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的低鸣还在回荡，岩层间的寒气往上涌。孙悟空的棒尖还点在地面，那道新开的裂口正缓缓张开，像一张沉默的嘴。
他忽然抬头。
第三只眼猛地一缩，不是痛，是里面的东西在跳。画面断了又连，星域核心的投影一闪而过——七道光链，两根已断，三根将断，剩下的也在颤抖。
“停。”他收棒后退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让所有人都动不了。
哪吒正要往裂口边走，听到这声立刻停下。他右臂的接口还在冒烟，刚才那一撞让残核震得厉害。他抬手摸了下肩膀，指尖沾了灰和血混成的泥。
“怎么了？”他问。
孙悟空没答话，只把头转向天空。那里没有天，只有层层叠叠的崩塌岩壁和混沌渗出的暗流。但他看得见。其他人看不见，但能感觉到。
奥西里斯胸口的审判天平碎片开始震动，不是响，是贴着皮肉在抖。他伸手按住，发现那东西已经不听使唤。它自己在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比亡灵法则更根本的东西正在瓦解。
“不对。”他说，“这不是崩塌。”
阿瑞斯左半身的触须突然绷直，一根抽搐着缩回体内。他低头看枪，枪尖发红，像是烧透了铁。
“是核心。”他说，“它在断。”
哪吒回头看孙悟空：“哪个核心？”
“整个星域的命脉。”孙悟空终于开口，手指向头顶，“我们脚下这条缝通的是地核，但它连的是星域根基。现在那根柱子快塌了，再往下挖，不是找路，是砸最后一块支撑。”
他说完，抬手把刚才握过的碎石抛上去。
石头升到半空，还没碰到上层岩壁，就一点点变黑，边缘开始脱落，像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样。几息之间，整块化成了灰，散在风里。
“你们看到了？”孙悟空看着他们，“物质在退化。这不是战斗打出来的伤，是规则本身在烂。”
哪吒盯着那片灰，拳头慢慢攥紧。
“所以呢？”他问，“我们就站在这儿等死？前面死了多少人？闯了多少关？现在你说不能下？”
“我没说不下。”孙悟空看着他，“我说的是，不能全下。”
“你一个人去守核心？”哪吒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创世神？一根棒子能顶住整个星域的崩？”
“我不是去顶。”孙悟空把金箍棒横在身前，“我是去拖。”
“拖什么？”
“拖时间。”他说，“拖到你们拿到力量，回来接我。”
空气静了一下。
风从裂缝里钻出来，带着地底那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铁锈，又像是烧焦的纸。
奥西里斯抬手，指尖划过额头，带下一片金属薄片。 那是他头颅上的处理器外壳，刻着荷鲁斯之眼的纹路。他已经不用它计算生死簿了，但它还能存信号。
“这个。”他把薄片递过去，“能当信标源，撑十分钟。”
哪吒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撕开左肩甲片。河图洛书的演算核心露了出来，残缺了一角，还在闪着微弱的光。他用力掰下一块碎片，扔给孙悟空。
“加上这个。”
阿瑞斯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触须一根根蜷起，最后那根受损最重的，直接断裂，掉在地上发出闷响。他弯腰捡起来，甩向孙悟空。
“神经末梢有记忆烙印。”他说，“虽然残，但够用。”
孙悟空接过三样东西，一一嵌进金箍棒顶端。棒身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
他抬头看向裂隙上方。
那里没有路，只有不断掉落的碎石和越来越浓的混沌气流。他知道怎么走。穿过风暴，逆着法则崩解的方向，一直往上，直到看见那七道断裂的光。
十分钟。
够他跑一趟。
“你们继续。”他说，“别管我。”
哪吒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胳膊：“你疯了？一个人冲进去？要是回不来呢？”
“那就回不来。”孙悟空甩开他的手，“任务不是拿力量，是保住星域能运转。我不去，谁都别想活着出来。”
他说完，不再看任何人。
纵身一跃，金箍棒在前开路，撞开层层落石。他的身影很快变成一道金线，冲破岩层，撞进混沌气流，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地底的低鸣还在继续。
哪吒站在裂口边，左手无力地扶着岩壁，身体微微晃动。右臂已然报废，残核停止运转，仿佛有一股寒意顺着半边身子蔓延而上。
奥西里斯靠在一块断石上，闭眼感应地下。亡灵丝线几乎全断，但他还能探到一点——那股古老力量还在下沉，节奏没乱。
阿瑞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枪。枪尖的红光渐渐褪去，但握柄处多了道裂痕。他没说话，只是把枪插回背后。
“他真能撑住？”哪吒问。
没人回答。
风卷着灰土从裂缝里往上吹，打在脸上像细砂。
哪吒低头看脚下的裂口。黑得看不见底，但能听见声音——像是齿轮在转，又像是某种巨大的机械正在苏醒。
他慢慢蹲下，用手扒开边缘的碎石。指甲早就磨破了，血混着泥，但他还在挖。
奥西里斯睁开眼：“你在干什么？”
“找路。”哪吒头也不抬，“他说拖时间，我就给他时间。”
阿瑞斯走到他旁边，一脚踩进裂口边缘。触须探出，轻轻碰了下岩壁。那地方的石头已经开始透明，像是随时会化成雾。
“下面不止有力量。”他说，“还有锁。”
“什么锁？”
“不是拦外人的。”阿瑞斯收回脚，“是防里面的。”
哪吒动作顿了一下。
奥西里斯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他把手按在裂口边缘，闭眼片刻。
“我能感觉到通道。”他说，“但不稳定。每三息，方向偏一次。”
“那就三息内跳下去。”哪吒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
“你右臂废了。”阿瑞斯看着他。
“我还有左臂。”哪吒活动了下肩膀，疼得咬牙，“还能打。”
“不是打的问题。”奥西里斯睁开眼，“是下去之后，能不能活着回来。”
哪吒没说话。
他低头看裂口，深不见底。
然后他抬起左脚，踩进了黑暗里。
脚底传来震动，像是踩在某种活物的皮肤上。
他的身体刚沉下一半，就被奥西里斯一把拽住。
“等等。”奥西里斯说，“信号变了。”
哪吒回头。
奥西里斯盯着裂口深处，脸色变了。
“刚才那三息一次的偏移……”他声音低下来，“现在变成两息。”
阿瑞斯猛然抬头。
风停了。
裂口里的低鸣突然拔高，不再是机械声，而是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某种语言正在被重新拼凑。
哪吒的手还抓着岩壁。
他的指尖下，一块石头裂开，露出里面一层银色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