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金令准时到县医院挂水。
刚躺上病床,昨晚项标那个突兀的电话就猛地窜进脑海——是时候回拨过去了。
“项标,听雪涵说,你知道王良辉的下落?”
电话几乎是秒接,祝金令没半句寒暄,直奔主题。
“我已经打给报警中心,把人举报了。”
“什么?!”
祝金令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全然不顾护士慌忙的阻拦,抬脚就往病房外冲。
张雪涵就站在走廊尽头,静静地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模样,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一个字,只是在心底默默祈祷,但愿他能平平安安。
“雪涵,你先回家,锁好门,千万别出门。”
祝金令跑出去没几步,又猛地折返回来,攥住张雪涵的手腕,语气急促得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转念一想,自己要去县公安局,与其让她独自在家,倒不如待在公安局更安全。
他二话不说,拉着张雪涵就往医院外快步走。
“我还是回家歇会儿吧。
张雪涵看着祝金令拉车门,哪里还猜不到他的心思。总麻烦公安局的人,传出去总归不好,还是回家自在些。
祝金令此刻满脑子都是项标那通举报电话,没心思多劝,干脆利落送她回了家。
祝金令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奔县公安局。远远地,就看见城区中队的警车排着队往外冲,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那个方向是车站!是申孝辛家的方向!
项标举报的人,竟然是申孝辛?
前方警灯疯狂闪烁,红蓝两色的光刺得人眼睛发疼,祝金令的心头却像压了块铅,沉甸甸的。
他昨晚才和申孝辛见过面,聊到紧要关头,今天人就被举报了,这未免也太巧了。
六分钟后,城区中队的警车齐刷刷停在车站后街。
祝金令将车停在街角,拔腿就往申孝辛家的方向跑。
“令队?您怎么来了?”
负责外围警戒的辅警下意识地伸手想拦,看清来人的脸,连忙收回手,敬了个礼。
“都注意安全。”
祝金令丢下一句话,脚步没停,径直往里冲。
两辆巡逻车斜斜横在申孝辛家门口,彻底堵死了前后两条过道。队员们手举防爆盾牌,盾牌相扣连成一面密不透风的金属墙。
抓捕组的人弓着身子,枪口朝下、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着紧闭的大门。刺耳的警笛声震得整条街嗡嗡作响,蓝红警灯疯狂旋转,光影在墙壁上晃出一片骇人的斑驳。
街坊邻居都扒着自家窗户,大气不敢出,只敢用眼神偷偷交流,往日里热闹的街巷,此刻死寂得只剩风声和队员们沉重的呼吸声。
“铁文萍呢?人在哪?”
祝金令拨开人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上楼抓人了,专案组的人都上去了。”一个队员高声回道。
祝金令的心沉了沉,抬脚就往楼梯上跑。
五分钟后,申孝辛被黄文庆反剪着双手押了出来。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脚步踉跄,瞥见站在人群里的祝金令时,才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
“祝金令,看来你们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我说的一句话?”
这话像针,狠狠扎在祝金令心上。昨晚两人促膝长谈,申孝辛明明都有松口的迹象,如今这么一闹,一切都毁了。他知道,经此一事,申孝辛绝不会再主动联系他,更别提供出幕后真凶了。
祝金令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文庆把申孝辛押上警车,带回公安局审讯。
抓到王良辉还好,要是抓不到这次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长叹一声,转身走进申孝辛家,一步步踏上楼梯,想看看铁文萍他们到底能搜到什么。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人衣角翻飞。铁文萍正站在天台边缘,目光紧锁着周围几栋楼的楼顶,其他人都已经收队,显然是一无所获。
“你可真有本事。”祝金令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明嘲暗讽,“连举报人的底细都没摸清,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抓人,你打算怎么跟街坊邻居交代?”
“我只是按流程办事。有人举报通缉犯的藏身地,我们城区中队出警,就是这么简单。”
铁文萍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可握着栏杆的手却微微收紧——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分明是项标设下的以退为进的陷阱,是她太急了。
祝金令摊开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听老李说,你昨晚见过申孝辛。你们俩,到底聊了些什么?”铁文萍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都已经退出专案组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昨晚申孝辛都快松口了!”祝金令的声音里满是憋屈,他狠狠跺了跺脚,“现在被你们这么一搅和,全完了!”
他实在没力气再争辩,摆了摆手,像是彻底撂了挑子,转身就往楼下走。
“哎!”铁文萍突然出声叫住他,“你老婆呢?你今天不是要在医院挂水吗?”
她本想缓和一下气氛,话刚说完,脸色却骤然一变——糟了!项标呢?他们光顾着抓申孝辛和王良辉,竟然把跟踪项标的人给撤了!
这是调虎离山计!
祝金令的脚步猛地一顿,心里那股憋闷瞬间散了大半。
他快步走到县医院门口,掏出手机给张雪涵打电话。听筒里响了一遍又一遍的忙音,他松了口气——许是她太累,已经睡着了。
让她好好睡吧。祝金令收起手机,转身走进医院,准备把刚才没挂完的水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