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怀孕的喜悦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圈圈扩散,温柔地重塑着林枫和李曼世界的轮廓。医院细致的检查确认了妊娠,胎儿一切正常,孕周约七周。医生看着检查单,又看看眼前这对气质不凡、却明显比普通准父母更加“如临大敌”的夫妻,笑着宽慰:“指标都很好,放轻松,保持好心情最重要。”
“好心情”三个字,成了林枫最新的kpi。他取消了接下来半个月所有不必要的出差和晚间应酬,将wti年度战略评审会和几个重要ppp项目的现场协调会,全部改为视频形式或授权沈明、周博士全权处理。淡马锡王总打来电话讨论下一阶段投资细节,听到听筒那边隐约传来林枫压低声音询问阿姨“鸡汤是不是太油”的背景音,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在谈完正事后,难得地开了句玩笑:“林总,听起来府上有喜事?恭喜啊。”林枫也没隐瞒,简单告知。王总在那头哈哈大笑,连声道贺,末了还补了一句:“该忙忙,该陪陪,我们这边不着急,孩子要紧。”资本有时也通人情。
李曼的妊娠反应不算剧烈,但持续的倦怠和偶尔袭来的恶心,还是让习惯了高强度、快节奏工作的她有些不适。她试图如常工作,但在一次与海外律师的越洋视频会议中,突如其来的反胃让她不得不紧急关闭摄像头,脸色苍白地冲向洗手间。回来后,看到屏幕上团队关切的眼神和留言,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林枫握住她的手:“我支持。需要我做什么?”
“当好你的ceo,管好我们的‘大后方’。”李曼看着他,眼中闪着柔光,“还有,当好爸爸。学习怎么换尿布,冲奶粉,讲睡前故事。”
林枫郑重点头,仿佛接下了一项比百亿并购案更重要的任务。“保证完成任务。”
家里悄然发生着变化。阿姨在营养师的指导下调整了食谱,清淡、营养、易消化。林枫的书房里,除了商业书籍和行业报告,开始出现《西尔斯怀孕百科》《海蒂怀孕大百科》以及一些婴幼儿心理学的入门读物。他甚至偷偷上网搜索“如何给孕妻按摩腰背”、“孕期情绪波动应对指南”,还认真做了笔记。
“元宝”似乎也察觉到了女主人的变化,变得格外黏人,总喜欢蜷在李曼脚边,或者跳上沙发,挨着她趴下,发出满足的咕噜声。李曼有次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对林枫笑道:“看来元宝要当哥哥了,还挺有觉悟。”林枫看着一人一猫在午后的阳光下依偎的温馨画面,心底软成一片。
孕期的李曼,褪去了法庭上和谈判桌前的部分锋利,多了些沉静的柔光。她依然关注着“绿建联盟”的动向,阅读沈明和周博士发来的简报,在林枫需要时就关键法律条款提供一针见血的建议,但不再事必躬亲。她开始有更多时间,斜倚在沙发上看一些以前没空碰的闲书,或者拿着素描本,随意勾勒窗外的景致,笔触比法律文书柔软得多。林枫晚上回来,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温暖的灯光下,李曼侧卧在沙发里,一本书摊在膝头,手却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眼神放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安宁而充满期待的气场中。每当这时,林枫会觉得一整天的奔波劳累都值得,只想时间停驻。
当然,挑战也随之而来。李曼的睡眠变得不踏实,夜里时常醒来。林枫也跟着警醒,给她倒水,陪她说话,或者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孕吐虽然不严重,但对某些气味变得异常敏感。有一次林枫参加完一个酒会回来,身上沾了淡淡的烟酒和香水味,李曼立刻皱起眉头,冲进洗手间干呕。自那以后,林枫参加任何可能有烟酒的场合,都会格外注意,甚至提前离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洗澡更衣。
最让林枫感到新奇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是李曼偶尔的情绪波动。一向理性冷静的她,有一天看着新闻里某个关于虐待动物的报道,忽然就掉了眼泪。还有一次,林枫因为一个项目上的分歧,在电话里的语气稍显急躁(并非对她),挂断后回头,就看到李曼眼圈微红地看着他,委屈地说:“你刚才好凶。”林枫瞬间慌了神,丢开手机,将她搂进怀里,笨拙地道歉、解释、安抚,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更深刻地体会到“怀孕不是生病,但需要加倍呵护”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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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讨论未来。婴儿房设在哪里?要不要请月嫂?孩子以后的教育规划?虽然为时尚早,但这些充满烟火气的议题,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具体而踏实。林枫甚至在一次董事会上,听某位刚当上外公的董事分享“育儿经”时,罕见地走了神,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在海外那些投资用的房产里,也预留出儿童房和游戏区。
工作并未停滞。在沈明和周博士的得力主持下,wti的整合稳步推进,德方团队主导设计的首套针对中国建筑垃圾特点优化的智能分选设备,开始在长三角一个大型ppp项目中安装调试,初期数据反馈良好。汉斯博士在邮件中难掩兴奋,称这是“wti技术在新土壤上开出的第一朵花”。淡马锡的第二期投资顺利注入,为“绿建联盟”在华南和西南地区的市场拓展提供了充足弹药。林枫坐镇中枢,运筹帷幄,将更多具体执行放手给团队,自己则专注于战略方向的把握、核心资源的调配以及企业文化的塑造。他提出“专业、协同、向善”作为联盟新的核心价值观,强调技术领先与商业成功之外的社会责任。
李曼虽然减少了直接业务量,但她凭借深厚的法律功底和敏锐的商业嗅觉,为律所和“绿建联盟”搭建了一套更高效、更抗风险的法务支持体系和合规流程。她还抽空,将这几年参与重大并购、国际仲裁和公司治理的心得,系统梳理,开始动笔撰写一本面向企业法务和高级管理者的实务指南。林枫看到她的写作提纲,打趣道:“李律师这是要着书立说,惠及后人了?”李曼摸着微隆的小腹,笑道:“算是给小家伙提前攒点教育基金,也给我自己留个纪念。”
怀孕四个多月时,李曼的孕肚已明显隆起,穿上了舒适的孕妇装。孕吐基本消失,食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在一个春风和煦的周末下午,两人再次驱车来到西郊研发中心。周博士和赵明远早已等在门口,看到李曼,都笑着道贺,态度自然亲切,没有过度小心翼翼,让李曼感觉很舒服。
他们参观了“磐石2号”的规模化生产线。机器轰鸣,但环境整洁有序。周博士指着一条全新的自动化配料线介绍:“这是吸收了wti一部分精密控制技术后改良的,配料精度和稳定性提升了30,能耗还降低了。”赵明远则展示了与“固源”联合研发的、专门用于海工环境的高抗蚀再生骨料样品,性能指标优异,已获得几个重大港口项目的青睐。
看着熟悉的实验室、忙碌的工程师、以及那些凝聚着心血与智慧的技术成果,李曼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是她陪着林枫,从一片荒地上建立起来的梦想之地的一角。如今,这里技术迭代,人才辈出,产品走向全国乃至世界。而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另一个全新的生命。一种奇妙的传承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离开时,夕阳将天空染成暖金色。林枫小心地扶着李曼坐进车里,自己却没有立刻发动。
“怎么了?”李曼问。
林枫转头看着她,目光深邃温柔:“想起第一次带你来这里,还是个小工地,到处是灰。你穿着高跟鞋,差点崴了脚。”
李曼也笑了:“记得。你还说,等这里建好了,请我来看。”
“现在不仅建好了,还在不断长大。”林枫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就像他一样。”
掌心下,似乎能感受到微弱却真实的生命力。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是对过往一路走来的珍视,也是对未来共同前行的无限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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