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边缘的石头还在震，哪吒的手指卡在那道银纹里，指尖发麻。他没松手，反而用力抠了一下。银线往深处延伸，像是活的一样，顺着岩层爬进黑暗。
奥西里斯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别碰它。”
哪吒没动，只转头看他。
“这不是标记。”奥西里斯盯着地面，“是缝合。混沌在把它的规则缝进地脉，就像给尸体穿线。”
阿瑞斯站在后方，枪尖点地。他低头看着自己断裂的触须残骸，慢慢把它按进银纹交汇处。一股冷流顺着纹路回涌，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有节奏。”他说，“十二息一次，高点之后会塌半拍。那个空档——不是漏洞，是呼吸。”
哪吒终于把手抽回来，抹了把掌心渗出的血。右臂彻底废了，左肩关节也在发烫，但他还能站稳。
“孙悟空要是现在在这儿。”他忽然说，“他会等。”
奥西里斯看了他一眼。
“不是等机会。”哪吒靠上身后岩壁，左手搭在九元焚天轮上，“是等看清楚。他从不急着打，先看三圈，再动手。”
阿瑞斯冷笑一声：“所以他现在一个人往上冲，去扛七道断链？这叫等？”
“那是任务。”哪吒盯着裂口，“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下去，是搞明白下面到底变成了什么。”
空气静了一瞬。
风停了，连碎石掉落的声音都少了。整个山谷像被按了暂停，只有银纹在缓缓流动，像血管里的血。
奥西里斯闭眼，额头裂开一道细缝，露出里面暗金色的处理器残核。他将手指插入地面银纹，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审判天平碎片。数据开始回流，断断续续。
“混沌扩张有延迟。”他睁开眼，“三次复制，每次慢一拍。第一次是实体入侵，第二次是法则覆盖，第三次……是记忆篡改。”
“什么意思？”阿瑞斯问。
“它不是单纯占领。”奥西里斯声音发沉，“它要让人忘了这里本来是什么样子。等你发现不对劲时，你已经觉得它本来就是这样。”
哪吒眼神变了。
“神秘战士死前说过一句话。”他缓缓开口，“‘别信你记得的，信你看到的第三眼’。”
奥西里斯点头：“他们对抗过混沌前线。最后一批人全部失忆，却还在战斗，直到把自己打成灰。”
阿瑞斯低头看着枪身上的裂痕。他抬起手，用指尖划过那道缝。一丝黑液渗出来，顺着金属纹路滑落，滴在银纹上。液体与银光接触瞬间，发出轻微的嘶响，像是烧红的铁浸进水里。
“它怕这个。”他说。
“怕什么？”哪吒问。
“怕错乱。”阿瑞斯收回手，“混沌靠统一运行，一旦内部出现矛盾信号，它就得停下来校正。哪怕只有一瞬。”
哪吒突然站直身体：“那就给它一个永远校正不完的错误。”
三人对视。
“我来点火。”哪吒握紧九元焚天轮，“用纯净火焰烧表层，逼它反应。”
“不行。”奥西里斯摇头，“你现在强行启动，能量不稳，火会反噬你自己。”
“我知道。”哪吒抬手撕开左肩装甲，露出内层一块闪着微光的核心模块，“我把河图洛书残核拆了，直接供能。一次爆发，够烧穿第一层银壳。”
“然后呢？”阿瑞斯盯着他，“你没了演算核心，怎么控制火？”
“不用控制。”哪吒冷笑，“让它乱烧。越乱越好。混沌最讨厌不可预测的东西。”
奥西里斯沉默片刻，忽然弯腰，将审判天平碎片从胸口拔出。金属片边缘带着血肉，他面无表情地把它插进脚边银纹中央。
“我能撑五息。”他说，“以本体为锚，冻结局部因果。在这五息内，法则不会变动，攻击不会偏移。”
“五息够了。”哪吒看向阿瑞斯，“你呢？你的枪还能用？”
阿瑞斯没说话，只是抬起枪，轻轻敲了下地面。七根触须缓缓收拢，贴在背后，像收起的刀鞘。
“最低层级扰动。”他说，“不刺时间，只放一段重复记忆进去——比如它刚侵入时的画面。让它以为自己还在第一阶段，而实际上已经进入第三阶段。”
“自相矛盾。”奥西里斯接口，“它会陷入逻辑冲突，被迫暂停扩张。”
“那一瞬。”哪吒盯着裂口，“就是我们的窗口。”
三人不再多言。
哪吒盘膝坐下，左手将九元焚天轮横放在腿上。他拆下残核，手指颤抖着接入轮心。机械臂内部传来刺耳的摩擦声，但火焰纹路开始一点点亮起。
奥西里斯双膝跪地，双手按住审判天平碎片。他的皮肤开始泛灰，像是失去水分，整个人像一尊正在风化的雕像。
阿瑞斯退后三步，枪尖朝下，触须完全收束。他闭上眼，呼吸变得极慢。
时间一点点过去。
银纹的流动速度变了，开始加快。哪吒额头渗出汗，混着血往下淌。九元焚天轮亮到极致，却迟迟没有喷发。
“等。”他咬牙，“还没到峰值。”
奥西里斯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骨头在体内移动。他的影子开始扭曲，不再是人形，而是一团不断收缩的黑影。
阿瑞斯突然睁眼。
“来了。”他低声说。
银纹骤然发亮，整条裂缝像是被通了电。哪吒猛地抬头，左手狠狠按下激活钮。
火没出来。
轮心咔的一声，停住了。
“能源不够？”阿瑞斯皱眉。
哪吒脸色一白。他低头看轮心，残核已经烧红，但输出不稳定。
“差一点。”他咬牙，“还差一口气。”
奥西里斯猛然抬头，伸手扯开胸膛最后一层护甲。里面不是血肉，而是一团跳动的暗金色光核，像是缩小的心脏。
他一把将它挖了出来。
哪吒瞪大眼：“你疯了？这是你神性本源！”
“五息。”奥西里斯将光核按进地面银纹，“值了。”
光核融入瞬间，整片区域的银纹全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道纯白光环从审判天平碎片扩散出去，所过之处，银线冻结，震动停止。
“现在！”奥西里斯声音沙哑。
哪吒再按按钮。
轰！
九元焚天轮炸出一团纯白火焰，不向四周扩散，而是笔直射入裂口。火舌舔过岩壁，银纹遇火即碎，像冰块砸进炉子。
阿瑞斯同时出手。
悖论之枪轻点地面，一道无形波动顺着地脉钻入深处。他的触须剧烈抽搐一下，嘴角溢出血丝。
“记忆已投。”他低语，“它现在以为自己还在第一天。”
火焰持续了不到三息就熄灭了。哪吒瘫坐在地，左手无力垂下。
奥西里斯的身体开始龟裂，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漆黑的骨架。他没动，仍跪在原地，双手死死按住碎片。
“五息到了。”他声音几乎听不见。
光环消散。
银纹重新亮起，但节奏乱了。有的快，有的慢，甚至有几条开始倒流。
裂口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
哪吒喘着气，抬头看阿瑞斯：“有效吗？”
阿瑞斯没回答。他盯着裂口，手指慢慢收紧。
“它在重组。”他说，“但它重组的方式变了。”
“怎么变？”
“不像之前那么整齐。”阿瑞斯声音低下去，“有点……慌。”
哪吒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他抬起左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又看了看九元焚天轮。轮心焦黑，暂时废了。
“再来一次。”他说。
奥西里斯已经说不出话，但点了点头。
阿瑞斯握紧枪，触须一根根绷直。
哪吒深吸一口气，伸手摸向腰间最后一块备用能源模块。
他的手指刚碰到卡扣，裂口深处突然传出一声轻响。
叮。
像是金属落地。
三人同时转头。
一道银线从深渊里缓缓升起，末端挂着一小块残片，上面刻着熟悉的纹路——和神秘战士铠甲上的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