平衡!可你身边,却吸引着这些肮脏的、背叛的、充满欲望的蝼蚁!你默许他们的靠近,纵容他们的妄念!这,就是你的‘秩序’?你的‘天道’?!”

“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

疯狂的咆哮与质问,在封印虚空中激荡。狂狱的意念如同沸腾的毒液,不断侵蚀着冰棺与锁链。他看到了打击都灵君、打击魇烛、打击这令他憎恶的现状的绝佳机会!

凛殊与凛玄的背叛,不仅是对魔族的重创,更是对当前“都灵君-魇zh”(脆弱的封印维系同盟)关系的致命一击!父子反目,盟友离心,维系封印的两大支柱内部,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

更重要的是……狂狱那双熔岩般的眼眸,死死盯住了根须核心处痛苦不堪的离音虚影。

离音……这个承载了他部分神魔本质、作为封印关键“钥匙”的孩子。他的两个兄长,身上流淌着与他同源、甚至因为年长而更加精纯浓郁的魔血!这种血脉的联系,在平时或许只是微弱的共鸣,但在此刻,在他狂狱的意志主动引导、离音因琉璃化形而佛魔冲突加剧、封印本身又因种种变数而动摇的此刻!

这联系,就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绕过都灵君严密监控、直接扰动离音状态、进而影响整个封印稳定的……绝妙钥匙!

“既然你们如此‘相亲相爱’……”狂狱的意念中,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化作实质的黑色火焰,在冰棺内部升腾,“那吾……便成全你们!”

“让这‘兄弟情深’,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他不再试图强行冲破冰棺——那需要消耗巨大力量,且会立刻引来都灵君的全力镇压。他改变了策略,将绝大部分被禁锢的狂暴神念,以一种极其隐晦、歹毒的方式,如同最细微的神经毒素,沿着那佛魔根须中魔性的一面,悄无声息地渗透出去。

他的目标,并非直接攻击离音,也不是立刻撼动封印主体。

他的目标,是那远在天界、身上流淌着精纯魔血、又与离音有着天然血缘羁绊的——凛殊与凛玄!

他要将自身那疯狂、偏执、充满毁灭欲的意念“碎片”,如同播种般,悄无声息地“投送”到那两兄弟心神最不设防的角落——比如,凛殊对都灵君那炽热到病态的倾慕中;比如,凛玄看似随意实则对兄长亦步亦趋的关注里。

他要催化和扭曲这份“情感”,将其化为更加极端、更加具有占有欲和破坏力的执念!他要让这对兄弟,在天界,在都灵君的眼皮子底下,因为某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许是一个眼神,一句无心之言,一次偶然的靠近——而点燃压抑的嫉妒、猜疑、乃至……魔性失控!

当凛殊或凛玄因这被催化的疯狂执念而心神失守、魔气暴走时,那份源自血脉、本就与离音紧密相连的魔血之力,便会以最激烈的方式产生共鸣!

这份剧烈的、源自同源血脉的魔性共鸣,将如同最精准的锤击,狠狠敲打在离音体内那本就岌岌可危的佛魔平衡之上!届时,离音将承受比以往任何一次反噬都要猛烈十倍的冲击!那刚刚成形的黑璃侍卫与白璃医官的共生契约,未必能完全抵挡!

一旦离音崩溃,封印的核心枢纽便将遭受重创,整个镇压体系会出现短暂的、却是致命的“漏洞”!

而那时……便是他狂狱,等待了万载的破封之机!

“嗬嗬……哈哈哈哈哈!!!”

无声的狂笑,在冰棺内肆虐。狂狱赤金的眼眸中,毁灭的火焰熊熊燃烧,映照着他心中那恶毒而精密的算计。

他仿佛已经看到:

天界祥云被暴走的魔气染黑,凛殊或凛玄在失控中痛苦嘶吼;

寒渊殿内,离音在突如其来的、远超以往的血脉共鸣冲击下,佛骨与魔血彻底暴走,新生的琉璃守护者拼死支撑;

都灵君疲于奔命,既要镇压天界的乱子,又要稳住濒临崩溃的离音和封印;

魇烛暴怒却无可奈何,甚至可能因儿子的失控而迁怒、猜忌都灵君,同盟彻底破裂;

而他自己,则积蓄力量,在封印最脆弱的那个瞬间,给予致命一击,彻底撕开这囚禁了他万古岁月的牢笼!

“来吧……来吧……我亲爱的弟弟……还有那些可悲的棋子们……”

狂狱的意念逐渐低沉下去,化作更加隐蔽、更加阴险的渗透。他将自己狂暴的神念,一丝丝、一缕缕,如同最致命的慢性毒药,注入那通往天界的无形“血脉通道”中。

“让这场戏……更热闹些……”

“吾……已经等不及了……”

冰棺缓缓恢复了表面的平静,裂痕的明暗变化也趋于微弱。

但在这死寂的虚空深处,一场由被封印的疯狂古神亲手导演的、针对其弟、其封印、乃至整个三界脆弱平衡的阴险风暴,已然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一缕“毒素”,已经沿着那无形的血脉羁绊,悄无声息地,飘向了九重天界,飘向了那对为了心中所慕而背弃魔族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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