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此前是为师看轻了你。
敛住复杂心绪,柳尘子颓然一叹,道:“而今老夫命不久矣,你先前说的三个条件,我俱都应下。”
“回去我便命人筹措回给宗门的彩礼,教导烟儿那丫头为妻之道,让她乖乖为你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言及此,他凝视周宇双瞳,语气陡沉:
“乖徒儿,为师如此安排,你满意否?!”
话音落定,柳尘子那双晦暗无光的老目,乍现一抹血色戾芒。
周宇见状,双眸微微眯起。
对面的老东西,浑身法力暗涌,散发隐晦威压。
虽远不如先前亮出法相时声势浩大,可周宇分明能感觉到一股杀机将自己牢牢锁定。
这个发现,让周宇确信。
眼前的老东西,是自知大限将至,想最后威逼自己一把。
若自己此时不应,他恐怕凭着自爆金丹修为,也要拉自己陪葬。
想明此节,周宇却没有什么面色变化。
反而轻松惬意一笑,拱手道:“那弟子,便谨遵师尊安排。”
见他如此轻易顺从,柳尘子心间诧异。
诚然,他方才确实存了几缕这小子若是不应,便强行动手,底牌尽出也要强行镇压他的心思。
可这小子未免也太过顺从?莫非有诈?!
一时思之不清,加之寿元被削去,神魂、法力皆受重创,柳尘子只觉疲惫上头。
“也罢,徒儿你满意便好。且待为师些许时日,筹措灵材,你便上门提亲。”
他意味深长看周宇一眼,倏而大袖一卷,将下方擂台上或死或伤的三名弟子卷起,化虹而去。
虚空中,周宇静观此幕,眼神古井无波。
此时此刻,他反而有些后悔先前出手过重,伤了那老鬼太多寿元。
毕竟,他要是早早坐化,谁去为自己搜罗资源?
周宇而今修行《青帝长生诀》,寿数绵长,可代价便是每进一步都需要海量资源。
而系统每个境界只能兑换有限次数,断然要用在如神木树心一般的至宝之上。
是以他此前虚与委蛇,提出三个联姻条件,倒也并非全然刁难。
而是确实需要那些常规修行资源。
值得一提的是。
周宇所修《上古灵剑术》,实为一门融合混沌阴阳的无上道统,并非传统剑修之术。
欲行此道,必须五行阴阳同修,演化先天五行灵剑,合以阴阴归一,方可证道成圣。
他今世欲求五行圆满。
除了木灵之属的《青帝长生诀》,将来必定还要寻找、修行另外四门对应属性的无上玄功。
其间消耗之恐怖,恐怕光是任意一系功法,就能让一个中等宗门掏空底蕴。
既然柳老鬼而今如此大度,打算慷慨解囊,愿意为他周宇供给这么多资源,周宇哪有推拒之理?
“老东西,你可别死太早。”
望着远方浮楼宝船缓缓离去,周宇轻声一笑。
旋即,于万千弟子敬仰的目光下,周宇凌空虚踏,身化苍青流光,飒沓而走。
是夜,月朗星稀。
皓洁银月如钩高悬,太阴之力似流泻的银辉,化作一道璀璨银河,自九天降下,淌入玉清宫中。
此刻,宫殿内,空寂幽冷,竟无一人侍立。
大殿之中,绘满符文的白缦交织飘舞,无穷月辉从穹顶的法阵之中被接引而下,汇集向中央莲台玉座。
柳尘子端坐莲台,周身神光湛然。
璀璨银辉肆意流淌,环绕他身边,其呼吸起伏间,如长鲸吸水,将磅礴的月华太阴之力尽数吞入口鼻。
良久,柳尘子霍然睁开眼眸,晦暗的眸光重新湛起璀璨精芒。
“好个‘枯荣’道韵,没想到纵使我炼化‘太白星精’,增寿也不足三载”
柳尘子心中又是一阵悔恨翻涌。
他主修庚金剑道,本就受杀伐之力影响,寿数有损。
今番被周宇那蕴含“枯荣”道韵的一剑生生削去十年命数,已是油尽灯枯。
方才,他布下太阴炼形大阵,接引周天月华之力,将手中最为珍贵的金系灵物“太白星精”炼化吸收。
凭借这金灵至宝中的庚金灵元滋补,他总算将伤势压下,修为尽复。
可寿元被斩,便非简单所能弥补。
思绪至此,柳尘子喟然一叹。
他本就寿日无多,剩下十年,还是五年,差别不大。
但关键是,经那逆徒一剑,他道基动摇,神魂受创。
往后全力出手的机会,恐怕至多三次,便会彻底跌落修为,不复金丹巅峰境界。
“这个消息,绝不能外泄。”
他眼中杀机凛然。
可略作沉吟后,目光又平和下来。
今日虽有万千双目光看见自己与那逆徒斗法。
可能窥清其中玄妙、知晓自己伤势几何者,恐怕唯有岳阳子、殷桃二人。
这二人虽与自己有些龌龊,但到底是同为灵剑宗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到这,柳尘子心绪稍安,转而思及自己后事。
自己而今,若无大机缘,至多苟活五载年月。
届时,一旦自己坐化,柳氏宗族必然大难临头。
必须在此之前,将周宇绑上柳家战车。
哪怕柳氏暂时沦为周宇的附庸,可只要日后他与烟儿诞下子嗣,那便与柳氏难分彼此。
“唉”他喟然一叹,心思于此落定,再无更易。
当即,他神识放出,隔空传音,唤道:“烟儿、红儿,你们进来。”
俄倾,两道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影携手走入大厅。
“老祖,烟儿不想嫁”柳烟儿近前轻唤,双眸红肿,似乎刚刚哭过。
柳尘子却面色漠然,并未理会她,转而把目光落向厅下柳红。
“弟子柳红,拜见师尊。”
柳红五体投地,匍匐叩首,“谢师尊赐药,救红儿性命。”
“起来说话。”柳尘子挥手打出一道灵力,将她扶起。
柳红闻声抬眸,面色惨白,原本魅惑的神色不再,眉宇间皆是落寞。
盖因她此时一身修为,虽勉强恢复,却跌落至筑基期,再难有抱丹之日。
柳尘子注视她良久,想到自己寿数,悄然生出一缕邪念。
“红儿,你可愿助为师修行?!”
他话音幽幽,浑浊眸中隐现冷白的炎光,轻轻跃动。
柳红闻言双肩一颤,眸中惊惧难掩,苍惶跪地,重重磕头。
“师尊!红儿不敢!恳请师尊垂怜,饶过红儿”
她话音发颤讨饶,再无往日杀伐凌厉的模样,好似凡尘女子落入虎口,肝胆俱颤。